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說是召集所有的神職人員,但是等羅瀾到時才發現十多名牧師來到了位於領主府邸內的這間會客大廳內。
這個地方他之前從未來過,像是領主平時用於祈禱和做神儀時專用的。前方是一個半弧形的三級臺階,稍稍高起羅瀾他們所站立的地方。
那裡的高桌上擺放着銅質燭臺和鍍金光明神像,位於其後的透亮大琉璃裝飾窗從頂部貫通到下方,一組組的宗教壁畫有規則的排布在周圍的牆壁上。這裡光線充足,氣氛莊嚴神聖。
羅瀾的目光卻一下子被站在那裡一個人奪走了。
黛芙妮眼睛裡淡恬柔和的目光,完美的輪廓上在光線下宛如玉石雕琢的傑作。
從她的身上,你能感覺到一種波瀾不驚,一種和煦寧靜的心靈觸感。
她就像靜靜流淌的清澈湖水,有着寶石一般的色澤,可是卻讓人覺得親切的同時卻又覺得難以捉摸。
白色絲綢的神官禮儀袍只是陪襯出她的清雅氣質,她的手中,一根質地瑩白的法杖不加任何點飾,一塵不染。
羅瀾混在人羣裡,他心中一動,將兜帽慢慢戴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今天這場集會的用意,但他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引起黛芙妮的注意。
似他這般做法的並不止一個人,也有四五人也同樣似爲了遮擋什麼秘密般把臉容藏起,而站在羅瀾旁邊的一個人就是如此。此人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左右張望,而是雙手攏袖,低頭俯首,像是個最虔誠地信徒。
黛芙妮輕輕看了下來,她在每一個人身上都停留片刻,當掃視到羅瀾身上時,她卻多留意了幾眼,等看到後者身後所站立的希婕絲時。她微微露出了訝色,用柔美清脆的聲音道:“這位聖騎士,你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們塞達昂的?”
希婕絲微微躬身,冷冰冰道:“今天。”雖然她舉止得體。且動作標準如教科書上的典範,但誰也看得出那是隻是禮節上的應對,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表明她並不對這位年輕美麗的女神官有多少恭敬。
黛芙妮美目凝視着她,道:“可以問下您來到偏遠塞達昂的原因麼?”
“不可以!”希婕絲硬硬地把話頂了回去。表情冰冷,顯然她不止缺乏恭敬,連好感都欠奉。
羅瀾的嘴角牽了牽,如果把黛芙妮比喻爲清柔的晨光。那麼希婕絲就是化不開的堅冰,在面對在這個年紀同樣優秀地同袍時,似乎她格外冰冷。
黛芙妮淡淡一笑。重又將注意力投到在場的神職人員身上來。當她逐一梳理過所有人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啓朱脣道:“教友們。諸位一定很疑惑爲什麼今天召集大家。因爲,這裡站立着的所有人都是這三天內從其他地方來到這裡的神職者。”
羅瀾肚子暗暗琢磨,是有什麼地區教令要宣佈麼?還是什麼例常地儀式?
由於教廷只在名義上統領着整個光明教會,所以各地區種種信仰祈禱光明神的方法並不統一,每個區域內都有自己的一套舉行神儀的方式,如果昂鐸要在塞達昂建立起新教區,那麼爲了整合教義,搞出一套新地儀式出來倒也是在料想之中的。
黛芙妮悅耳的聲音繼續在大廳裡傳播:“我們歡迎所有信奉光明神地信徒,”她聲音放低,肅容道:“但是對於混入我們之中地死神信徒卻並不歡迎。”
幾乎就在黛芙妮說完話地一瞬間,羅瀾便同時感到了三種不同的力量。
如同一塊最平靜地湖面被打破,引發了陣陣波動。
一種是從黛芙妮語言中隱含的精神力量,那是純正無比的神聖禱言之力,驅逐邪靈和黑暗元素的精神武器。
第二種,則是從身後希婕絲身上散發出的光明聖印氣息,她一下子從後面靠了上來,緊緊將在了羅瀾護在了身後,一隻手穩穩搭在了斬劍上,一臉警惕和嚴肅。
最後一種最爲奇特,它就猶如一具慢慢在腐爛的屍體,墮落、陰森、充滿了醜惡和震怖,那種冰冷感如同要把人的靈魂拖入地獄,榨盡一切的血肉。
而這種氣息,就是從羅瀾身側的人身上傳出。
所有人警惕地向四周散去,把這個人留在了中間。
羅瀾在退開的過程中留意到,此人舉起了一隻手灰白枯乾,沒有一絲血色的手,簡單點說,那裡恐怕只剩下一層薄博的皮膚勉強掛在了骨上,充當着最後的門面。
死靈法師麼?
他腦海中立刻轉過了這個念頭,這個神秘恐怖的職業他一直有所耳聞,長期以來,聲名狼藉和醜惡墮落一直是他們的代名詞,他們是無數典籍中的反面教材,盜賊的名聲與之相比較起來,似乎就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乾淨。
只是死靈法師什麼時候敢混到光明神的信徒中來了?光明與死亡一直如兩個的交錯對立的矛尖,隨時都能在對方的身上扎出一個窟窿或者血口。而且不得
光明元素天生壓制黑暗元素的特性總使得光明神的信了上風。
黛芙妮站在上首,用俯視的姿態冷聲道:“死神的信徒,只要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目的,我可以向光明神起誓不傷及你的靈魂。”
在這個室內,除開她這個神官之外,還有周圍的牧師和一名聖騎士。
而且她敢當衆揭穿這個謎底,想必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這名死靈法師毫不理睬黛芙妮的話,他僵直地轉動了一下腦袋,似在觀察兩邊的環境,就連羅瀾都以爲他在動逃脫地腦筋時。下一刻,他突然以一種與剛纔動作不符的迅快動作猛地一下竄上了臺階。
他是以一種如野獸般的四肢着地的方式前進的,橫隔在黛芙妮與他之間十來米對他來說不過是兩個騰躍而已。
衆人只覺得眼睛一花,他那像前伸出的枯白的雙手已經與黛芙妮雪白的喉嚨近在咫尺。
黛芙妮神色平靜,彷彿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身後背襯着神像和燭臺,一股神聖地氣息望之凜然不可侵犯。
她輕輕將法杖持到前面,對準對方的前額輕輕一指,啓脣道:“禁!”
死靈法師的身體猛地一頓,他保持着一個怪異的動作。彷彿在空中被一雙無形地雙手給扯住了。隨後撲的一聲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彷彿一點也沒有實質的重量。
可是黛芙妮卻微微蹙起了眉頭,彷彿發現了一樁疑難。
她的身體不能動了,那是一股隱藏在暗中地精神力量。似乎那是一條潛伏已久的毒蛇,現在終於趁她出手的一瞬間咬住了她。
一把低沉的聲音在廳內響起:“神官大人,對於你發現我,我深表遺憾。原本我還向想在您這裡多住幾日,既然你是如此地不歡迎我,我想我只好離開了。”
從周圍的牧師中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他同樣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臉容。從外觀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他慢慢走到了大廳中間,兩隻閃着螢火一般地綠色眸子凝望着黛芙妮。好一會兒。他讚歎道:“像您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出色地精神力量。確實是讓我很驚歎,可是您地實戰經驗還遠遠不夠。”
他的聲音略顯低沉沙啞。但聽不出具體地年齡。
黛芙妮平靜道:“你是逃不出去的。”
“逃?”這個人非常驚訝::“我爲什麼要逃?”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唔”了一聲,道:“您在大廳外面佈置了至少三十名牧師和禱言師,我承認,在平常情形下,這樣局面我只能選擇退避,可是您過於自信了,正是這份自信纔會導致您今天的失敗。”
他伸手一揮,、笑着道:“我只會從容離開這裡的。”
隨着他的揮舞,周圍的站出來幾個牧師並站到了此人的身後,他們伸手將自己的兜帽摘了下來,露出了呆滯的目光,其中一個牧師的臉頰上已經腐爛出了一個破洞,可以看見裡面露出的發黑的牙齒和剩下的半截舌頭。
可以看出,他不是死了多日,就是被某種死靈法術侵蝕了。
“在光明神的座椅下褻瀆他的信徒,想必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此人露出極爲快意的笑聲,用手一指,那牧師身上僅存的皮肉立刻如最滑順的衣服一般從身上滑落,露出了裡面森森的白骨,從來沒有暴露在光線下的骨骼看來新鮮乾淨。
“申明一下,”此人像是完成了一件藝術品般,優雅地轉過身來,重新面對着黛芙妮,如貴族般施禮道:“黛芙妮神官閣下,我的這種方法可以在活人身上運用,很不幸的告訴你,這裡大多數的牧師都曾被我暗中施展過精神枷鎖,對於我來說,他們已經和一具屍體沒有什麼兩樣,可是我不知道,在您的心目中,他們是否還有價值呢?”
黛芙妮淡淡道:“您是在威脅我麼?可是你別忘了,這間大廳內還有一個聖騎士和一個她所追隨的高階牧師。”她輕輕瞥了羅瀾一眼,透出了幾分狡黠。
那個人慢慢轉過了身來,兩點綠火般的眼睛跳動不已,掃視着羅瀾和希婕絲。
羅瀾心中暗罵不已,黛芙妮這招玩得夠陰損,立刻就把自己拖下了水,作爲一名名義上的光明神信徒,他是必須出手的,至於卻出手的時機卻需要把握準確,他之所以拖到現在不動手,那是因爲他相信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黛芙妮一定還留有什麼後手,不值得他這般急吼吼得跳出來。
他正想開口,準備用語言緩解一下兩者間一觸即發的氣氛,然而希婕絲的一句話把他最後一絲僥倖也打破了,她大聲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個死神的信徒斬殺在你面前!”
羅瀾立刻看到了對方目光中那突然大盛的綠火,他心中不由發出了一聲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