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因爲傷口的緣故,整夜都無法安穩地入睡,渾渾噩噩地,直到凌晨我才淺眠了幾個小時。
大地從薄明的晨嫩中甦醒過來,天邊的微光含羞而露,帶着早晨的氣息迎面撲來,揮走了我的睡意。睜開不適應光線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下牀邊,便發現只有我一個人在柔軟的牀單上躺着。
他走了。徹底清醒看到寬敞的大牀後,我的第一個意識。
不想還是不願等我,是怕因爲我而耽誤上課的時間嗎?我失落地想着,如果可以我多麼想看看他的睡顏啊。不過也是可以理解,他可是學校的優等生啊,再加上網球部早上要集訓,身爲部長的他遲到了就不好了。
看看放在牀頭的手錶,上課的時間早就過了,他應該不會爲我沒有參加早上的訓練而生氣吧。
不過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受傷了吧,要不然他也不會不理自己就先離開了,我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我欲爬起來,卻因下邊的劇痛又跌了下去。我望着房頂喘着氣,真的好痛,這就是愛的代價嗎?
看來學校是去不了了,能勉強回家就已經是很不錯了。縱使他沒有要我醒來後就離開,可一直呆在別人的家裡也不太好,再說,昨晚我因爲緊張而忘記了打電話回家,家裡一定很爲我着急了吧。
趴在牀上,等喘息夠了後,我再次努力掙扎起來,動作遲鈍地穿好衣服,咬着牙忍痛扶着牆走出房門。
“千乘少爺,您醒了?”剛到樓梯口,一個看似是管家的中年男子見到我就走上來對我說,口氣雖然恭敬,眼裡卻閃着鄙夷的眸光。
“嗯。”就算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家少爺也不用表現的那麼明顯吧,再說,你的身份也高不到哪去,有鄙夷人的資格麼?
“您要用早餐麼?”看來是跡部景吾吩咐過,不然我敢保證,這個人絕對不會好心地問。
“不了,我先回去了。”雖說我很淡漠,也不代表我能在這種眼光下吃下東西,更何況這個人擁有使人失去胃口的能力。
“那我去準備車。”嘴巴是動着,身體卻沒有動。
呵,跡部景吾想得也挺真周到的,連這個也交代了,難怪有人說他是一個好情人。
“我自己會回去。”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口,要是等到他叫車來,估計我已走到大門外了。
那個中年男子既沒有攔我,也沒有跟出來,好像就等我這個回答。幸好對象是我,要是換成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們,那個男子的態度肯定會被投訴。
不過真的換成是別人,也不會遇上這種待遇吧,我自嘲地想。
一路回家,我都覺得頭重腳輕,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我知道,是昨天的傷口使我發燒了。現在的我,只想快點回家好好睡一覺。
所幸沒有因爲發燒而忘記了回家的路線,踉踉蹌蹌地回到家門口,慢慢掏出鑰匙,打開鎖,走進去。卻不知道原來媽媽早就聽到聲音走到門口了。
“你昨晚去哪了?”一進門就遭媽媽劈頭質問。
我驚愕地看着原本這個時段應該在上班的而如今站在門口媽媽,愣了會兒,纔回答,“去同學家了。”
我沒有說謊,我和他既是情侶也是同學,不過昨晚發生的事是不能讓媽媽知道的,要是讓她知道她的孩子和別人發生那種關係,就不止是質問責備那麼簡單了。爸爸媽媽雖說學歷高,但在這方面還是挺保守的。
“去同學家爲什麼也不打電話回來?”媽媽提高音量,“小夜,以前的小夜根本不會在外面的過夜的,以前的小夜……”媽媽越說越激動,最後還捂臉低聲哭泣。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爸爸及時出來抱着媽媽安慰道,還不停地對我使眼色讓我回房。
會意後的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就忍痛快速走回房間。
關上門口,我再也堅持不住了,腿一軟,順着門滑了下去,此時我才發覺,我的衣服已經被我的汗水浸透了。
好痛,全身,由內到外,痛得我無所適從,好想大哭一場,可是眼睛依舊乾澀。
爸爸媽媽平時都很疼我,儘管平凡,也算是一個溫馨的小家庭。然而我受不了他們經常拿以前的我來比較,受不了總是在認爲我做得不對時候,一直說,以前的小夜,以前的小夜!我不記得以前的我,也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麼樣,該怎麼做。
艱難地爬到牀上後,不管自己是否在發燒,也不管依然折磨着我的傷口,就這樣沉沉地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