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兩團光芒成形之後,似乎並不相容,卻又彼此吸引,不住地碰撞起來,每次碰撞,都會迸發出微小的黑白兩色光點,彷彿火星飛濺,自身也會小上一點,一時間,葉蕭的丹田就如同戰場,盡都是黑白兩色的光點旋轉飛舞,彷彿一片只有兩種星辰的神奇星空。
隨着兩色光點越來越多,葉蕭的丹田終於容納不下,幾乎快要被撐爆,所幸他肉身堅韌,才能勉強支撐,那兩團光芒也如有靈性,不願意兩敗俱傷,居然不約而同地停止攻擊,急促旋轉,試圖吸納着方纔激射出的光點,只是它們如今也只剩芝麻般大小,比那些分離出的光點,也大不了多少,吸附力量十分微弱,只能勉強將那些光點剝離、聚攏起來,彷彿兩團靜止的星雲,看不出主次,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如此強烈的變化發生在自己體內,葉蕭當然有所察覺,小腹迅速膨脹,如被充氣的皮球,隨時都可能爆裂,顧不得再去理會那團元神,慌忙沉下神識,進行內視,卻發現又有生力軍加入戰團,讓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局面,再次混亂。
這個生力軍,正是那五團處於臟腑中的靈力,不斷地注入黑色光芒之中,使黑色星雲緩慢地流轉起來,產生漩渦,對白色星雲形成吸附的力量,雖然還十分微弱,但卻已完全改變了均衡的態勢。
雖然不知道白色星雲被吞噬之後,會產生什麼結果,但葉蕭還是本能地覺得心悸不已,只是那五色靈力,全部都是玄心道所凝聚,提前儲備在五臟中尚未轉化的,一時間叫他從那裡去尋找新的力量,與之對抗?
眼見得黑色星雲流轉得愈來愈急,將白色星雲已撕扯得不再穩固,無奈之下,葉蕭神念一動,儲物袋中的上千塊低階青色木系靈石,被全部取出,葉蕭一手一個,運轉起久已不用的青玄氣,吸納起其中的靈力來。
這一下歪打正着,葉蕭如今已是木靈根天賦,吸納天地元氣的能力、效率,大大增加,全力施爲之下,頓時在經脈間形成靈力洪流,衝擊得那白色星雲,也開始旋轉起來,抵抗住黑色漩渦的拉扯力之餘,反而露出了反守爲攻的架勢。
“這個……只怕少了任何一個,都不太妙吧?”見此情形,葉蕭卻是微怔,福至心靈,放緩吸納靈力的速度,讓雙方再度形成對峙局面,丹田之中,黑白兩色星雲漩渦急促旋轉,近在咫尺,卻又互不干擾,十分神奇。
“只是這種局面又能維持多久?這千顆木系靈石用完之後,又該如何?”局面稍穩,葉蕭卻又擔心起來,片刻功夫,他已將十幾顆靈石吸納一空,彷彿牛嚼牡丹,也不淬鍊,就那麼讓靈力在經脈間流轉,要的卻是那股衝擊的力量。
這也虧得他強橫,才能如此施爲,換了別人,早已容納不下如此多未經淬鍊的靈力,經脈爆裂而亡了,只是這終歸是飲鴆止渴的法子,莫說千顆,就算五百顆低階靈石,其中蘊含的靈力,也足夠將他撐爆了。
正在這時,葉蕭忽然感到元神劇痛,彷彿正在被什麼東西噬咬,卻是那位聖使的元神,正在向他發起攻擊,原來那位聖使看到葉蕭小腹鼓脹不休,如同巨蛙,又匆忙拿出靈石吸納,整整持續了好幾柱香的功夫,便揣測着葉蕭不是走火入魔,恐怕也差不多了。
“嘖嘖,何須等待日後,你這具肉身,就再合適不過了!”機會難得,這聖使便不再猶豫,葉蕭用降魔鍾溫養他的元神,卻忘記了開啓禁制手段,此刻卻是養虎爲患,成了那心慈手軟的農夫,遭到了毒蛇的反噬。
進入葉蕭的身體之後,聖使元神立即便尋覓到了對手,撲進識海,和葉蕭的元神糾纏一處,相互撕咬起來,葉蕭的元神本來強大無比,卻分心於丹田中的危機,被強行分裂成兩部分,主體看來也只有綠幽幽一團,比那聖使強不到哪去。
這是發生在葉蕭識海中的戰鬥,陰玉蠶雖然強橫,善於吞噬陰魂,卻幫不上一點忙,何況葉蕭也無法再分心召喚出它,火鳥或許能成爲助力,卻不知爲何,始終無聲無息,彷彿睡着了一樣。
築基期修士的元神,雖也有強弱之分,卻都無法施展法術手段,爭鬥起來,只能憑藉生存本能,依靠原始手段撕咬,所有條件對雙方都是一樣,沒有什麼天時地利可以借用,比拼的,正是雙方求生的意志。
此刻的局面,對葉蕭卻是十分不利,他一片好心,卻遭到惡報,心智已然產生動搖,反應在這場爭鬥之中,便是大處下風,意志不夠堅定,攻防之間,經常會慢上半拍,雙方本是均勢,幾個回合下來,葉蕭卻抵抗不住對方的攻擊,慢慢敗下陣來,被消弱得只剩黃豆大小,再也無力反撲,只得左躲右閃起來。
此消彼長,那聖使元神卻在吞噬當中,綠光愈加耀眼,幾乎凝成實質,實力顯然得到了加強,眼見得葉蕭的元神,就如同那風中的燭火,被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那聖使元神頓時得意萬分,狂笑道:“小子,濫好人也是你能做得?還是乖乖都束手就擒,本人自會好好對待你的肉身,作爲回報!”
“回報?我要什麼回報?我所求的,不過是問心無愧而已!”葉蕭的元神,忽然間不再躲閃,靜止懸浮,意念如同滾雷般傳遞出去,似乎有所領悟的樣子。
“小子!到了現在,你還想玩什麼玄虛?!”聖使元神獰笑一聲,綠光暴漲,如同生出了無數利爪,揮舞着撲上前去,抓住葉蕭的元神就是一口,竟然是畢其功於一役,完全了結這場爭鬥。
“念念無滯爲功德!你沒有錯,我又何嘗錯了?”葉蕭的元神視若無睹,依舊懸浮不動,那聖使哪裡還管他說些什麼,一口吞將下去,將葉蕭的元神全部包裹,卻驀地尖叫起來,痛苦不已,彷彿咬到了鐵板,被磕掉了牙齒。
趁此機會,葉蕭的元神卻是大放光華,如同利劍,刺破了聖使元神的包裹,射將出去,璀璨無比,與此同時,又有青綠白赤褐五團光華,不知從何處涌將進來,每一團都凝實無比,宛若實質,一碰之下,那聖使元神便支離破碎,顯得十分羸弱。
“怎麼可能?!五個元神?你怎麼可能有五個,不,六個元神?!”聖使元神登時大叫起來,十分驚懼,這五團光華雖然顏色各異,散發的氣息卻與葉蕭的元神完全相同,分明就是同源而生。
“所謂元神,不過執念而已!求長生如是,喜怒哀樂愛無慾到了極處,也如是!”葉蕭的元神放聲長笑,長笑聲中,五團光華轟然碎裂,如同億萬道利箭,讓聖使元神瞬間化爲虛無,餘勢不止,盡數沒入那團只剩豆大的綠光之中。
那點綠光,彷彿能夠容納須彌的芥子,形狀大小,不見任何改變,就將漫天光華吸噬一空,卻只是變得深邃凝實了一些,乍眼望去,平平無奇,定睛再看,卻如面對一汪深潭,那裡看得到底?
葉蕭的身體之中,此時也是另一種狀況,五臟中空空如也,原本儲存的靈力,全部匯聚于丹田中那團黑色的星雲中,黑色星雲,依舊如漩渦般旋轉,而與黑色星雲漩渦對抗的,也還是是那團白色星雲,也如漩渦旋轉,只是葉蕭的雙手,卻早已鬆開了握着的靈石。
一縷縷五色元氣,彷彿水銀般無孔不入,自身體各處鑽進經脈、臟腑,流轉不休,幾個周天之後,全部歸於丹田,不偏不倚地分成兩半,注入兩團漩渦之中,如此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似乎永無盡頭。
葉蕭見此,才真正放下心來,嘴裡喃喃不休,如中魔一般:“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無情?有情?這便是玄心道所謂的絕情境界?有情無情之間,卻原來求得只是一個心安!這與佛經所講的念念無滯,根本就是一個意思!”
至此,葉蕭終於確定,玄心道以情入道,可算得上集佛道,甚至還有魔三家所長,的確是另闢奇徑,神妙非常,但若缺少慧根,不能頓悟,卻又兇險無比,動輒便是沉迷慾海,爲執念左右,永不超生,再無輪迴之機的恐怖下場。
“明白了?”識海之中,火鳥再次現身,搖頭晃腦地說道。
葉蕭此刻的元神,卻是黑白兩團光芒纏繞旋轉,彷彿一體,又好像互不相干,晃來晃去,蹦蹦跳跳,不發一言,似乎點頭,又似乎搖頭,讓人不明所以,火鳥卻彷彿懂了似的連連點頭,十分滿意。
正在此時,靜室外所佈下的禁制,已被觸動,焦溝的聲音傳了進來:“葉大哥,有人來了!”
葉蕭放出神念,轉眼間便穿透那聖使所佈下的禁制,將整個院落籠罩,見到腦海中出現的場景,頓時大喜,元神中的黑色光華,也驀地盛了一些,彷彿火焰被澆上一瓢滾油,火鳥一怔,眼神裡出現一絲擔憂。
院門之外,站定一人,披着一條黑色大氅,戴着一頂黃金高冠,足踏及膝獸皮長靴,龍行虎步,猿背蜂腰,沉穩之間,不失氣魄,顧盼之間,更添威猛,實乃一條好漢,除了蕭鷹,更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