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瀾站在窗口凝望着遠方,沉悶的空氣與天邊一團厚重的烏雲預示着將有一場暴風雨在不久後降臨,不論是這座城市,還是這裡的人們,都將經歷一次真正的洗禮。
高腳杯裡的猩紅酒液輕微盪漾着,倒映着那抹濁色,就如同摻進了毒藥一般散發着危險的預兆。
他的身後,萊蒙和阿多西末畢恭畢敬地站立着,阿西娜也坐在一邊,正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的神色時而是溫柔,時而是迷茫。
“據我推斷,這位洛海姆劍士的等級恐怕已經到了九階上位,甚至有可能到了十階的突破口上。”阿多西末摸着胸口被穿出來的那個窟窿,心有餘悸地說道:“如果他的劍上加了鬥氣,一定能將我撕扯的四分五裂。幸好我及時隱遁潛逃了出來,真是僥倖啊。”這是他成爲亡靈後第一次零距離地感覺到能將自己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的恐懼。
“這並非是你的運氣,”羅瀾看着他傷口滲出的黑色氣焰,那裡正在被亡靈能量慢慢修補着,神情淡淡道:“你撿回了一條命原因恐怕是對方打算留下你的屍體,好方便查出你的來歷。”
阿多西末想了想,他發現當時的情形好像的確如此。”
萊蒙插口道:“那個叫洛海姆的劍士應該是修米親王手下實力最強大的劍士,劍士都有劍士的尊嚴,他一定不會因自己受到襲擊而停止執行其主人對他下達的命令。所以我敢打賭,他一定會還來這裡找我們!”
阿多西末恨恨道:“如果我們集中全部的人手,應該能夠殺死他。”
羅瀾伸出手微微擺了擺,頭也不回道:“萊蒙,你怎麼認爲?”
萊蒙沉思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羅瀾,大聲道:“我認爲,我們應該抓住他晚上將會來這裡的時機。直接突襲修米親王的住所!搶奪斬龍之劍!”
“很好!”羅瀾讚賞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看着兩個人,目光森冷道:“任何時候都應該將主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坐以待斃是最愚蠢的做法。”
阿西娜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詫異道:“這個時候。修米親王應該已經有了防備了吧?”
“呵呵,”羅瀾笑着將手中的果酒一飲而盡,他將高腳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道:“我擔心地並不是修米親王是否已經有了提防,而是怕他知道有人正準備對他不利,他會更換臨時落腳地地點,或者提前離開,所以在他做出決定之前。我必須先一步找到他!否則先前所有的佈局都會落空。”
萊蒙目光中泛出狂熱的神色,他接口道:“導師,那個那奧拉瑟法師並不在那裡,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機會!”他頓了頓,手在空中用力一揮,道:“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那奧拉瑟地確不在哪裡,”羅瀾坐回了座位上。他用指節一下一下敲擊着桌案,露出思索的神色。沉聲道:“但是我們得確保他百分之百不在那裡。”一個不知底細的空間法師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再上一個修士長級別的高階法師,難成功的機率就太小了。
有的時候他的確會去冒一點險,但是他絕不會失去理智和正常的判。
越是在這種局面下,越是要保持冷靜。
過了一會兒。他地嘴角漸漸露出一個微笑。他抽屜中取出一張羊皮卷,然後拿起鵝毛筆蘸了蘸桌案上的紅墨水。飛快地寫下了幾行字,然後將其捲起打上火漆,伸手拉響了身側的響鈴。
房門開啓,希婕絲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一按佩劍,躬身行禮道:“大人,敬候您的指示。”
“希婕絲聖騎士,拿着這封信到黛芙妮神官現在的居地,就說當地總督迫於壓力,不顧教會的尊嚴,擅自放走了那位修米王女,而這位藐視教廷與大陸諸國定下協定的人就是那位那奧拉瑟大法師,記住,這件事情非常急迫。”羅瀾將手中地卷軸遞了出去。
希婕絲慎重接過,她後退了幾步,肅聲道:“是,大人,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黛芙妮神官地手中。”
看着希婕絲退了出去,羅瀾眼中光芒一閃即逝,這樣就能拖住那奧拉瑟的手腳了,等他從黛芙妮和當地神職者的質問下解脫出來時,恐怕自己早已取到斬龍之劍了吧?
“萊蒙,這裡就交給你了,”可是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道:“斯迪克還沒有醒過來麼?”
萊蒙看了阿西娜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羅瀾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斯迪克在路途上就進入了長長的睡眠期,在住進了這間旅店後,他的身上就結出了厚厚地如繭一般地物質,把自己整個人包裹在了裡面。按這個情形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人類,而且增添了很多未知地變數。
如果有他在,今晚應付那名劍士的把握就會大得多。
萊蒙遲疑了一下,道:“主人,其實我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裡,避免與那名劍士產生直接的衝撞……”
“不!”羅瀾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他一揮手,道:“這樣的話,且不論我們這麼多人無法在不着痕跡下離開,退一步說,即便我們成功避開了,他找不到目標,很可能就會折返回修米親王的身邊,這對我的計劃大大不利。”他身體前傾了一下,一字一頓,道:“我將會親自出手,你們所要的做得是竭盡全力拖住他,一直等到我回來!”
萊蒙把身體用力彎了下去,決然道:“導師,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就在羅瀾做出安排的時候,洛海姆也將他的疑惑與不解帶到了修米親王的面前。
“這麼說,你的確刺中了他?”修米親王覺得這件事情聞所未聞,更覺得自己這一問顯得多餘,因爲他很清楚洛海姆的劍技,至少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後者失過手,長劍在他手裡精準的就如同一根在布料間上下穿插得縫衣針。如果他出現了此類判斷上的失誤,那麼自己早就死傷好幾十次了。
“很奇怪,”洛海姆皺着眉頭,剛纔的那一幕在他腦海中產生了巨大的困惑與不解,他看了眼自己的劍刃,沉聲道:“我明明已經刺中了他,可是卻沒有對這個人造成巨大的傷害,他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面前。”他末了還做了一個手勢,顯然對剛纔的失手耿耿於懷。
赫達米克法師露出了一個淺笑,道:“或許你刺中的並不是他的要害呢?”
洛海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對自己的劍技很自信,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那就早已成爲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但是他沒有,他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一點。”
赫達米克法師聳聳肩,他失笑道:“如果真是如你所說,那麼我很好奇,他是什麼?鍊金傀儡?召喚元素?還是不死生物?”
洛海姆努力回憶着剛纔的每一個細節,他搖着頭,道:“我能清晰得感受到他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但是那股感覺的確讓我在一瞬間錯以爲自己面對着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您在開玩笑嗎?”赫達米克法師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他不無懷疑地看着對方,道:“您一定是遇上了某個亡靈法師操縱的高級不死生物了。”
洛海姆陰沉着臉,他並不說話,顯然他以爲事實並非是這樣,而且,他似乎被赫達米克懷疑的語氣弄得失去了往常那平靜的心態。
修米親王能夠感受他心中的那股煩躁,他微笑道:“這麼說,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我?既然這樣的話,洛海姆,你……”
“不!”洛海姆單膝跪地,他沉聲道:“親王殿下,我懇請您,請您不要收回對一個劍士的任命,請相信我,我一定會爲您斬去道路上的所有荊棘。”
修米親王凝注着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他始終沒有說出口,片刻之後,他長長嘆了一聲道:“好吧,我同意。”如果自己拒絕,那即是表示對自己最忠誠屬下的不信任,他知道,這名屬下對於從自己手中逃脫了獵物而感到失職,如果不給他一次機會,那將會在他的一生中留下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
洛海姆站起身來“啪”的一聲行了一個劍士禮,他鏗鏘的聲音撞擊在室內的牆壁上:“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將把您交給我的榮譽完整地帶回來。”
修米親王皺了皺眉,因爲他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