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盜賊追逐殺戮的美感。”————《盜賊手札》
當羅瀾潛離城堡的時候,他還未能來得及爲自己成功的行動而竊喜,就已經先品嚐了到連續使用天賦的苦果。
頭部再次襲來了那疼痛欲裂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腦袋裡拼命鑽出來,卻又無法掙脫舒服,只能在裡面胡亂的竄動,
羅瀾的面色變得蒼白無比,渾身的虛汗刷刷的直往外直冒,他咬牙忍受住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更加強烈的痛苦,躲避着一路上的侍衛。
但是他知道,只要挺過這一次,他對天賦的理解和運用力又將達到一個更高的層次,就如“黑影”用自身的抗力去抵擋毒藥一般。
這樣的方法需要極長的時間去磨練,絕不是一時一刻所能見效的,只有意志力和精神都極爲堅韌的人才能忍受住這樣長久的考驗。
而且只用肉體上痛苦的代價就換取了他現在所得到的能力無疑是非常划算的。
在輕鬆地繞開最後一個守衛,從城堡中脫身而出後,羅瀾現在的內心深處充滿了擺脫一切枷鎖後的那種得意暢快的心情。
命運?嘿!
就在他剛剛對命運發出嘲弄時,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始料未及。
驀然間,他的心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
如同被淋了一盆涼水,一股深徹的寒意瞬間從頭到腳籠遍了他的全身。
敏銳的感官告訴他,這絕不是因頭疼而產生的錯覺,而是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着他!
更讓羅瀾不安的是,一個稍微高明的敵人都能把自己窺伺他人時的目光減弱至不能感應的地步,而對方偏偏這麼做了,那即使說,對方是有意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對方這麼明目張膽,用意就是在告訴羅瀾,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在前者的掌控之下。
羅瀾移目四顧,在城堡黑沉沉的暗影中,他根本無法找出此人的藏身地點的。
如做換作一般人,在乍然受到如此的打擊下,自信心必然會大受挫折,導致對行動的判斷失去原有的水準。
可羅瀾的心志卻極其堅定,只是短短的瞬間,他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從城堡那巨大陰影中脫離出來,騰身向曠野中投去,既然自己已經暴露,那麼索性放開,將監視他的人從暗處引出來!
在通常情形下,他的做法必然讓對方進退失據。
但這次他顯然失算了。
在前進了一段路之後,羅瀾駭然發現,那被人注視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強烈了。
那雙目光彷彿如幽靈一般緊緊地吊在他的身後,即甩之不脫,也揮之不去。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羅瀾心底攀起,繃緊了他的每一根神經,他從來未遇到如此難纏的對手。
他冷靜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決定潛入進旁邊的樹林中。
很巧合的是,就是在這片樹林裡,他與倫迪特對換了身份,才發生了後來的種種。
事情轉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羅瀾速度極快,只差百米的距離便可投入林中,而那人卻還未現身,他心中冷笑不已,如果對方再不出現,那麼只要一進入樹林裡,他就可以將被動的局面扭轉過來,那時他將毫無顧忌。
可是,在他進入樹林的前一刻,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脊背發涼,腳步也硬生生地剎住。
在本應使人覺得浪漫的銀色月光下,靠近樹林前方居然停着一輛死氣沉沉的馬車。
它由兩匹黑色的駿馬拖拽,如果去掉車蓬上覆蓋的那層黑色布幔,這輛馬車的形狀分明是他與倫迪特出行時所使用的那輛。
皎潔的月光在上面也化成了一層冰冷的寒霜,讓人只能聯想起了恐怖與地獄。
冷汗順着羅瀾的額頭往下流淌,他覺得大大的不妙了,事情不會如此巧合,既然這輛馬車停在這裡,那是說對方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假冒的身份,也即是說他的一切計劃都暴露了。
對方早已在這裡佈置好了陷阱,等待着他自動跳下。
羅瀾的心悠的往下一沉,究竟是誰,竟然能想出如此精密的籌謀,甚至連他將向樹林逃跑的想法都計算到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眼睛裡瞬間流露出殘酷的殺意,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擋自己的腳步。
他冷笑着走上前去,在車廂外站定。
周圍沒有任何異常的狀況,似乎那暗中窺伺他的人有着無比的耐心。
或者,他正躲藏在一旁等待着最恰當的出手時機。
在靜靜的等待中,車簾一陣波動,掀了起來。
入目的場面卻讓羅瀾爲之一怔。
一個少女恬靜地坐在車內,她的半邊臉頰隱藏在黑影之中,露出的另一半卻是絕世的姿容。
羅瀾的記憶中隱約見過這幅容貌的,但卻皺了皺眉頭,因爲這樣出色的女子他是絕對不應該出現思索的過程中的,而是應該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就在他露出疑惑神情的時候,異變陡生!
女子的手中陡然射出一道亮光,羅瀾正想躲避,卻從車廂底下又飛出兩片旋轉中的刃片。
鋒利的寒芒反射着冰冷的殺氣。
上下兩路完全被封死,羅瀾冷笑一聲,絲毫不理會往胸口直奔而來的殺招,憑空一個跳躍。避開了飛刃。
那淡淡的光芒在他胸口一閃而過,絲毫沒有產生任何動靜,好像它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這是一招“虛刺”,僞裝盜賊擾亂耳目的招數,並不能構成實質傷害。
兩道銳利的鋒芒又往他的面部急掠而來,他身體往後古怪的一折,兩個人一前一後彷彿追逐一般向後退去,羅瀾腳步一頓一旋,堪堪將鋒芒閃過。
而那少女那具曼妙的身姿在空氣中飄飛,毫無斧鑿痕跡般的隨着他一同轉了過來,又是一擊奔向他的面部。
她彷彿是一個在琴絃上跳舞的妖精,身形靈動且輕盈飄忽。
一把匕首及時出現在了那裡,“鏘”的一聲擋開了這一招。
少女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在羅瀾錯愕的目光中迅速的退回到了車邊。
這是一個身着性感皮甲的少女,她將半邊臉藏在了陰影中,腦後有繫着一條長長的髮束。
誇張的胸部線條下露出一大截白皙柔軟腰肢,圓圓的肚臍很是可愛,再往下是被短裙緊裹的渾圓臀部曲線,腰間的兩把匕首揭示出了她的身份。
大陸上只有一個職業會以匕首爲主武器。
一名女性盜賊。
撲楞楞的響聲傳來,一是藍色的異鳥輕巧地停在她的肩頭,用小腦袋親暱得蹭着少女的臉頰。
目睹這一切,羅瀾在恍然間明白了所有的同時也彷彿感覺到一塊石頭堵到了的胸口上,無比的鬱悶。
原來弄了半天,監視自己的是這隻異鳥。
少女一定是通過某種心靈聯繫,讓藍鳥查看自己的目光如人類一般充滿感情,將自己一步步的引誘到了這裡。
羅瀾猛然想到了什麼,眼睛又突然睜大了,因爲那隻鳥分明是他進入城堡後罪惡盜賊團用於與他聯絡的藍鳥。
對方的身份已經毋庸置疑,她就是那個傳遞消息的神秘聯絡人。
少女含笑盈盈的看着他,彷彿對他時而的緊張,時而放鬆的狀態感到非常有趣。
羅瀾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現在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破綻究竟出在哪裡。
少女妙目一轉,輕撫了下位於肩頭的藍鳥,柔聲道:“那是你的血,我的‘藍電’能從每個人的血液上辨認出他的身份。”她的聲音柔嫩而悅耳,一點也不像展現剛纔展現凌厲殺招時的模樣。
“我的血?”即使互相作爲敵人,羅瀾也差點被這聲音消泯了敵意,他暗中惕凜然,看來對方還有擁有某種影響精神的能力。
“你忘記了呢,你可是被艾格妮劃了一劍哦。”少女指了指他的手臂。
羅瀾想起了那天發現的棱鏡,恍然道:“原來那天是你在監視我。”
少女狡黠地一笑道:“是啊,那你以爲是誰呢?”她忽然讚歎道:“羅瀾師兄的僞裝術真是不錯呢,我都要反覆試探才能看得出來,難怪老師總是誇獎你。”她的聲音裡還讓人聽出有一點點的妒忌。
羅瀾心頭劇震,失聲道:“你叫我什麼?”
少女的美目眨了眨,那像是黑寶石一般的動人眼睛分外明亮:“羅瀾師兄啊。”
羅瀾腦海裡又一次想起了“那個人”的殘酷訓練方式,身體不禁一顫,他重重地喘了兩口氣,他痛苦地問道:“是老師讓你……”
“別提那個老怪物。”少女一撅嘴,彷彿也很討厭這個名字,她摸了摸身邊藍鳥的羽毛,輕笑道:“我也是偷跑出來的。”
聽聞這個消息,羅瀾的心情頓時又輕鬆了起來,如同卸掉了一個包袱,然後他向這位只聽聞過從未見過面的師妹投去複雜的目光。
少女的側臉在月光下發出迷濛的霧色,彷彿看不真切,她輕輕一笑,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她的另一半臉頰立時暴露了出來,上面有一塊破壞所有美感的胎記。
“原來是你?”羅瀾猛然記起,她就是在塔樓上看見被倫迪特毆打的侍女。
可如此近的距離仔細看去,他卻發現這個胎記很古怪,因爲它破壞的太過徹底,反而顯得有人爲的雕琢的痕跡在上面。
少女從道具戒指中取出一隻半臉面具,她動作柔美地帶上,霎那間,她的臉龐被一半慘白色的面具從中劃斷,而另一半卻是絕世的容貌,她優美的身影背襯着明月,柔和的曲線在月光的剪裁下,完美的展現出了身體的弧度,那是一份神秘與驚心動魄的美感。
她小巧潤澤的雙脣微微一抿,似乎露出一抹幽怨:“我們都在遭受老師的追捕,所以不管師兄去哪裡都要帶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