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靜靜地坐在偌大的飛機場裡, 任周邊人來人往，吵雜聲不斷，又或廣播聲偶爾地響起, 我依然把頭往後一靠, 自顧地閉目養神, 對這些都充耳不聞。
不去想爸爸媽媽, 不去想自己的身份, 亦不去想到了日本會如何，我只求能享受此刻的安寧，也希望能借此來平復我那混亂的思緒。
“你……還沒吃東西吧？”一個不識趣的聲音不甘寂寞地在我耳邊響起。
“不想吃。”我淡淡地回絕。
“……”
之後便又是一陣沉默, 剛纔的對話就此消散在空氣中，彷彿不曾有過。不過這份安靜也只是維持了幾分鐘而已。
“人……長大後總是要離開父母, 這是……遲早的事……”說話人的口氣不是很自然, 使得我聽起來覺得有點彆扭。
我錯愕地睜開眼, 愣愣地看着跡部景吾的臉，中間還眨了兩下眼睛。
“……”感覺到我的視線後跡部景吾也回頭看我, “你看我幹什麼？”
“呃？沒什麼。”我迅速別開臉，怕被他看出我此時心裡所想的事。幸好我還沒學會怎麼笑，不然估計我現在應該已經笑到抽搐了吧。
這就是跡部景吾特有的安慰人的方式麼？真不愧是大少爺啊，安慰的話都能說得這麼彆扭。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渾然不覺我有哪裡不對的跡部景吾, 徑自地站起來, 朝登機口走去。只不過在不經意間我好像瞥見了他臉上泛着一抹紅潤。
然而當我們走到登機口前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先站在了那裡, 似乎一直在等着我們出現。
“夜！”雷恩一見我, 就開心地向揮手，猶如昔日在校園般無拘無束。
換句話來說, 也就是現在不是在校園裡，瞬間我便成了衆人齊齊注目的對象。
忍着這個丟臉的場面，我低下頭，快步走過去把雷恩扯到一個人少的地方，遠離的羣衆的矚目。
“說了多少次別這樣叫我。”我生氣地抱怨。
“人多嘛，不大聲點怕你聽不見。”雷恩撓着頭，歉意地說。
“那也得看場合啊，在公共場所是不允許大聲喧嚷的，你們當警察的都這麼沒教養的麼？”跡部景吾諷刺道，估計也在爲剛纔受牽累而丟臉的瞬間不悅吧。
“你……”
“好了，雷恩你來這裡幹什麼？”雷恩剛出聲我馬上就阻止了，不然就他們這樣吵下去，飛機都要起飛了。
被我一問，雷恩硬生生地把剛要發出來的那口氣給吞了下去，怕咽不下還特意做了次深呼吸，來緩和一下，繼而才平靜地說，“和你一起去日本。”
縱然語調屬於平靜，但也有嚇人的分量，我和跡部景吾詫異的視線同時射向了那張毫無知覺的臉上。
“你，剛纔說什麼？”我吶吶地問。
“沒聽清楚嗎？我要和夜你一起去日本。”說完還聳了聳揹着袋子的右肩，向我們展示了他的行李。
“不要開玩笑了。”
“爲什麼？”
隨着跡部景吾的大喊，我卻只是冷靜地問雷恩。
“我要保護你啊。”一個大大的微笑在雷恩的臉上綻開，完全忽視了我旁邊的跡部景吾。
“我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說什麼保護。
“不，你需要。”雷恩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氣氛也霎時間改變了。“你應該記得那個組織的領導者是兩個人吧？現在我們只逮捕了一個，而另一個夏佐•鄧尼斯如今下落不明。也就是說，就算你去了日本，危險也還是存在，所以爲了你的安全，我必須和你在一起。”
“那我爸爸媽媽呢？”我擔憂地問，如果我還有危險的話，那爸爸媽媽也一定不安全。
“你放心，他們已經被安置好了，每天都有警力保護他們。”雷恩遞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容。
“就一個人能做什麼？”跡部景吾輕蔑地說。
“跡部先生要是不放心，害怕的話可以先走，我會一直陪着夜的。”雷恩也揚起下巴，不屑地回敬。
“天大的笑話，本少爺也會害怕？”跡部景吾嗤笑道。
“我看你剛纔就……”
“登機時間快到了。”我打斷兩人無聊的對話，從他們中間穿過，走進了登機口。
“等等……”
“夜，等等我……”
飛機在天空中平穩地翱翔着，仿若沒有拘束的鳥兒，肆意地在藍天下展翅。如果是以前，也許我會爲雷恩的話而忐忑不安，甚至是驚慌失措，想着該如何地去逃避。不過如今我卻能一上飛機就安穩地入睡，沒有絲毫的憂慮。
不知過了多久，待我再次睜開眼睛後，飛機已經落地了。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才發現自己的頭一直靠在旁邊的人的肩膀上，從這個跡象來看，幾乎自我入睡到甦醒，那人都沒有動過。
“抱歉。”我低聲對跡部景吾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走吧。”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或者不靈活，他直接站起來便離開了座位，走出了機艙。
多年不曾來過的我，如今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塵封了五年的記憶又一次涌回腦中。年少時的點點滴滴亦歷歷在目，彷彿一切在昨天才發生過。看着街上的人羣，還有四周的建築，一如我當年離開時那般，看不出明顯的變化，然而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我說，夜，我們住哪？”一路跟着我們的雷恩陡然發問。
住哪？我愣愣地望着雷恩，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以前住的房子是不可能回去了，而在日本我也沒有親戚，更沒有多少朋友……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了跡部景吾的身上。當初是他說要帶我來這裡的，這個問題他應該想好了吧？他應該不會想到要把我帶回他家吧？我開始不安地想。
“上車吧。”難得這次跡部景吾沒有插進我和雷恩的對話，默默地走在前面，然後停在了一輛車子旁轉身對我們說。
沒有任何異議，我們乖乖地按照跡部景吾的話，上了車，並安份地坐在裡面，任車子載我們不斷往前。
過了沒多久，車子就在一棟看起來很普通的小洋房前停下了。跡部景吾也不作簡介，只是自顧地開了門，下車了。
“這裡是你家？”雷恩打量了四周後問跡部景吾。
“哼，開玩笑，這麼寒酸的地方怎麼可能是我家。”跡部景吾嗤之以鼻道。
“哎呀呀，我的家讓跡部大少爺覺得寒酸還真是抱歉啊。”一個輕佻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這
個聲音，雖然五年沒有聽了，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曾一度以爲再也聽不到了，沒想到而今有些不真實地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心裡有些激動轉身，凝望那張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澀，換上了大人的成熟的臉，那張曾讓我頭痛，而現在卻讓我萬分懷念的臉。
“好久不見了，小夜夜。”和對跡部景吾說話的那諷刺的語氣不同，忍足侑士面帶微笑地對我打招呼。
好久不見，是啊，真的好久沒見了。五年的時光，雖可以說是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可細細回味起來，才發覺，原來五年也經歷了很久啊。
“呵呵，小夜夜是看到我太激動了，所以說不出話來了？”忍足侑士忽而一笑，像五年前那樣調侃我。
“誰激動了？我只是意外而已。”這傢伙，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變。
“呵呵。”忍足侑士笑着向我跨前了一步，然後雙臂一展，再一攏，我就被緊緊地扣住了，“這麼多年沒見，小夜夜還是這麼可愛啊。”
“唔！”我又一次反應不及地被逮住。
“放開他！忍足侑士！”跡部景吾低吼道。
“嗯？你還在啊，跡部？”忍足侑士稍稍鬆開我，故作驚訝地說。
因忍足侑士那誇張的擁抱差點窒息的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生怕少吸一口，就會與這個世界隔離了。不過還沒吸兩口，就被跡部景吾拉了過去。
“夜，他是誰啊？”雷恩湊到我耳旁小聲問。
“小夜夜，你的跟班嗎？”即使是小聲細語，還是被忍足侑士聽見了。
“誰是跟班啊？”雷恩被氣得跳出來反駁道。
我扶着頭痛的額頭，看來我想錯了，物是人非這個詞在忍足侑士身上是不可能出現的，誰都有可能改變，唯獨這個人是永遠例外的。
“失禮，看你這低品位的打扮，我還以爲你是個跟班呢。”忍足侑士露出一個標準的紳士的微笑，怎麼看怎麼虛假。
“你不要有眼無珠，我可是……”
“雷恩•布魯克，美國警察嘛，我知道。”忍足侑士不以爲意地說。
“爲什麼你會知道？”雷恩吃驚地問。而忍足侑士只是挑起嘴角不語。
“我們先進去吧。”也許是覺得看夠了好戲，跡部景吾拽拽我，輕聲說。
“進去？我們住這裡？”我訝異地問跡部景吾。
“是啊，小夜夜，房間我都準備好，跟我進來吧。”忍足侑士聽到我問話後，眼睛又從雷恩身上
回到了我這裡，笑嘻嘻地拉起的我另一隻手，把我拖進了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