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依舊如約而至, 清脆的鳥叫聲沒有因是清早而有一絲怠慢,依然是活潑雀躍,優美的嗓音有節奏地傳入我的耳中, 將我從睡夢中輕輕地喚醒。
神智還未清醒的我睜開朦朧的睡眼, 躺在牀上呆呆地望着從窗外射進來的若隱若現的曦光, 待凌亂的記憶重新慢慢地回到大腦後, 才忽然意識到我原來還睡在自己的宿舍裡。
我從牀的另一邊拿過手錶看了下, 離上課的時間還尚早。緩慢地從牀上爬起來,拉開遮住一半窗戶的垂簾,陽光隨即大方地涌進來, 鋪灑在這個房間裡。看着外面的景色從春天換成了夏日的衣裳,我不禁感嘆時間的飛逝。
半年前我從家鄉的高中畢業後, 便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美國HF的醫學系, 並住進了這間僅屬於我一個人的小公寓, 開始了獨居的生活。
一開始爸爸媽媽不同意我獨自離開家裡,說什麼不放心, 沒人可以照顧我之類的。想起當初離家時爸爸媽媽對我的叮囑,我又不禁莞爾,也不看看他們的孩子是多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麼?還以爲我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嗎?
五年了,我從一個天真的孩子蛻變成了一個思想成熟的青年, 當年的年少癡狂如今看來也猶如孩童之間的嬉鬧, 更甚是荒唐。
再次深呼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 我轉身走進廚房, 打開爐子和烤箱, 簡單地準備了下早餐後,便去漱洗, 之後再將早餐解決去上課了。
大學的生活不似以前初中高中般沉悶,在這裡完全是自主性的學習,尤其是那座如海洋般廣闊的圖書館,成了我最愛停留的地方,也能滿足我對書的需求。
在學校我也無須在僞裝自己的能力,加之我在剛入學一個月後就成了教授的助手,爲了能應付每一次的實驗,我更需要全面的知識,如此反覆多次地發揮自己的能力後,我更加體會到了自由的可貴,以前在爸爸媽媽面前真的是太壓抑自己了,自身的才能永遠都只能被所在內心深處,不敢表現出來,而今我很慶幸能單獨出來生活學習。
漫步在寬闊的校道上,手裡拿着幾本今日要用的課本,雙目也不忘盡攬四周的美景。HF的校園很大,來這裡半年了我還未完全走遍每一個角落,當然其中還有是我時間不多的原因。
每日除了忙自己的課業外,還要幫教授整理一些資料,收集數據等等,使我經常只能身處醫學院這個小範圍內,連外面的大街也沒去過幾次。
所幸在這裡我認識了一位好朋友雷恩?布魯克,和我是同一班級,也同爲教授的助手。我們經常一起去上課,下課後也經常一起去找教授或者利用空閒時間討論學業,生活步驟雖是緊張,但也充滿了快樂,至少能使我暫時忘記過去的許多事情,尤其是五年前的那段記憶。
隨着距離的縮短,醫學院的大門愈加接近,裡面的教學樓不多,從正門一進去就能看見主樓,是學理論知識用的,座落於兩側的是一些實驗室和教授們的辦公室,主樓後面的是一棟樓是用來放置器材和給人休閒的地方。我喜歡和雷恩在那裡談論些課題,因爲在那裡,不論你的聲音多大,也不會有人抗議,完全是自由的。不過說起看書,我最喜歡的仍然是圖書館,到底我還是比較喜歡安靜。可惜那裡離學院有點距離,一般不是週末我都不會去。
今天的課程是理論,所以我沒有絲毫的遲疑便進入了主樓,踏着階梯直上三樓。醫學院每個班級的學生並不多,因此從來不必擔心座位的事,但雷恩還是每次都早早來到教室幫我佔好位子,而我的位子一直都會是在他的旁邊。
到達三樓後我穿過走廊,在看到教室門後我又加快了速度走過去。我纔剛站在門口,就見雷恩已經在向我招手了。
“夜,這裡。”雷恩毫不在意旁人地對我大喊。
雷恩的人緣不錯,爲人很活潑大方,在班裡也很吃香,託他的福,我亦和班上的同學拉近了不少關係,結束了當年渴望朋友的日子。
說起朋友,我又不禁想起多年未見的不二週助,那一年突然的離去,就再也沒有他的音訊,記得他說過還要再見面,只是這個見面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隨着對他的回憶,心中的內疚也漸漸浮現,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還是否記得我。
許是見我一直沒有移動腳步,雷恩再次提高音量朝我喊,並換成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夜,你沒聽到嗎?這裡啊!”
拜雷恩所賜,我又一次成爲了班上的焦點。在衆人的注目下,我難爲情地垂下頭,快步走到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還不忘小聲對他抱怨。
“你下次可不可以別這麼大聲,每一次都讓我成爲班裡人的目光聚焦點。
“嘿嘿,誰讓我第一次喊你時不過來啊。”雷恩完全沒有愧疚地笑着說,“再說夜的樣子這麼好看,被大家看看有什麼關係。”
“雷恩!”我不悅地發出低沉的聲音警告,雷恩最大的壞習慣就是喜歡拿我的樣子來調侃我,這一點也是我最不滿他的地方。
“好啦,別生氣了,開玩笑的。”察覺到了我的不滿,雷恩隨即打哈哈地轉了話題。“剛纔你爲什麼在門口發呆?”
“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我邊說着邊把上課要用的東西都擺在了桌上。
“以前?對了,夜,你都不和我說以前的事,是什麼事啊,可以告訴我嗎?”雷恩雙眼放着期待的光芒,兩手還不停地扯着我衣袖。
看他這樣,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雷恩還有一大特點,就是好奇心比我的還重,這也許就是爲什麼我們能這麼投緣的理由吧。
“是以前的一個好朋友,算算時間,我已經五年沒有他的消息了。”
“好朋友?比我還要好的?”
“呃?”這個話題轉得有點快,我愕然地望向他,還沒來得及接話,他又繼續開口。
“我說夜,現在你的好朋友是我,你可別忘了哦。”雷恩豎着眉頭提醒道,那樣子大有如果我敢說不知道,就要和我絕交的趨勢。
“知道了,你已經說了不下百次了。”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那就好。既然這樣,夜,下午放學後陪我去下網球場吧。”
“我不去。”說起網球,就算事隔多年,它仍舊還是我心中的一個痛,一個到目前還不敢去面對的事物,然而雷恩不知道這些事。就如雷恩所說,我很少談論自己的事,因爲過去的回憶真的不能算是愉快,說出來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
“別這樣嘛,每次邀請你去打網球你都毫不猶豫地拒絕。這次我約了人,剛好缺一個,你就當幫幫我,去一次,好不好?”雷恩又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哀求我。
“我也有說過我不喜歡網球,你又不記得?”我斜睨着他說。
“你又沒告訴我你爲什麼不喜歡網球。”雷恩扁嘴道。
“我說了你就不勉強我去?”
“嗯。”很堅定地點頭。
“我曾經被網球傷害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陳述了當年的足以讓我心碎的事,呵,看來多年的磨練確實使我堅強了不少。
“傷哪兒了?”這個好奇寶寶伸過頭來,低聲問。好似怕觸及我的傷口,卻又忍不住要去探究。
啪!我忍無可忍地把剛打開的書重重地合上,緊盯着雷恩那張好奇的臉,一字一頓地那話吐出來。
“雷恩,你要是再不收起你的好奇,我只好換位子了。”
我真後悔在他面前提起過去的事,並且喚醒了這傢伙的求知精神。
“別,我不問就是了。”被我嚇到後,雷恩吞着口水小聲說。
“那你不打也陪我去一下好不好,至少我要當面拒絕別人吶。”
雷恩爲了不再激怒我,怯怯地徵求我的意見。
“只是去拒絕別人?”我狐疑地問。
“我保證,等向他們說明之後我請你吃飯。”那堅決的樣子,就差沒舉手發誓了。
“知道了。”看在他平時這麼關照我的份上,就當是回報他一下吧。
可惜當時我並不知道,僅是一次路過網球場,即徹底改變了我寧靜的校園生活,這或許又是一次上天對我開的玩笑吧。
西方人都很喜歡網球,故而不管是週末還是平時,網球場上總是站滿了人,熱鬧的喧譁也從未停息過。
步入網球區,我環視着兩邊的球場,任雷恩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我的思緒不自主地飛回到了過去的記憶中。
這些年來,儘管極力讓自己努力忘記那個人,但偶爾仍是會忍不住去翻閱一些關於網球的雜誌。五年來他的實力似乎越來越強,連雜質的的評論都是對他的稱讚。看來他在網球界還是這麼的活躍啊,真不愧是個熱愛網球的人。
至今仍無法明白,那時爲何被傷害如此至深,心裡依舊念着他,曾經的冰帝帝王,跡部景吾,乃至過了五年後亦不能徹底將他忘懷。
或許是被他身上的氣質的吸引,因爲他擁有我所沒有的,自信,天生的傲氣,羨慕他永遠都是屬於掌握命運的一方,而不像一直被命運玩弄的我,大概是從他身上看到了我一直追求的影子,所以目光才一直沒有移開過吧。當然現在想來只覺可笑,那時還不知愛情爲何物的自己,居然也學別人說愛,其實全是一些無知盲目的崇拜而已。
我沉思着往前走,忽而一股力道拉住我。我腦中的那一幕幕回憶瞬間被雷恩的動作及喊聲敲碎,有點反應不及地望了下旁邊的人。
“夜!”
“嗯?”
“我過去一下,你等我回來啊。”雷恩指着遠處在朝我們微笑的一男一女說。
“嗯。”
我站在原地看着跑向他們的雷恩,他們也許就是雷恩的朋友吧,心裡猜測着。
時間沒有停留地移動,十幾分鍾過去了雷恩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顯然他是和那兩個人聊得太開心而把我給忘了。這還朋友呢,我不滿地想。
縱使不滿,也沒有過去打擾他們的聊天,無聊之餘我唯有邁步在周圍閒逛。
夏季是表現生命的季節,在耀眼的陽光下,那活力,那熱情,均把夏天裝飾得絢麗奪目,使人們都深愛至極。而我則更喜歡站在綠樹下享受着微風的輕撫,呼吸着百花的芬芳,多年了這個習慣亦未改變。
於是按着這樣的想法,我提腿即朝不遠處鋪滿綠蔭的草地走去,因而變得愉悅的心情使我忘記了注意周邊的動向,以致纔沒幾步,自己就幸運地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網球砸中腦袋。
我怨憤地撿起滾動沒多遠的小球,心裡嘀咕着,上午剛說完被它傷害過,下午就出現了,爲什麼我說其他事又不見它這麼靈驗過。
“你沒事吧?”
身後一道低沉的嗓音將沉浸於自己思想中的我拉回現實,心知這聲音定是出自這個球的主人後,我不悅地回頭欲要質問,卻在回眸看到對方的臉後,我怔住了。
對方也因我的回身而露出驚愕的神情。
命運真是太諷刺了,誰也沒料到,多年以後我和跡部景吾竟然會在這裡相遇,且契機依舊是網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