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列門特副會長來到臺上之後,恢弘的鐘聲開始敲響,環形會議廳之內每個角落裡都響起了這宏大的聲音。
“該我們進場了。”摩戈華茲首先站起來。
迪恩蘭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站起來,什麼話也不說就在摩戈華茲的身後走了出去。
“大人,您是第三個。”朗維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了,他恭敬地站在那裡,俯身說着。
羅瀾點點頭,在迪恩蘭斯之後走了出去。
修士長的出場順序並不是嚴格按照實力劃分,而是按照等級和身份地位,以及加入修士會的先後順序。
教廷自然是第一位,所以三名修士長都是率先走出來。
其實按照自身所擁有的勢力劃分,羅瀾無疑應該排在第一位,但是他是所有修士長中入會最晚的人,而且爲了表示合作的誠意,他也無意在座次上爭什麼高低,在他看來,這也是毫無意義的,更何況,今天之後,說不定他的位置就會坐到更高一層的臺階上,對這些就更不怎麼看重了。
一位位修士長從各自的休息廳走出,來到了環形場的第二級臺階上。
不過,原本一共十五位修士長,此時卻只剩下八位了,這其中還包括一位繼任的修士長,在過去幾年中一共陣亡了五名修士長,卸任一位,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到今次的會議是以往是如何的不同。
當摩戈哈茲第一個步入會場後,侍從便高聲說出他的名字。
“教廷中樞白袍祭祀摩戈華茲修士長。”摩戈華茲面無表情地坐上了修士長的第一個席位。
“教廷中樞黑袍祭祀迪恩蘭斯大人修士長。”迪恩蘭斯步履輕鬆,他的臉上一點也沒有什麼嚴肅緊張的意味,只是坐下後,他立刻耷拉下眼皮,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也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這位是……”
侍從的聲音頓了一頓,然後大聲說道:“教廷教區主教,屠龍者,北瑟冷城主蘭蒂斯頓修士長。”
同樣是稱號,但是羅瀾擁有着廣袤無邊的伯利恆教區封地,而且是一名屠龍者,並不僅說明了他是一位擁有權力的主教,而且本身也擁有傲人的戰績,這十分惹人注目,頓時在下方引起了一番竊竊私語,有些不熟悉羅瀾的人紛紛打聽他的來歷,會場中在座數萬人,聲音儘管只是“小聲”,但卻如暗潮涌動,久久沒有平靜下來。
“當”
鐘聲再次敲響,提醒下方數萬人,這是莊嚴的修士會環形議事廳。
聲響終於慢慢平息下了去。
侍從定了定神,繼續往下念:
“騎士聯盟大騎士腓特烈修士長。”
“騎士聯盟的槍騎士梅薇絲修士長。”
“法師會秘奧法師那奧拉瑟修士長。”
“法師會輝煌法師多摩爾修士長。”
“勳貴領主安格斯蓋爾修士長。”
……
全部人入座後,會長森格歐頓很呆板地開始宣讀議題。
“今天第一個議題,一共有八百五十三位新會員入會……”他的聲音儘管優雅好聽,富有磁性,可是總讓人覺得那當中缺乏一種生氣。
副會長所列門特微微閉着雙眼,偶爾睜開眼睛,就會有一道讓身邊人感到膽戰心驚的目光射出來。
在最下方即將成爲修士會會員人羣中,安迪就站在裡面。
他此刻心中十分興奮,今天過後,他就是一名修士會會員了,儘管只是最低階的,但是這也代表着他成爲了大陸真正的統治階層中的一個,從此之後,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導師的支持,說不定也有登頂榮耀的那一天
在一套繁瑣的儀式下,這些人終於滿足了自己的願望,興高采烈地回到席位上。
而那些貴族和領主都很清楚,這些只是切入正題前的鋪墊罷了,而接下來,纔是真正的重點。
“第二個議題,關於繼任修士長的人選。”
森格歐頓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所列門特,然後才慢慢開口。
儘管他這個動作很細微,哪怕坐得稍遠一點都看不清楚,但是卻被羅瀾注意到了,他嘴角彎起,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嘲弄之色。
“五年之中,光明教廷先後陣亡了米德勒,邁哈迪兩位修士長,而在討伐黑龍尼姆巴斯特期間,因爲時間過於倉促,所以米德勒修士長的席位臨時決定由蘭蒂斯頓修士長繼任,推薦他的修士長共有四位……分別是摩戈華茲修士長,迪恩蘭斯修士長,那奧拉瑟修士長和梅薇絲修士長,因爲當時沒有其他修士長反對,所以他的位置應該是正義合法的。”
摩戈華茲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的神經反應敏感無比,立時就覺得這幾句話有問題。
幾年前就決定的事情何必今天再來說?還要特地拿出來重新宣讀一遍?
這麼一說,倒好像顯得給人的感覺是當初蘭蒂斯頓繼任修士長並不是最佳選擇,只是沒人合適的人選,又沒有修士長反對,並且是交了好運這才得以上位的,最後的重點是直到今天修士會才承認這個是合法的。
這是爲了打壓蘭蒂斯頓的威望麼?
還是爲了刻意表明修士會的權威?或者乾脆是對方察覺到了什麼,爲之後的動作做鋪墊?
他感到今天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有些人終於忍不住開始蠢蠢欲動了麼?
他看了看羅瀾,發現後者面容上不起毫波瀾,不禁點了點頭。
森格歐頓拿着羊皮稿件,繼續在往下讀:“由於邁哈迪修士長陣亡後,這一修士長的席位無人繼任,所以光明教廷推薦鮑里斯修士長繼任席位。”
坐在臺下的鮑里斯不禁激動了起來,儘管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卻緊緊抓住了斬劍的劍柄,只要過了今天,過了今天……
那他就能如同臺上的人一樣坐在那裡了。
森格歐頓拿出了一份羊皮推薦書,道:“推薦書在這裡,推薦者是……摩戈華茲修士長,迪恩蘭斯修士長,蘭蒂斯頓修士長……他頓了頓,忍不住看了一眼安格斯蓋爾,這纔讀出來,道:“安格斯蓋爾修士長……”
森格歐頓放下推薦書,看了眼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所列門特副會長的身上,只是後者面無表情。
臺底臺上也是一片沉默,沒有任何反應,氣氛一時間僵在那裡。
因爲誰都看得出來,在沉默背後,似乎隱藏着什麼東西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來。
會長森格歐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過了一會兒,他有些底氣不足地說:“如果沒有什麼異議的話,那麼我宣佈……”
“請等一下。”
終於有人開口了。
衆人忍不住看過了去,發現居然是法師會的多摩爾修士長。
他站了起來,犀利的眼神先是掃向主席臺,然後鞠躬道:“尊敬的會長先生,我有異議”
鮑里斯陰冷的目光直直刺在多摩爾身上,手背上的青筋都浮凸了出來。
“您是要反對麼?”森格歐頓看向他,他有些緊張地說:“我提醒您,這恐怕需要至少五名修士長反對,可是你們……”
騎士聯盟和修士會現在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四名修士長,顯然不具備這個力量。
“會長大人”
多摩爾先是行了一個禮,然後如鷹隼般的目光在修士長身上一掃而過,這才沉聲道:“請問會長,如果在場的修士長中有一位違背修士會的規則,一直與亡者議會的人進行貿易,請問,他將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臺下頓時響起了一陣喧鬧聲,顯然這番話讓那些敏感的貴族感覺到今天有好戲看了。
會長森格歐頓一愣,他嘴巴張了張,然後將目光撇向了在另一邊的副會長所列門特。
多摩爾則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所列門特副會長站起來,不急不緩地說道:“如果是這樣,他將被剝奪修士長的資格,由副會長進行審判。”
“對對,是這樣。”森格歐頓定了定神,連忙跟着說道。
“那麼,我建議剝奪安格斯蓋爾修士長席位,”多摩爾伸出手一指,大聲道:“因爲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一直在與亡者議會做着私底下的交易,出賣修士會的利益,我認爲,他不配再擔任修士長的席位了”
“什麼?”臺底下頓時一片譁然。
安格斯蓋爾的表情微微一變,這正是他最大的軟肋,不過他表面上依然鎮定,不僅僅是出於他絕佳的心理素質,而且是由於當他的目光暗暗掃過旁側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教廷一方有什麼騷動,特別是蘭蒂斯頓主教那裡,也沒有什麼反應,甚至看都沒有向這裡看一眼,這樣的反應,讓他的微微掀起波瀾的心緒立刻就穩定了下來,臉上同時露出一貫的微笑。
“我這裡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請各位修士長仔細看一看。”多摩爾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份密封的羊皮卷高高舉起,他心中暗暗冷笑,說實在的,安格斯蓋爾做得這些事情並不算什麼大事,甚至在中部大陸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貴族參與其中,包括法師會裡也不乏其人。
但問題是,對方的舉動對法師會造成了威脅。
安格斯蓋爾的家族原本就一直堅定得站在了教廷這一邊,只是因爲近些年來的局勢變化,他才顯得搖擺不定,讓法師會和騎士聯盟都認爲他是可以爭取的,至少可以讓他保持中立。
只是從安格斯蓋爾和蘭蒂斯頓從神廟之戰後一起返回的情形中,他就察覺了不妙。
這已經很明顯表達了安格斯蓋爾的立場。
這樣的話,就絕對不能再讓教廷佔據主動權了
特別是在他們和騎士聯盟各有一名席位空缺的時候,就更要想辦法扭轉這種局勢了。
他的方法並不是從正面攻擊,而是從側面迂迴攻擊,既然推薦鮑里斯的修士長中有安格斯蓋爾,那麼就想辦法擊垮他。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在調查安格斯蓋爾了,如果後者肯安心配合,那麼不介意將這封永遠冷藏,如果不配合,那麼這就是致其重創的利刃
出於謹慎,這次他並沒有請更有名氣的末日盜賊團調查,因爲末日盜賊團的總部在東部大陸,東部大陸這個詞挑戰着他敏感的神經,所以疑心病很重的他寧願委託更爲老牌的裂錘盜賊團來處理。
結果很令他滿意。
這次的證據一旦暴露,哪怕暫時拿安格斯蓋爾沒有辦法,也能讓他無法正常的行使權力,不會讓教廷這麼輕鬆的如願。
那麼如此一來,缺乏足夠席位的修士長推舉,鮑里斯也勢必不可能成爲修士長,這就等若是遏止了教廷
“這些證據可以讓我看一下麼?”
平靜的聲音在環形階上響起,衆人看過去,發現時羅瀾站了起來。
“當然可以,這些證據是我本人親自上的火漆,還沒有拆封,我想蘭蒂斯頓修士長也不會愚蠢到當場銷燬這些證據吧?”多摩爾貌似很大度的一笑,命令身旁的僕從將這封羊皮卷送到羅瀾的手上。
他心中倒是十分希望地方這麼做,可是他也知道這不過是想想而已,能走到這一步,做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豈會犯下這麼嚴重的失誤?
接過羊皮卷,羅瀾將這封羊皮紙的火漆挑開,然後在眼前展開。
只是他看了幾眼,居然笑了,並順手將這封羊皮卷遞給了旁邊的迪恩蘭斯,後者看了一眼,面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他什麼話都不說,直接拋給了摩戈華茲。
摩戈華茲看過之後也是一怔,隨後他站起來,走到了副會長所列門特的席位前,將這份東西遞了上去,隨後他轉過身,道:“多摩爾修士長,如果以後有這樣的東西,請直接遞給所列門特副會長好了,我相信,他會遵照修士會的規則來處置的。”
什麼意思?多摩爾疑惑地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麼?”所列門特的眉頭緊緊皺起,他鋒利無比的目光刺到了多摩爾的臉上,道:“只是我在上面看不出絲毫對安格斯蓋爾修士長不利的東西。”
“怎麼可能?”多摩爾一呆,他不明白所列門特話中的意思,他感覺到似乎局勢有些脫離自己的控制了,而且他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你可以親自打開看一看。”
所列門特並沒有回答多摩爾的發問,而是直接將那封羊皮卷丟在了前方的桌案上,然後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在理會對方。
多摩爾一怔,臉色陰鬱地走下環形臺,走到所列門特的桌案前將那封羊皮卷拿下來,他納悶地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失聲道:“怎麼可能?”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空白的羊皮卷。
完完全全的空白
連一絲一毫的字跡都沒有
多摩爾愣在了那裡,他明明記得這是他反覆看了幾遍的東西,並且還是他自己親手上的火漆
這是怎麼回事?他腦海裡飛快轉動着,突然,他身軀一震,一轉身,陰狠的目光望羅瀾那一邊看了過去。
一定是蘭蒂斯頓,一定是他做得手腳
多摩爾咬了咬牙,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麼弄的手腳,但是很可惜,你絕對不會想到這東西自己有兩份
喘了口氣,他從空間戒指裡又取出來一份封好的羊皮卷,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所列門特的面前,躬身道:“副會長大人,可能是匆忙之中僕人們搞錯了,剛纔那只是準備的副本,這份纔是真正的證據,請您審閱”
所列門特睜開眼,他並沒有立即拿起那封羊皮卷,只是盯着多摩爾看,眼神中隱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詢問,後者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也透出了毫無問題的肯定。
所列門特沉默了一會兒,他伸出蒼老而滿是褶皺的手,將這封羊皮卷拿了起來,用指甲挑開了火漆,然後慢慢打開。
多摩爾鬆了一口氣,他轉身看向了教廷一方,在三名修士長的身上來回掃視,這一次,直接交到所列門特的手上,對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手腳的
嘿嘿無論你們怎麼掙扎,這次法師會都要讓你們好看
“哼”
憤怒的聲音在上方重重響起,多摩爾心頭一鬆,他轉過頭,正想開口。只是迎上的卻是所列門特陰冷的眼神,而且其中還夾雜着一絲被戲弄的怒火。
所列門特一言不發,直接將羊皮卷丟下來,扔在了多摩爾的腳下。
多摩爾茫然地將羊皮撿起,他目光在上面掃了掃,腦袋裡頓時“轟”一聲,身體也在原地晃了晃。
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張羊皮捲上……居然也是一片空白?
“大人,聽我說,我……”多摩爾急急分辨,越來越多的冷汗從頭上冒出來,只是一時之間,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這件事完全把他搞懵了。
“好了,不要再談了多摩爾修士長,請你把證據整理好了再拿上來談論,你這樣損傷的不僅僅是法師會的名譽,而且也會讓修士會的榮耀蒙上污點”所列門特森冷的語聲從臺上傳下來。
這番話一說。多摩爾頓時失魂落魄地站在了那裡,好半晌他纔不甘心的彎腰,頗爲艱澀地迴應道:“是,非常抱歉,副會長大人,是我魯莽了。”
他重新回過席位上,臉色很難看地坐了下來,但是此刻即便是法師會的那奧拉瑟修士長也沒有上去理會他。
“現在……”會長森格歐頓的聲音響起,他看向所列門特,道:“我們……開始下一個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