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很安全,你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這是一間敞亮的房間,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婦穿着上流社會的絲綢披衣,臉頰上化了淡淡的妝,體態欣長又不失豐腴,她用含蓄的笑容看着面前這位成熟的中年男子。
沙羅曼把目光從窗外的肥沃土地上收回來,他沉吟了一下,然後緩緩啓齒道:“我想請你再幫我一次。”
“哦?”美婦露出了關心的神色,柔聲道:“怎麼了,遇到了什麼爲難的事情了麼?”
“你知道的,”沙羅曼苦笑了一下,道:“教廷的蘭蒂斯頓,有些棘手。”
美婦微微露出訝然的神色,道:“這不像是你說的話呀,我認識的沙羅曼自信和勇敢,更敢於擔當,怎麼會因爲一個強大對手的出現而消沉呢?”
沙羅曼悵然嘆道:“這是個好對手,也是我一直期待的對手,原本我們應該好好的較量一次,但是議會卻並沒有給予我這個機會。”
美婦低垂下頭,隨後輕輕嘆了一聲,道:“這是否也說明,你們的較量其實是你處在了下風呢?”
“對,是這樣。”沙羅曼坦然承認,他在美婦的動人嬌顏上掃了掃,道:“你知道,在你面前,我從來不向你隱瞞什麼的。”
美婦擡起頭她深深看着沙羅曼,片刻後,她展顏一笑,道:“我還以爲你是無法被擊倒的人呢,”她學着男子般做了個聳肩的動作,無奈道:“你知道的,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
沙羅曼怔怔望着美婦好一會兒,隨後嘆了一口氣,道:“又爲難你了。”
“別這麼說。”美婦看着他地眼神很複雜。但是話裡卻充滿了人情味:“那時候最危險地時候你幫助過我們母子。如果不是你。我們也不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我一直想報答你。其實還要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沙羅曼苦笑道:“報答?上次你已經報答過了。其實這次是我欠你地纔對。再加上你領地被襲擊地事情。其實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欠了你很多。”
“我們就別這麼客氣了。認識都十幾年了。”美婦嫣然一笑。伸出保養地如白玉般地手擺了擺。動作賞心悅目。
“對。一晃十幾年了。”沙羅曼感慨地說道:“我們身周圍地很多事物都在變。人也在變。但是不知道。我們會不會變。”
美婦身軀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她目光深處流露出一絲遲疑和和惶惑地神色。但隨即又被掩蓋了下去。輕聲道:“你等我地安排吧。”
沙羅曼點點頭。欣然道:“好!我等你地好消息。”
沙羅曼很快回到了臨時駐地。
一直跟隨着他的亡靈法師走了上來,他詫異道:“大人。這麼容易就談妥了?我還以爲你會過了今晚纔回來的。”
沙羅曼知道自己助手的這句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在內,他淡淡道:“談妥了,出乎意料的順利。
亡靈法皺眉道:“我還記得您那時候說過,撒柏林公爵是個非常講究利益交換的女人,沒有好處的事情你球她也不會做,但如果一旦遇到好處,她卻敢於亡命追逐。”
“對!”沙羅曼點頭,道:“我現在還堅持這個觀點。”
“那麼,她這樣是不是答應地太爽快了?”亡靈法師遲疑一下。才道:“我並不是置疑您,只是這件事畢竟關係太大。”
“多謝你善意的提醒,安格農,”沙羅曼沉聲道:“但是要在最短時間內除去蘭蒂斯頓,顯然她是個不可缺少的人。”
“蘭蒂斯頓不是邁哈迪,我們已經領教到了他地厲害,他會上當麼?”亡靈法師的語氣有點不確定,他恍然發現,原本在沙羅曼身邊他總是充滿了自信和無往不利的雄心。但是自從那個修士長出現後,似乎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淡,這是否也說明沙羅曼對自己的影響越來越淡了呢。
“一個沒有什麼勢力的女人,處在兩大陣營的夾縫中,她的處境其實比我還要艱難,她這麼做,其實無可厚非,”沙羅曼搖了搖頭,道:“人在關鍵時刻。還是希望能夠先保全的是自己。從這點上來說,我們對她無從指責。而且,現在我們也只有選擇相信她。”
“大人,我記得您說過,將自己地命運寄託在渺茫的未來和交付在他人手中是沒有區別。”亡靈法師感覺到了沙羅曼話語中的被動消極,他內心不禁有些莫名的焦灼。
“我是說過,”沙羅曼微微一笑,道:“但是我在這句話之後還有一句:只有努力去試圖改變,但不要苛求最終的結果,人生的道路有太多的分岔路,不可能正確把握到所有的前途。”
亡靈法師並不肯放棄自己的念頭,他努力勸說道:“大人,您是否再考慮一下,我總覺地對這個女人不能百分之百的放心,我們必須留下後手……”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沙羅曼緩緩說了一句,然後他看向這位同伴,再次強調了一句,道:“沒有退路了!”
亡靈法師嘆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數天之後,羅瀾重新回到了光明國度的土地上,過程順利且平安的讓人吃驚,但是仔細想想,這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在此刻的駐地前,停留着一輛馬車,似乎已經等待很久的樣子。
車廂裡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少年掀起簾子,朝外鬼祟地張望了一眼,目光中閃出一抹仇恨,然後很快縮了回去。
“母親,爲什麼還要來見這個人?”這名少年憤憤不平地說道:“難道這個人害的我們還不夠麼?”
美婦關切地爲少年理了理領口的衣襟,柔聲道:“有些事,母親不得不做,這個手握權勢,隨時可以決定我們地生死,要想在他地陰影之下生存。就必須懂得逢迎。”
“爲什麼?”少年瞪大了眼睛,道:“母親您的地位不也是很高了麼?您地領地上也有衛隊,爲什麼還要來見這個小小的修士長?”
“小小的修士長?”美婦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道:“你的口氣可真是大,阿波羅大陸一共才只有十二名修士長,個個在阿波羅大陸上不是身居高位地顯赫要員。就是手握權柄的大人物,母親到現在也不過是個中階會士,這還是因爲我捐獻了太多金錢的緣故,如果沒有一定的實力,你是不可能踏進這個門檻的。”
少年氣憤道:“那麼我們最多不要這個頭銜了,修士會和亡者議會打生打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還要把領地辛辛苦苦得來的賦稅交給他們?這一次還連累我們領地收到襲擊,依照我地意思,根本不必去理會他。美婦無奈嘆了一口氣。道:“你和你兄長真是一個脾氣,我反覆告誡過他不要去教廷告狀,但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去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到了哪裡。”
“兄長做得對!”少年一梗脖子,氣呼呼地說道:“我們憑什麼要遷就蘭蒂斯頓?”
“孩子,你以後就懂了。”美婦美目有太多的滄桑,“這一次你知道我們的領地爲什麼受到襲擊麼?”
“爲什麼?”少年一怔,道:“不是因爲亡者議會和修士會征戰的波及麼?”
美婦搖了搖頭,道:“我曾經多次去見過邁哈迪修士長,並且奉上了大量的金錢和糧食,但是蘭蒂斯頓到來之後,我還沒有見他的機會。也沒有及時做出任何友善的舉動,這一次任由亡者議會的人攻擊我地領地,很可能是藉機敲打我一下,告誡我必須依附他纔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少年彆扭的扭動了一下身體,道:“可我看着母親在人前卑躬屈膝,我心裡就是受不了。”
“這一次是我們運氣好,可是下一次呢?”美婦苦笑道:“如果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和民衆都沒有了,我們現在地一切都將失去。”
“是這樣……”少年並不愚蠢,聯想到失去現在的優越生活時。他的臉色一白,然後一推美婦的身體,催促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母親大人您就快去吧。”
美婦感覺到自己小兒子用的力氣很大,連帶自己的身體也晃了晃,她怔了怔,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哀傷,默默點了點頭,然後掀起車連。無聲地走了下去。
“大人。撒柏林公爵在門外求見。”
侍從的聲音在羅瀾的耳邊響起,此刻他正在查看着幾分情報。聞言擡了擡頭,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知道了,讓她再等等。”
兩個沙漏時後,在門外站得有些腿腳痠麻的美婦終於得到了覲見地允許。
她鬆了一口氣,撫了撫鬢角,仔細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以上流貴族特有的禮儀身姿跟隨着僕從進入了房間中。
她目光微微一掃,在正中的桌案前,一個年輕人正在批閱着什麼,她的神色動了動,然後行禮道:“蘭蒂斯頓修士長,中階會士愛麗絲?撒柏林覲見。”
羅瀾淡淡看了她一眼,再緩緩流露出一絲微笑,道:“公爵大人,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美婦突然下跪,低泣道:“我是來向您揭發一件罪惡的。”
“哦?”羅瀾手中的鵝毛筆頓了頓,然後又繼續寫下去,道:“是什麼?”
“邁哈迪修士長……”美婦艱難地說道:“其實是沙羅和我合謀害死的。”
羅瀾終於把頭擡了起來,他盯着對方,但是並沒有說話。
美婦等了片刻,見始終沒有得到迴應,她一咬牙,道:“還有一件事,沙羅曼纔來見過我,他又一次逼迫我謀害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