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範圍內的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這團光芒的波及。
虛空中的閃電彷彿移至世間,閉塞雙目的強光讓大地泛出一片白濛濛的光暈,殘陽留下的最後一抹色澤隕落潑灑,宛如照耀出一塊通透刺目的血玉。
場中的騎士都沒有想到會產生這樣的變化,身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酥麻感,大多數人卻覺得心臟突兀的一跳,那似乎是被拳頭狠狠砸了一下的感覺,隨後身體便陷入了徹底的癱瘓之中,不止是他們,連身下沒有防護的坐騎也都當場失去了活動能力,紛紛在無聲中栽倒,而距離魔法源頭稍近的馬匹甚至當場倒斃。
光芒隱去之後,圍在耐託蒙德身側的人包括那對雙胞胎劍士通通倒下,雖然他們大多實力強大,但是也是受到法術效果影響最大的人,只是其中有一個全身裹在斗篷中的纖細人影動了動,輕輕嘆了口氣,臉頰上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神情。
這個時候,反而是距離很遠還站着幾名聖騎士,但身形也是搖搖欲墜。
耐託蒙德離得最近,而且也同樣被攻擊到了,但是他反而受得損傷最小,因爲在親眼目睹了羅瀾的那驚雷一擊之後,他已不敢大意,手中緊緊捏着一塊封印着魔法護盾的魔晶石,幾乎就在白光閃現的同時,他手上的魔晶石也被捏碎了,但是那道閃電一般的光芒來得實在太快了,快到意識雖然及時反應來了過來,但肉體卻仍然慢了一步,渾身彷彿被雷電劈了一下,神經和大腦幾乎失去了聯繫,肌肉骨骼陷入了一片麻木之中,可此時魔法護盾畢竟已經發動了,立刻就將這道魔法的後續攻擊隔絕在了身體之外。這纔沒有馬上倒下。
這並非是什麼奇特的魔法,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閃電麻痹術,這個法術的特點就是施放速度是所有氣系法術中最快的,而所產生的效果則完全取決於被攻擊者地體質和身上的防禦裝備。原本威力並不是很大,之所以效果如此之好,那是由於這畢竟是由主教神杖發動的,威力至少被增幅放大了一倍以上,當然,如果是大型攻擊法術自然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貝琳達收回了神杖,她遺憾地看了一眼耐託蒙德身上地魔法護盾,不由暗歎了一聲。
在她的精神束縛被羅瀾解除之後,後者便利用她的間諜身份定下了這個計劃,這的確打了耐託蒙德一個措手不及。只是所選擇的時機卻並不成熟。可實際上,如果不是羅瀾同樣被困在了血牢術中,以耐託蒙德的疑心來說,未必敢放心地讓貝琳達接近自己。
貝琳達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隻卷軸。她對着耐託蒙德嘲諷地笑了笑,隨後一把撕開,光芒一閃過後,她整個人瞬間便從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團旋轉飄舞的亂葉。
她從發動攻擊到撤離整個步驟乾脆利落,沒有片刻的遲疑和滯澀,也沒有給對方留下任何可以追捕自己的機會。
躲在魔法護盾中的耐託蒙德看着這個女人從眼前消失,憤怒地火焰再也無法抑制,頓時從心底爆發了出來,雖然百般防備。但他仍然沒有想到這個該死地女人會做出背叛的舉動,大人不是說她無法掙脫精神控制麼?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嚴重危機了,如果不是有點運氣和多了一點戒備,自己恐怕早已死去,那麼即便後面有再好的計劃也是空歡喜一場。
但是更令他驚魂地是,由於一點防備也沒有,那個負責施法的長袍人劇烈抽搐了一下後便直接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失去了魔力的維持,血牢術漸漸有了消散的趨勢。如水波一樣盪漾起來,光芒也在一點點的黯淡,便連裡面的血鎖鏈似乎也開始隱隱有了崩潰的預兆。
耐託蒙德眼中露出了驚懼之色,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血牢中原本被那個壓制下去的身形正在緩慢站起,凌厲的目光正似乎透過那層逐漸透明的血霧向自己看來,他頓時渾身哆嗦了起來,一股窒息地感覺壓上了胸口。身上的麻痹術的已經漸漸消失了,但是令耐託蒙德幾乎發狂的是,當初爲了增強防禦,這個穩固魔法護盾非但不能移動,而且持續時間也很長,這使得他根本無法移動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場中的情景一步步朝着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變化。
他知道即便身上魔法效果的解除,如果沒有剋制羅瀾地手段,一旦對方脫困,那麼自己就是必死地局面,他擡頭看了看天色,黯淡的天光仍然頑強地糾纏在上空,並沒有陷入完全陷入黑暗,心中不由一片絕望,難道等不到了麼?焦灼和煩躁使得冷汗一點一滴從腦門上溢出,他呼哧呼哧喘着氣,拼命籌謀對策。
忽然,他彷彿看到了長袍人地手指似乎牽了牽,他先是一怔,隨後泛起了驚喜之色。
就在此時,咔咔幾聲彷彿琉璃碎裂般的聲響傳出,耐託蒙德身上的魔法護盾終於潰散成無數的光點融入了空氣之中,彷彿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往長袍人所在的方向撲去,由於肌體的麻痹還未完全消失,導致腳步踉蹌了幾下,但是他不管不顧,連滾帶爬跑到了對方身邊,即便衣衫崩壞也沒有去理會,直接把長袍人拉了起來,然後幾個耳光就抽了上去,吃痛之下,後者終於悠悠醒轉,耐託蒙德的表情變得極爲猙獰,一指羅瀾所在的方向,連聲催促道:“快!快!快殺了他!”
長袍人看了他一眼,把頭偏向了另一邊,一聲不吭,此舉似乎是在報復剛纔耐託蒙德的坐視不理。
耐託蒙德急得額頭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他一把抓住了領口狠命搖了搖,大吼道:“現在他出來我們都得死!”
長袍人渾身一抖,終於點了點頭,他一把推開了耐託蒙德,不過用力過猛,導致又往後摔倒,他緊緊喘了幾口氣,吃力得爬了起來,顫抖着將一隻手向前伸出,在他的食指上正套着一隻詭異的黑色戒指,色澤和質地猶如黑鐵一樣粗糙冷硬,對準着那即將消散的血牢,他低低唸誦起繁奧複雜的咒語。
時間緩慢流逝,耐託蒙德死死盯住前方,手中的劍柄已是粘溼一片。
一聲巨響,血牢術終於崩潰,鮮血像倒翻的池水一般傾瀉下來,而血鏈術的效果也同樣在消失之中,那裡面的人影似乎馬上就要衝出來。
而此時,長袍人的咒語也接近了尾聲,耐託蒙德終於忍不住狂吼道:“攔住他!”
“致死毒弩!”
長袍人手中的戒指突然迸發出炫目的黑芒,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覺生命和精神彷彿被吸了進去,“砰”的一聲戒指片片碎裂,一道死黑色箭影帶着淒厲的尖嘯聲衝入了那片血雨之中。
耐託蒙德睜大了眼睛,等待着裡面傳出的慘叫聲,但是這個能號稱能瞬間殺死一切生物的高階黑暗法術卻如石沉大海,久久不見迴音,正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一道輝煌至極的神聖光芒轟然將已經潰散的血霧驅散的一乾二淨。
耐託蒙德失聲道:“不可能!”
羅瀾如同光明神降臨一般,在一團圓形的光芒之中走了出來,身後正跟着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貝琳達。
主教教冠,教袍,神杖,徽記此時全部穿戴在了身上,這一刻,羅瀾覺得身上的光明元素如潮水一般洶涌不斷,這身可以極大增幅自身光明力量的袍服無法裝入空間戒指,而以前又出於隱藏身份的目的不便動用,在與黑龍一戰中,他又被俄帝斯霍爾封印入陰影空間中,也沒有機會拿來使用。
而這一次,貝琳達只用了一個赫達米克的空間置換卷軸便移到了羅瀾的身邊,從而啓用了徽記中封存的光明結界。
這是一個早已佈置的算計,目的就是爲了將耐託蒙德的致命殺招引誘出來。
顯然,他成功了。
所有殘存的聖騎士都圍到了耐託蒙德的身邊,原本他的臉上已經是死灰一片,可是,當他覺察到世界已陷入了一片黑沉之中時,居然完全沒有了剛纔的駭怕,渾身激動地顫抖起來。蒼茫的虛空下,羅瀾正在一團閃爍的耀眼光芒只中,他緩緩掃視了周圍一眼,淡淡道:“耐託蒙德,你這是垂死掙扎。”
可是耐託蒙德聽了這話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卻突然收住,冷冷看了過來,語聲陰森道:“難道你沒發現,天黑了麼?”
周圍猛然傳來劇烈的震動,龐大無比的傳送陣光芒籠罩住了數百米的範圍,待光芒漸漸消去之後,數百名身披黑衣,體型纖細的人將這裡團團包圍,她們尖尖的耳朵和微黑的皮膚說明了自身的身份。
黑精靈!
隨着一聲大笑,從黑精靈隊列走一名英俊騎士,他衝着羅瀾道:“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羅瀾眉頭一皺,沉聲道:“恩格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