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大廳正中的那尊神像,忽然間毫無徵兆地晃動了一下,一抹流光,一閃而逝,發出了一聲如同玻璃打碎的脆響,雲飛面色驟然一變,飛快地打出一道法決,落在了神像上,兩道光華從神像的眼睛中射出,如同投影,顯出了入口外的場景。
青木尺所衍生出的藤蔓,刺進了岩石間的縫隙,依舊沒有停止瘋狂地生長,大塊大塊的岩石被掏了出來,墜下深谷,餘音久久不絕,不過轉眼之間,入口的周圍,就被掏出了一個巨大的孔洞,深達數丈,完全暴露出了進入洞窟的通道,只剩一層白光罩在上面,擋住了密密麻麻,想要擠鑽進來的藤蔓。
燕南天哈哈狂笑一聲,又一道法決打向藤蔓編織起的半圓,青光驟然大放,藤蔓如同長蛇般飛舞起來,上面生長的那種小花漫天飄落如雨,落在白光之上,白光頓時開始搖晃起來,彷彿不堪重負一般。
燕南天在虛空之中雙腳一跺,身形驟然拔高,伸手一抓,青木尺便飄飛出來,迎風漲爲數丈大小,如同大印,化爲一道青光,砸向通道上的護罩,碰撞之後,白光瞬間一暗,隱隱發出如同蛋殼裂開的脆響。
一些小花趁機飄落進去,粘在了通道內的地面牆壁上,立即枯萎,花瓣飄飛,露出一粒粒飽滿的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外殼,吐出細細的青綠色嫩芽,瘋狂地生長蔓延起來,頂在了白光罩壁上,拼命向外擠鑽。
內外夾攻之下,白光頓時搖搖欲墜,顯然支撐不了多久了,燕南天見狀,放聲狂笑,指揮着青木尺再次轟擊幾下之後,便大踏步地撲了過去,幻化出一隻大手,抄起青木尺,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是什麼法器,竟有這般能耐?!”
在場之人臉色劇變,雲飛眼神一冷,飛快地和申屠日交流了一下,咬牙吼道:“引玄陰之力,布七十二地煞大陣,全力攫取玄陰地煞,趕在那名結丹期修士破開禁制之前,能吸收多少是多少!”
聲音落下,雲飛雙手狂舞,結出一個個玄奧難明的手印,一個個打向大廳正中的神像,璀璨的白光,頓時從神像身上亮起,巨響聲中,大廳地面上的岩石全部翻飛起來,露出一張雕刻而出的巨大陣圖,那幾十名築基期修士早已有所準備,各施手段,懸在了大廳上空,同樣按照某種方位排列起來。
這陣圖是一個巨大的圓,以神像爲中心,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直線,串聯起了七十二個孔洞,最後匯聚到了神像腳下,那些彷彿殭屍似的黑衣人,任憑亂石紛飛如雨,依舊一動不動,三人一組,盤膝坐在孔洞的方位上,手臂驟然探出,手掌相抵,一縷縷黑氣冒出,在他們身上流轉起來。
與此同時,大廳上空的那些修士,也紛紛結出手印,居高臨下打向神像頭頂,神像渾身巨震,眉心處的血痣慢慢隱去,似乎被完全吸收,雙目之中眼波流轉,就像是要活過來一樣,一道白色的光柱,突然自神像天靈蓋冒出,直直刺向夜空中滿月。
打出法決之後,幾十名修士個個都面色蒼白,似乎元氣大傷的樣子,紛紛跌坐在虛空,圍繞着光柱調息起來。
那道白色光柱,似乎貫通了天地一般,將玄陰之氣,源源不斷地注入神像之中,神像足下的陣圖慢慢亮起,道道白光縱橫交錯,蔚爲壯觀,白光上的黑衣人,猛然間劇烈地顫抖起來,黑氣如箭般射出,將身上的衣物撕裂,露出了一顆顆奇形怪狀,彷彿野獸的腦袋,身體如同脫水般迅速乾癟下來,紛紛倒地,氣息全無。
這些黑氣射出之後,凝而不散,聚成一團,彷彿抽絲剝繭,緩慢地注入白光之中,隨着縱橫的白光流轉不休,從四面八方匯聚起來,彷彿一團黑雲托起了神像,神像再度劇烈地震動起來,連帶着整個大廳,甚至是整個山腹都晃動起來,那條通向大廳的環形甬道開始坍塌,聲聲慘嚎傳了出來,依稀就是一些開光期的拜月教衆。
最終隨着一聲巨大的轟鳴,整個大廳的地面都塌陷下去,露出一個幾百丈大小,看不到底的大坑,那些黑衣人的屍體,隨着亂石一起掉了下去,神像卻連同法陣懸浮在空中,陰寒之氣,如同海潮翻涌上來,被大陣所吸納。
如此劇烈地響動,同樣落入了葉蕭的耳中,身後甬道坍塌的速度驟然加劇,讓葉蕭不得不架起飛劍,帶着阿秀亡命狂奔起來,猛聽得前方傳來一聲悶響,眼前驟然一亮,眨眼間便衝出了甬道,處在了一個巨大的山腹中。
抵抗着那股吸附的力量,葉蕭踩着飛劍懸浮在半空,耳畔盡是刺耳的勁風呼嘯,如同刀光劍氣縱橫,而眼前的一切,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巨大的,如同玉石一樣的,萬年甚至是萬年以上的寒冰,形成了山腹的內壁,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孔洞開在上面,讓內壁看上去如同蜂窩,ru白色的寒氣巨Lang般涌出,發出刺耳尖嘯,而腳下則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冰山,數個小山頭尖利如錐,直插天際,山頭之間,赫然是大片被撞擊得粉碎的岩石,和一具具被凍得僵硬的乾癟屍體,其中以拜月神教教徒居多,有些直接就被刺穿在山尖上,當中卻是一道粗大的,需要數條大漢合抱的幽綠色冰柱,如同天柱,伸向頭頂不知多高的地方,那股巨大的吸附力量,似乎就是來自於冰柱,涌出的寒氣,就圍着巨柱盤旋,被逐漸吸收,讓這裡變得出乎意料的溫暖。
“這些拜月神教教徒的屍體是哪裡來的?”葉蕭按下劍光,小心地踏上了冰山,若有所思地擡頭向上望了望。
“小朱,你說得玄陰地煞在哪裡?怎麼感覺不到?”葉蕭忽然想起這件事情,驚疑地問道。
“若是感覺到了,你小子的小命也就該完了!”火鳥似乎覺得很沒有面子,冷哼之後就沉默下來,半晌後才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原來是這樣!本鳥就說怎麼會出現這種怪事,也不知該說你小子的運氣是好還是壞!”
“這裡的玄陰地煞,已經有了一絲生氣,應該是產生了靈智,這道冰柱,應該就是它的本體!你看這滿地的屍體,大半都是被玄陰地煞發自本能地吞噬掉了精血而亡,按理說你小子也沒有幸免於難的道理,不過這上面有人佈下了大陣,日夜不停地吸噬着玄陰地煞,將玄陰地煞的本體逐漸消弱,如今的玄陰地煞,可以說已經奄奄一息,自顧不暇,好不容易產生的一絲靈智,應該也消失掉了!”
“等等!你說大半的屍體是被吞噬掉了精血,那其餘的呢?”葉蕭連忙問道。
“咦,這個人的屍體還是軟的?”阿秀的驚呼恰巧在此時傳來,她可不知道葉蕭正在和火鳥說話,一個人饒有興致地在冰山上走動起來,葉蕭知道這裡暫時沒有危險之後,也就沒有阻止她。
“其餘的應該是施展了某種魔功,散盡體內陰氣死掉的!唔,這些人似乎是被某種秘法魔化過,催發了生命潛力,融合了妖獸的魂魄,陰氣散了,小命自然也就完了!”
葉蕭一邊向阿秀站立的地方走去,一邊和火鳥做着交流,聞言心中頓時一動,又朝頭頂望了望:“那就是獸兵了,他們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上面真的就是拜月神教的分堂?”
那具屍體面目朝下,身體的確軟綿綿的,隱隱還有一絲熱氣,葉蕭隨手將他翻轉過來,猛然間便愣住了,那人赫然便是燕雲,而且口鼻間還有氣息,竟然還活着,被葉蕭這麼一動,眼皮甚至動了一下!
心念電轉,一道夾雜着元離命火的渾厚靈力,已經自葉蕭的手掌傳入燕雲體內,震斷了他全身的經脈,連同元神也被元離命火燒得乾乾淨淨,聲音也來不及發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不能怪我,誰叫你對我的敵意那麼明顯,又有一位結丹期的叔叔做你的後臺?而且此地明顯已被冰封,帶着你,我又怎麼能出得去?”暗自嘆息着,葉蕭神色間沒有一絲異樣,起身檢查起了別的屍體,在不遠的地方,又發現了那個秦師弟的屍體,不過他卻是早已氣絕而亡,免去了葉蕭再動手腳。
“嘖嘖!不錯!不錯!你小子越來越心狠手辣了!”火鳥不停地咂巴着嘴,也不知是誇是貶,葉蕭也不去管它,迅速將那些屍體都檢查了一遍,竟然被他蒐羅到了幾十個儲物袋,裡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東西,只是現在沒有時間細看,隨手挑出了一件中品靈器,交給了阿秀,讓她在一旁熟悉去了。
燕南天幻化出大手,抓着如同巨印一般的青木尺,將那道本就黯淡無比的白光一下子擊散,長笑聲中,如風一般掠進了甬道之中,聲音滾滾如雷,沿着環形甬道傳入了大廳內每一個人的耳中:“快快交出那兩名雲麓弟子,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