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團淡藍色的光華才一出現便如粘稠的水般凝聚了起來,像活魚一樣攀附到了矮人安度腳下的土地上,很快,那裡的表層就反射出了猶如絲緞的光滑質感。
幾乎在所有人都以爲這是什麼厲害的水系元素或者毒咒攻擊時,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在那名妖嬈女子的惡作劇般的輕笑聲中,安度揮動的巨錘居然把他的身體帶得雙腳離地飛了出去,再在“轟”的一聲震響中狠狠砸在了地上,也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他的身體還是巨錘與地面碰撞時發出的聲響。
沙礫和灰塵騰了起來,那裡已經被巨錘的慣性拉出了一道溝痕。
隨着一聲憤怒的咆哮,一個矮壯的人影從灰霧中重新站了起來,似乎剛纔那猛烈的撞擊一點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羅瀾暗暗點頭,矮人身體的強悍衆所周知的,雖然身體矮小,但是他們的體重比之一般的大型魔獸都相差彷彿,正因爲這樣,他們才能揮舞着看似巨大其實還不及他們自身體重一半的武器。他們的肉體好像就是被反覆鍛打無數次壓縮凝聚起來的鐵砣,堅實無比,再加上天生擁有的石化鎧甲,身體的耐打擊程度非常之強悍。
可以想象,如果是一支矮人軍團出現在戰場上,這樣的戰鬥力的確是令人望而生畏的。
但與之相對的是,矮人的壞脾氣和不服從號令的散漫作風也是同樣出名的,所以有句諺語是“永遠不要指望兩個矮人走同一個方向。”
安度瞪着通紅的眼珠子暴躁了扯了一把自己的鬍鬚,帶着低沉的吼聲再一次掄起了巨錘衝着那名女子砸了過去。
不得不承認,他的耐力也是相當的出色,連續揮舞了幾十次巨錘後依然沒有疲累的現象,然而比起那女子輕盈的動作,他的努力就像是一頭笨拙的狗熊在追着一縷清風,當然,他的怒吼也一聲比一聲的大。
那名女子也只是一味的躲避,除了開始莫名其妙的讓對方翻了一個跟頭外,好像也拿不出什麼有效的進攻手段。
戰局似乎陷入了膠着。
瓦杜博凝視着場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喜悅或者擔憂。
他知道,既然魔鯊小隊準備得如此充分,他們的手段就不會那麼簡單。
羅瀾的目光則往莫涅斯科看去,後者神情淡定,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此時,場中的又發生了變化。
“啊!”
安度終於抓到了一個破綻,他怒吼着,錘子重重輪起,瓦杜博小隊的成員都皺了一下眉頭,顯然他們都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很低劣的圈套,但是在場中已經怒發如狂的矮人秉承了他們族人一向熱血衝腦的脾性,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
那名女子微笑着輕輕一轉身,讓開了那正面的狂風暴雨,在巨錘砸擊地面發出的雷鳴聲中,幾乎是貼着安度的身體順勢繞到了他的身後,流暢優雅的動作如舞步一樣舒展悠閒,她兩隻白皙的手在對方的肩膀輕輕一按,頓時,那種藍色的光華又一次的出現了,只是這次情形與上次大不相同,從安度的肩頭處開始向下蔓延,這種粘稠的藍色物質很快便染滿了矮人的全身。
隨即那女子足尖點地,如輕燕般閃挪了幾下,退到了六七步遠的地方睜大美目注視着對方,性感的嘴脣微微彎起,嬌媚的臉上全然是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神情。
矮人迅速一轉身,試圖面對對手,可是似乎用力過猛,整個人在原地居然如陀螺般轉了兩圈,隨即腳下一個打滑,撲通一聲重重摔倒。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爬起來,手臂一撐地面,卻感覺那裡彷彿是在一塊冰上又抹了厚厚的一層油,滑膩膩的不着力,他試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無論怎麼樣也使不上勁,不一會兒就呼哧呼哧喘了起來,其中倒有大部分是因憤怒而產生的。
在他努力了幾次後,終於發現不能用蠻力去對抗,於是他慢慢的,謹慎的,極爲小心地站了起來,他對着那女子譏嘲似的咧嘴一笑,剛剛纔踏出一步,腳下頓時一個趔趄,粗短的雙腿滑稽地溜了兩步,又仰天栽倒在了地上。
當他再次費勁了力氣站起來時,那名女子咯咯一笑,突然衝了上去,在他身上只輕輕一推,於是他很爽快地跌倒,可是矮人如蠻牛般倔強的脾氣讓他再一次挺直起來,等待他的是又一次地被推到,他再站起,再推到……
拉塞爾拍了下額頭,無奈嘆道:“隊長,是魚油術,這個女人有海族人的血統。”
瓦杜博默默點了點頭,那名女子第一次施展這種天賦只不過是想試試對矮人是否真的湊效,在確定了有用後,一旦被其在身上成功施展,就註定陷入了敗局。
魚油術是一種無法攻擊和防禦的天賦能力,看似十分弱小,但是隻要運用得當,一樣能起到出乎預料的作用。
魔鯊小隊想出這種方法針對安度的確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只是這種天賦真的很弱小麼?
羅瀾並不這麼認爲,這其實是一種極爲強大的能力,從理論上來說,人使出力量都需要藉助一個支點,比如每個人都要踏足平地才能使出力氣,如果將這個支點消磨到最小化,任你有多大的力氣卻無處借力,怎麼樣也作用不到對方身上,對於純粹依靠肉體力量的種族來說,這能力無疑是天生的剋星。
場上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面,兩名禁罰執事對望了一眼,似乎已經做出了決斷。
還未等他們說出口,瓦杜博已經搶前了一步,大聲道:“這一場我們認輸。”
那女子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用清脆的聲音道:“半天后他身上的魚油就會消失了,可不要亂動哦。”
拉塞爾搖了搖,找了根繩索上去費力地把不停叫嚷,滿肚子火氣安度拖下了場。
對於瓦杜博來說,在沒有陣亡隊友的情形下輸上一場,已經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很顯然,魔鯊隊在這場獨鬥中留下了很大的餘地。
瓦杜博看向對面那黑沉沉的通道口,沉聲道:“斯迪克,下一場有把握麼?”
原本好像沒有焦距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盤縮在地上斯迪克慢慢站了起來,他雙臂下垂,弓着膝蓋,佝僂着背緩慢的一步步向場中走去,在路過瓦杜博的時候手指動了動,凌亂黑髮下的那張蒼白的臉擡了起來,發出一聲夢囈般的話道:“好久沒切割了,手藝會生疏的……”
一陣冷風吹過,不論敵我雙方,都從心底裡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