“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之凝的嗓音柔美,本身又是極善音律之人,這曲子由她唱起來宛如天籟之音,再適合不過,但之所以選我來跳這個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找不到其他的人,還有就是,我身段較柔會些輕功,即便是在穿着繁瑣的衣裙,戴着多餘的頭飾的情況下,也能夠提升舞蹈的檔次罷了。
一曲舞罷,我聽到有顫抖的嗓音自上方傳來:“這首曲子......”我擡頭,坐於上方的那位九五之尊,彷彿一瞬間老了很多,頓了頓,又道:“挺好的。”
我眨眨眼,沒有時間去細想蘇啓給我的這曲子來自何處,因爲我正往師兄那使眼色,就是這個時候了,錯過了就沒有了。
他領會了我的意思,長年棒打鴛鴦的經驗使他瞬間入戲,眼睛盯着之凝,顫抖的站起身子,癡迷道:“仙女否?”
我抓住機會,立馬回道:“這位是中書秦家的女兒,秦之凝。”
他狀似迷戀的點點頭,忽然鄭重的往前走幾步,端正的行了一禮道:“中隋聖上,此番女真不僅只爲送公主前來和親,如果可能,本王子也會在中隋國娶一女子。”
此話一出,殿上一片驚歎,成帝眸帶喜色,道:“如此甚好,不知王子可有心悅的姑娘?”
師兄聞言,含情脈脈的往之凝那望了一眼,又回過頭來誠懇道:“中隋聖上,方纔見秦家小姐清雅俊容,琴聲一絕,宛若天人,心中便枝枝蔓蔓的生出喜愛之情,故而,可否請陛下賜婚?”
成帝聞言皺了皺眉頭,我心想,你可不得頭疼麼,秦之凝可是秦府獨女,你就是不爲秦伯父着想,你也要爲自己的江山計吧,如此可人兒,怎麼能流往他國,這不是讓女真撿了一大便宜麼,這麼想着,我便下意識地看向蘇啓,誰知正好撞上他有些迷離的目光,突然間就楞了一下。
“陛下......陛下三思,老臣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我轉頭,正見秦老頭着急的從桌旁站起來,神情十分緊張,在我印象中的他從來都是嚴肅規整的,在此之前,我還一直比較擔心他不願與我們同流合污,於此看來,蘇啓當真十分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大師兄虛假的說道:“秦中書,本王子娶了秦小姐,定會善待於她......”
誰知秦伯父打斷了他的回答,有些年邁的身軀一步步走到御前,嘆了口氣道:“陛下,老臣之妻......早逝,老臣因爲一些事情......也從不曾關愛過小女,縱然王子天縱英才是爲良配,可陛下,臣還是那句話,臣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望陛下,三思。”
我眨了眨眼睛,秦老頭這個樣子,難道?難道他不知道是在做戲?蘇啓居然沒有告訴他?
在這電石火光之間我突然想到,雖然師兄在我的眼裡還是那個浪蕩的師兄,即便今日程柏真的狠下心來不顧及之凝和秦老頭的感受,這件事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他在中隋娶了之凝,然後半路再把她給放了,橫豎兩方都不吃虧而已。但這些秦伯父根本不用知道,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秦老頭本也知道之凝自小愛慕程柏,況且如今不只是嫁不了程柏,還要面臨着遠嫁他國,一個不小心,今天就是人生最後一面,孰是孰非,孰輕孰重,該如何抉擇,秦老頭心裡明鏡似的。
蘇啓不僅算了局勢,還算了人心,當真令我心服口服。
大師兄也愣了一愣,我心想,事已至此,這棒子一定要打下去,否則便是前功盡棄,隨即暗暗瞪了師兄一眼,他抖了一下,又恢復了深情的模樣,繼續糾纏道:“中隋聖上,難道我國公主沒有遠嫁中隋嗎?我是真心喜愛秦小姐,如果秦中書還不放心,本王子會以王子正妃之位以待,以**之禮娶之。”
話一落,殿堂之上一片唏噓,餘光裡終於看到程柏站起身來,莊重道:“陛下,微臣有罪。”
成帝道:“哦,丞相何罪之有?”
程柏道:“臣之罪責有三,其一,臣心中一直愛慕之凝,卻沒能及時看清自己的心,致使之凝苦等至今,其二,微臣早與之凝有了肌膚之親,卻並沒有及時前往秦府提親,其三,微臣自小受教中書秦家,
今日王子爲之凝同秦大人爭與御前,微臣卻處於心中考量,到現在才稟明實情。”頓了頓,又道:“既已如此,臣,也請陛下賜婚。”
我着實驚訝了一下,倘若我不知道他對雲想衣的心意,差點就會以爲自己此番不是來打鴛鴦的,而是來成就一段佳緣的。
大殿之上很靜,雲貴妃突然道:“丞相大人,本宮一直以爲,你喜歡的是我家想衣。”
頓時大家都爲雲想衣投去關愛的目光。
我心想,涼了涼了,本來程柏就好比那趕上岸的鴨子,如今這雲貴妃還要拿水裡的母鴨子誘惑他一番,這要是萬一鴨飛蛋打了怎麼辦?我橫豎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把目光投向蘇啓,只見他一身玉華紫,閒閒的坐在
椅子上,聞言拍一拍手中的摺扇,望向雲想衣,淡淡道:“哦?我竟不知雲小姐,原來心悅丞相大人?”
雲想衣身子一顫,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向蘇啓,像是不相信剛剛的那句話是從蘇啓口中說出來的一樣,過了好久,才面露羞澀道:“並非如此,雲貴妃誤會了,我和丞相大人,乃是投契的至交好友。”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唏噓,大家投向我的目光裡帶着比剛纔還多的關愛。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美色這個東西果真是一切的通行證。
成帝目光閃爍,不知想了什麼,好一會才道:“秦之凝,你看到了,你現在告訴朕,你的選擇吧。”
之凝道:“回陛下,奴心儀的男子是丞相大人,此生此世,非君不嫁。”
成帝愣了愣,轉而向師兄道:“王子你看......”
師兄乃是個聰明人,眼看戲以落幕,也不願再過多糾纏,隨即恍若沉痛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既如此,本王只能放手了。”
頓時之間,羣臣跪拜,皆爲這一段情深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