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貴族身邊的人實力很高,要想在貴族旅店裡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殺死他們,我恐怕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話的人赫然是白天在港口被年輕騎士抓捕起來的衛隊長,他採取的一副委婉的口吻,其實在提醒前者,這樣的做法不僅僅不容易,而且風險很高。
年輕騎士看着不遠處的貴族旅店的高大建築,很平靜地說道:“我一開始就沒有在這裡動手的打算。”
衛隊長一愣,他臉色數變,難道……他立刻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但是都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年輕騎士轉過身來,淡淡道:“你認爲我們在什麼地方需要加倍提防?”
聽到對方並沒有違抗命令的打算,衛隊長明顯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道:“只要看不出來是我們動的手就行了吧?”
“對,在哪裡動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人看出是誰動的手。”年輕騎士衝着衛隊長古怪一笑,丟下這句話後,居然就這麼毫無徵兆道走出隱蔽的地點,一個人獨自向貴族旅店走去。
衛隊長再次愣住,他眼中兇芒閃爍,手也在搭在劍柄上,獰笑地看着年輕騎士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能夠達到今天這個地位全是靠眼前這人的提拔,但是他同樣也知道這個家族中到底誰的權利更大些,對不起了,恩格隆騎士,大人已經下了命令,今天這件事的黑鍋必須有人來背,而這個人就是……
突然,他的獰笑凝固在了臉上,望着前胸穿出來的一截劍尖,他眼神中全是驚恐,而張大的嘴巴正被一隻粗糙大手捂住。脣齒間一片鹹澀,只有模糊的嗚嗚的聲音從嘴裡發出來,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的腦海中不由晃過年輕騎士釋放自己地場景,對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每個人都是有價值的,關鍵是要找對位置。”
突然,他彷彿很不甘的劇烈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光芒終於黯淡下來。
年輕騎士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就這麼神色平靜地走入貴族旅店。
貴族上等房中。羅瀾正查看着什麼東西,他手中拿得這就是那個神秘的物品:一小塊石板殘片。
上面還殘存着尚可辨識人爲雕痕,不過筆觸極爲簡練。是某些圓點和長線的組合,看起來倒像是占星家銘板上的星相圖。
羅瀾對於大陸各地神秘的物品曾經花費過一定時間去研究。但是並沒有此類東西地相關印象,那就這不太可能是一件被世人熟悉的物品。但是那個年輕騎士在港口的時候爲什麼如此小心謹慎呢?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對方並非是爲防備普通人,而是在防備可能在暗中存在地監視者,以阻止被同樣覬覦這塊殘片的人所得知。
這樣看來,自己可能無意中被牽扯進了一個激流涌動地漩渦中。
沒想到自己纔剛剛踏上這片土地,就惹上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他站起身來,看着窗外月色下城市。與中部大陸上的景象不同。入夜後的基洛斯與奧列維亞大半島的其他港口城市一樣,仍舊充滿了生機和活力,***如繁星般閃爍不眠,暖風中除了那隱隱約約飄來的異國樂曲,鼻端也彷彿聞到了一股奢靡的濃香。
叩門聲輕輕響起,那是指節以某種特殊手法快速敲打出來的暗號。
羅瀾站在窗口沒有轉身,背後傳來了阿多西末地枯澀地聲音:“主人。那名騎士果然來了。不過附近暗中監視我們的暗哨在入夜後增加了一倍,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羅瀾一揮手。道:“隨便找個藉口讓他在大廳等候,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辦。”
“是。”
羅瀾重新坐回了桌椅,彷彿默默等待着什麼。
沒有多長時間,一個青年走入了房中,他就是那名在巴納羅島上自稱販賣鷹身人的奴隸販子尼魯-海頓,對於這名僞裝得很好的盜賊公會的間諜兼商人,羅瀾並沒有過多刁難,因爲在自由城邦需要藉助對方的地方有很多,所以前者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精神還算不錯。
“看清楚了麼?”羅瀾沉聲道。
尼魯-海頓這類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對於本身地安危看得高過一切,在面對不可抵抗地威壓下,他理智的知道該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地性命,所以他沒有去做些不可能的事情,例如逃跑或者發送暗號。而是一路上非常配合,此刻更是知道該如實回答,他彎腰,道:“看清楚了,大人。”
羅瀾“嗯”了一聲,彷彿隨口問道:“認識這個人麼?”
“不認識,從沒見過,”尼魯搖了搖頭,隨即他很肯定的說道::“不過,應該是加貝農家族的人,這個家族的在城邦執裁盟中勢力一般,即便在半島南方的城邦排名中也很弱小,應該對大人無法造成威脅。”
“你可以確定麼?”羅瀾加重了語氣,用手指同時敲打了一下桌案。
尼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的家族旗幟和徽章已經表明了身份,所以我可以確定這點。”
“那麼,那你認識這東西麼?”羅瀾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形下突然拿出了那塊殘片,他的眼睛卻一戰不眨地盯着尼魯的臉龐,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如果後者確實認識這東西,那麼這一瞬間在臉龐顯現出蛛絲馬跡。
出乎意料的是,尼魯只是有些奇怪看了一眼,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他很認真地看了幾眼,隨後搖頭道:“不認識。”
羅瀾掃了他兩眼,點頭道:“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阿多西末待尼魯退出房門後,這才沉聲道:“主人,他沒有說謊,他的確不認識這塊殘片,剛纔說出那幾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跳很正常。”
即便表情可以掩飾,但是心跳卻是無法隱瞞的。
羅瀾不禁沉吟了起來,以尼魯商人加間諜的身份不認識這件物品,那就只有剩下了兩個可能性,一是這東西本身沒有什麼價值,二是殘片的神秘性超出了他的想象。
現在看起來,後者的成分居多。
他們爲什麼會對這塊殘片如此緊張呢?
有意思,羅瀾雙手的手指動了動,這反而激起了他心中要解開這謎團的慾望。
他不介意在平淡的旅途中增添一點樂趣。
稍待了片刻後,羅瀾走出房間,來到大廳中,那名年輕騎士等了這麼長時間,並沒有露出什麼焦躁的神色,而是很熱情地走了上來,行禮道:“這位大人,很冒昧又來打攪您了。”
“怎麼會呢,您是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對於您的來訪,我榮幸之至。”羅瀾客套地回了一句。
騎士面含笑容,道:“自我介紹下,我叫恩格隆,加貝農家族的一名騎士衛官。”
羅瀾微微眯了下眼,對方連自己的名字和來歷都不加掩飾了,那是否說明他不在乎自己知道些什麼了,可他憑什麼這麼放心呢?據自己所知,只有死人才是最能遵守秘密的啊,羅瀾不動聲色,緩緩開口道:“倫迪特-蘭蒂斯頓。”
“原來是蘭蒂斯頓爵士,”恩格隆語氣中飽含着貴族之間禮節性的驚歎,顯然他深諳這套交際手段,隨後他很自然的感嘆道:“想必爵士剛剛來到這裡,對基洛斯城還不甚瞭解,月色下的基洛斯……”他突然收住了口,神秘地笑了笑,用男人才能體會的那種曖昧語氣說道:“是瘋狂和令人迷醉的。”
“哦?”羅瀾特意拉長了聲調,顯出了頗感興趣的表情。
“我保證,您不會失望的。”恩格隆繼續用帶着誘惑的語調道:“到明天一覺醒來,您會發現,今晚會是一個旖旎溫柔的夜晚。”
“您確定我能醒來麼?希望不是一個溫柔的陷阱吧?”羅瀾突然語聲轉冷。
恩格隆心中微微一驚,當他擡起頭接觸到羅瀾那份促狹的目光時,這才放下心來,故意板起臉,道:“對!這是可一個要命的陷阱,不知道爵士大人可有膽量嘗試麼?”
羅瀾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真巧,這個時候我正好有這個膽量,別的時候我就不能保證了。”
“這個時候?”恩格隆不禁有些費解。
“因爲……”羅瀾突然放低了聲音,湊近道:“我的夫人還帶着大批的侍從在海面待着沒有入港。”他說出這句話時,心中卻掠過了阿西娜的身影。
兩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是恩格隆卻很隱蔽地皺了下眉,海面上還有大批侍從?是此人在吹噓麼?看來,等等要再穩妥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