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中再無他人,若是有人看見,定會驚奇,爲何這白衣女子的眸子與慕夕如此的相似,簡直如出一轍,甚至連眼波轉動的神態,都相像的讓人難以置信。或許,唯一不大一樣的,便是那白衣女子眼神中略帶的一絲滄桑之色吧。
慕夕在這池水中睡了許久。
白衣女子便守了她許久。
日落黃昏,月上中天。
林中孤鳥翻飛,濃墨色的雲朵來了又散。池水在耳邊輕輕顫動着,發出輕柔的聲音。
慕夕就那麼睡着,恍若做了個恆久古遠的夢。
在夢裡有許許多多的人,大都看不清楚模樣,唯獨有那麼一抹紫色的身影,實在讓人不得不留意。
人羣來來回回,川流不息。那紫色身影就在一尺之間,卻怎麼都追不上,越是追不上,越是心急,忍不住的,眉頭蹙起,臉上泛起焦慮的神色,連呼吸都變得不那麼平穩了。
白衣女子注視着她,伸手輕輕撫平那皺起的眉角,口中呢喃細語,“夢見了什麼麼?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啊。”
她的話語十分的溫柔,只是有些低沉的沙啞。手指溫暖而又柔軟,付在眉角的時候,似有一股暖流侵入心田。
慕夕的眉頭慢慢鬆開,呼吸也逐漸的平緩下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已然泛起一抹魚肚白,雲層後的朝陽馬上就要破繭重生般綻放出來。
守了她一整晚的白衣女子,忽然聽見一聲細微的呢喃聲。
慕夕皺着鼻子,掙扎了下,她的睫毛微微的顫動着,如一隻振翅的蝴蝶,撲刷刷的。睜了開來。
“你?”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抹白色的影子。
由於白衣女子從頭到腳都是白色。所以在視線還未完全清澈的時候,慕夕腦子一翁,心裡驚覺道。難不成我已經死了?這是哪裡呢?到處都是白白的?
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半晌,終於看清楚周遭的事物,這纔不確定道,“你,救我了?”
白衣女子完後退了一步,讓出一些空間。讓慕夕坐起身。
她蒙着面紗。只露出兩隻眼睛來。光潔的額頭飽滿而又豐盈,肌膚白若雪,眸子清如水。慕夕看不清她的模樣。卻有一種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
“你體內的毒素還沒排乾淨,若是還能撐得住,便多泡泡,這溫泉水可行氣活血,排毒養顏。”
白衣女子說完站起身,往水池邊的竹屋走去,“熬着的湯藥該是可以喝了。我端來給你喝。”
慕夕就這麼愣神的看着她自顧自的行去,再自顧自的端着藥碗回來,捧到她面前。
這女子總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是,她的記憶中又毫無印象。
見她愣神。白衣女子溫婉一笑。親自將藥碗送到慕夕嘴邊,“乖。藥湯有些苦,但是藥效很好,喝了這一碗,再泡上一天的溫泉水,身子就會復原了。”
她像哄小孩一樣,哄着慕夕吃藥,眼中的溫柔濃得化也化不開。
慕夕的心裡微微的被感動了,她想起小的時候生病,媽媽也是這樣守在她身邊,喂她吃藥,知道她怕苦,還準備了糖丸放在一側。
由於想到了媽媽,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酸澀,忙垂下頭去,不願讓人察覺她的情緒有變。接過藥碗,大口大口的灌下。
白衣女子莞爾,伸手將她散亂的額發輕輕撥開。
“你叫慕夕?”
喝完了藥,慕夕將空碗放在池邊的石臺上,道,“我叫慕夕,跟我同行的那個男的,你可有看見?”
慕夕已經納悶了好久,她與青木赫一同進的林子,怎麼現在自己在這裡,卻不見青木赫的身影?
聽見她問的話,白衣女子神色一冷,身上驟然釋放出一股肅殺之氣。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慕夕一愣,不明白她爲何生氣。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忽然的,覺得腦子深疼,忙用手捂住腦袋,將身子縮起來,“啊,頭好痛。”
白衣女子神色緩了緩,嘆了一口氣,從袖口中取出一粒藥丸來遞給她,“吃下這個,頭就不疼了。”
慕夕狐疑的盯着她看。
本來,對她還有那麼一絲的親近,可是她方纔突然生氣,讓慕夕有些警惕。看她那樣的神色,似乎跟青木赫有仇?
若是有仇的話,自己落在她的手裡,會不會…..?
似乎猜到了慕夕的心思,白衣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強行將藥丸塞入她口中,“那男人不是好人,你以後離他遠點。”
藥丸入口即化,口中還殘留着些許薄荷的清香,腦袋卻是真的不痛了,而且思緒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白衣女子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給你下了迷藥,讓你產生了幻覺,只能聽從他一人的使喚。你若不相信我說的,可以仔細想想,這些時日都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被她這麼一說,慕夕像是突然被點了穴般,愣住。
腦子裡飛快的旋轉出許許多多的畫面。
從她決定與他離開開始,到都城送行,她與林楚楠說的那一席話,再到一路上與青木赫相依相伴,策馬打獵……
天哪,她都做了些什麼?
慕夕驚得臉色發白,額前汲滿了細密的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
她緊緊的握着雙拳,這幾日以來的事情,每一分一秒,每一句話,都像電影倒播一樣,在腦裡慢慢回放。甚至還有她抱着青木赫親親的畫面,天,怎麼會這樣呢?
“迷藥?什麼迷藥?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藥麼?”慕夕不大確定,但那些畫面清晰透徹,確實是發生過,又讓她不得不相信眼前這陌生女子說的話。
“你還小,涉世未深,這個世界什麼沒有呢?這種迷藥,在你生長的地方不常有,但在南疆一帶,卻是真實存在的。”白衣女子坐在池水中,層層疊疊的衣羣輕輕飄浮着,如同一朵綻放開來的百合花。“這藥吃下去,會迷惑人的心智,你會思維紊亂,有的時候想不起許多事情,記憶也會出現斷層,若是用迷迭香來做藥引,那麼你便會完全被別人控制。”
“所以你是說,青木赫給我下了藥,所以我纔會跟他一起…..”慕夕心裡涼了大半。他竟然對她做出如此恐怖的事情,他還是原來那個他麼?
震驚與憤怒如同天雷滾滾,將慕夕打的腦中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爲,即使倆人不再能像原先那麼要好,但不至於做出傷害對方的事情不是麼?
可是青木赫竟然對她下迷藥?
這樣的行爲,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