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埋頭在櫃中翻尋,忽然聽到咣噹一聲。這纔回頭,見慕夕呆愣的坐在地上,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忙問道:“怎麼了,受傷了麼?”
慕夕忙垂下眸子,掩飾眼中的震驚。她慌忙去拾撿地上的信件,抱歉的說:“對不起,把盒子打翻了,信封掉了出來,不過我沒有偷看哦。”
雙雙看着她,眼中毫無責備。半晌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她從慕夕手中接過信封,一封一封的疊放整齊,聲音無限悽婉,“這些信,猶如我的生命,也是我每天醒來唯一的期盼。”
慕夕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被賣到這裡的時候,每天以淚洗面。覺得活着毫無意義,未來是灰暗的。可是後來,他來找到了我。每隔幾天,便會送信來。”
“寫信給你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慕夕望着她,眼中神色幽暗。
雙雙堅定的看着她,“是,很重要。他就是我的全部。”
“那爲什麼不讓他帶你走?”慕夕已經猜出雙雙口中的人是青木赫,若真是他,他完全有能力帶她離開這裡。
雙雙苦笑道:“帶我出去,我能去哪裡?如今我的身份與他懸殊,我再不是那個配得起他的官家小姐。”
慕夕驚詫,原來雙雙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怪的琴棋書畫樣樣懂。身上總帶着一股書卷氣。絲毫沒有煙花女子該有的氣息。
“可是他說了,待他完成該完成的事,他就會娶我!”雙雙眉眼間溢出幸福的色澤。臉上滿是憧憬的喜悅。
慕夕啞然的看着她。只覺得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壓得她喘都喘不過氣。
“哎呀!找到了!”雙雙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方小盒子,遞給慕夕,“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慕夕木訥的接過盒子,盒中赫然躺着一對兒紫玉耳釘。
耳釘形狀呈青蓮狀,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慕夕手指輕顫,緊緊地咬着嘴脣。她記得這枚耳釘。當日她親自畫了圖拿給青木赫看,說想要一對兒紫玉打造的青蓮耳環。因爲青木赫喜愛青蓮。她特意在青蓮上角畫了一顆珍珠,這枚珍珠代表的是自己。這枚耳釘在這世間僅此一對兒,絕無可能有同款出現。
他竟把這枚耳釘送給了雙雙。
“這個。太貴重了吧。”慕夕不想要。
雙雙硬塞給她,“我覺得很適合你,收下吧,我的一點心意。”
慕夕不好再推脫,只能收下耳釘。
從雙雙房中出來,慕夕並未離去,想來想去決定去錦蘭軒睡個午覺。
蘭姨見她出來時臉色不大好,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先不去打擾她。
錦蘭軒裡面焚了薄荷薰香。推門進去的那一刻。慕夕只覺得方纔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神情倦怠的倒在牀上。
青木赫與嶽雙雙?他們是何時認識的呢?又想起昨晚在玲瓏坊後面見到他倆幽會,慕夕更肯定了他們的關係。
一直以爲他的心裡只有自己一人,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啊。
慕夕決定不再去想。糾結了這許多日,在這一刻終於放下。
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塵歸塵,土歸土……就這樣吧。
窗外偶爾傳來鶯鶯歌聲,歌聲婉轉動聽。爲平淡的午後增添幾分活力。
“慕夕,慕夕?”
耳邊傳來上官墨急吼吼的聲音。慕夕還未來得及迴應,上官墨已推門而入。
慕夕抱着被子對他斜眼睛,好在自己是和衣躺着。
“慕夕,你果然在這裡,快走,出事了。”不顧慕夕瞪眼,上官墨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拉。
“你慢點兒,等我穿上鞋。”慕夕翻白眼,“什麼出事了?你別急,慢慢說。”
上官墨急哄哄的看着慕夕穿好鞋子,拉着她直接從窗口翻了出去。慕夕還未準備好,就被他夾在腰間,頓時天旋地轉。
“上官墨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慕夕吼他。
上官墨不理她,“你速度太慢!”
“我速度慢?你是沒見識過本姑娘的輕功吧。”慕夕抓狂。
上官墨這才停下,說,“南宮長歌不見了,凶多吉少,你懂醫術,武功也比我好,所以……”
“什麼?南狐狸怎麼了?他今日不是去遊湖麼?”乍一聽南狐狸凶多吉少,慕夕倒吸一口冷氣。打斷了上官墨的話,急急道,“你快帶我去出事地點。”
“就是城南北湖,他們遊湖的時候遭到了刺殺。南宮長歌受傷掉下湖去,現在找不到他。”
慕夕拽着上官墨,施展輕功,急速往城南北湖奔去。她的速度確實比上官墨快了兩倍。
上官墨被她拉着,只覺得眼前是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景物,甚至看不清途經了哪些地方。
此時湖邊已站滿官兵侍衛。湖上飄着幾十艘船隻在打撈搜救。
阿玹冷的臉,站在一艘大船上,緊緊地盯着湖水。他沒有受傷。木靈被安排先隨馬車回了宮。林惋惜也被送回了將軍府。青木赫似乎只受了些輕傷,坐在一邊讓太醫幫忙包紮傷口。
上官墨拉着慕夕躲入人羣中,說道“我們只能偷偷混進去,不能讓那些官兵發現。”
慕夕看了看周圍官兵雖然多,但看守不嚴,似乎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搜索上。
“我們要怎麼找人?你會水麼?”慕夕問。
“我沒問題,你呢?”
慕夕說,“我也沒問題。可是湖這麼大,已經有那麼多搜船在找他了,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或許,他已經不在湖裡。”
上官墨眸子閃過一抹晶亮,“你說的對。南宮長歌會水,或許遊走了呢?”
“這湖的下游是哪裡?”慕夕望着無邊的湖水。南宮長歌受傷落湖,定是隨着水流往下游去了。
上官墨一拍腦袋,“我也是急糊塗了,走。我們快去下游找。”
倆人穿過人羣,沿着湖水往西邊奔去。
西邊地勢較低。且很荒涼,沒有住宅也少有店鋪。慕夕跟着上官墨七拐八拐的繞進了一側的草叢中。
慕夕不辯路,只覺得七拐八繞的頭都暈了。
上官墨只顧着在前面帶路,腳下步伐匆匆。
“到了!”上官墨指着眼前一汪幽幽碧湖。
繞過一叢高高的蘆葦。慕夕終於再次看見了湖水。
而這裡的湖水卻不那麼清澈,甚至有些渾濁。
慕夕皺眉道,“怎麼這裡的湖水這麼髒?”
上官墨聳了聳肩,“因爲這裡有個彎口,是條死潭,水流進來,難流出去。久而久之便變得混濁污穢。”
“南狐狸有可能飄到這裡麼?”慕夕順着湖水遙遙眺望,湖面平靜,毫無波瀾。
說真的。要跳入這種顏色的湖裡,確實需要些勇氣。
可上官墨二話不說,脫去外袍便跳了下去。
慕夕撇了撇嘴。嘟囔道:“在這樣的水裡根本看不清事物,若是有潛水鏡該多好啊。”
上官墨已一個猛子扎入湖裡,慕夕站在岸上觀望,不多時他從水裡出來,慕夕問他如何,他只搖搖頭。而後再潛入湖底。
慕夕覺得這樣尋人只是徒勞,於是在周邊走了走。細細觀察周邊地勢。
忽的聽見一側岸邊有細微的聲響,似有物體摩擦着高草的聲音。慕夕忙輕步繞了過去。
十里開外,七八名武士模樣打扮的壯漢圍着一名躺在湖邊的紫衣男子議論。
慕夕屏息頓足,一眼辨認出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南宮長歌。
他渾身溼透,胸口處有鮮紅的血冒出,染紅了大半個身子。似乎是傷得很重,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就連旁邊有人踢他都毫無知覺。
慕夕頓時滿腔憤怒。
在她心裡,南宮長歌永遠是那個衣袍整潔,眉眼清俊,冷傲的男子,此時這般狼狽還被一羣如此邋遢的人踢打,實在讓人心中憤恨。
“可惡!”慕夕拔出腰間短刀,正欲跳出去將他們收拾一頓。
忽的被上官墨拽了回來。
“你幹嘛?”慕夕瞪他。又見他一身溼透,頭頂上還掛着幾根蘆葦,好不狼狽,忍不住想笑。
上官墨摸了摸臉上的水漬,指着那羣人說,“你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就這麼出去打草驚蛇!”
“我管他們是幹什麼的!反正都不是我的對手!”慕夕生氣。
上官墨捏住她的臉,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麼出去只能把他們打一頓,又如何?還是找不出幕後主使者,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慕夕愣住,上官墨說的沒錯,自己方纔的確急昏了頭,只顧着想幫南宮長歌出氣,卻沒想過到底是誰下的黑手。
上官墨示意慕夕蹲下。倆人斂去氣息,躲在高草後注視着前面的動靜。
“老大,乾脆一刀解決了他算了!”一名壯漢不耐煩的嘟囔着。
那名被喚做老大的壯漢,瞪了他一眼,“上面說了要抓活的,你們誰他媽要是把他弄死了,我要誰好看!”
“可是老大,他這樣也差不多快死了。”一名比較矮的壯漢打量着南宮長歌,蹲下來伸手在他鼻息處探了探,“氣息很弱。”
“把他翻過來放平了,抹點兒止血藥,待會兒上面有人來,我們只管保證他能活到那個時候就行了。”
“是。”其他幾名壯漢答應道,有名懂些醫術的幫南宮長歌止了血,還餵了他一顆藥丸。
慕夕擔憂的看着臉色蒼白的南宮長歌,“再等下去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上官墨也十分擔心,“你懂醫術,你都不確定,我更不確定。”
“又是你說要等他們幕後老大的。”言下之意,還不如早點去把他們解決了,畢竟南宮長歌的命更重要。
上官墨沉默,不答話。他很瞭解南宮長歌,他知道南宮長歌定會支持自己的決定。
шшш ¸ttκΛ n ¸c○
“不管了,我要先去救人!”慕夕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南宮長歌必死無疑。
見慕夕站起身,上官墨猶豫着要不要阻攔她。
忽然聽見一聲冰冷的聲音,上官墨猛地拉住慕夕。倆人再次蹲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五丈外的草叢後走來五六名男子。爲首的那名男子身着青色長衫,臉上帶了一塊黑色的面具,讓人無法辨認他的容貌。而他身邊跟着清一色藏藍色衣袍打扮的男子,皆帶着白色面具,手執長劍,劍鞘是黑玄木雕刻,透着森然的冷氣。
上官墨皺眉,這般模樣打扮的人確實沒見過。怕不是青木國的人。而他們的氣勢很是詭異,武功定然不弱。尤其是那青色長衫的男子身上更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因爲他的出現,一衆人等都路出謙卑的姿態,連那滿臉橫肉,方纔還囂張的要殺了南宮長歌的壯漢,此時都低着頭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的立在一側。
慕夕小聲對上官墨說,“他們是什麼人?”
上官墨搖頭,眼中是滿滿的擔憂。
“你沒把握?”慕夕見他神色不對,上官墨在江湖號稱‘玉面修羅’,他都如此表情,那麼說明這幾人武功真的很厲害。
可是,慕夕卻絲毫不憂心。只是內心愈加謹慎了些。
她觀察了半晌,見那羣壯漢撤去,剩下的那幾名藏藍色衣袍的男子,他們先爲南宮長歌檢查了一番,後準備將他擡上木架。
慕夕看時機差不多了,掏出一方絲帕,將臉矇住,露出兩隻眼睛。
上官墨見她如此,也從懷中拽出一條手帕,學着慕夕的樣子,將自己的臉矇住。
倆人比劃着,計劃如何行動。
慕夕善於用毒,她從懷中掏出一隻小藥瓶,是近日最新研究的一種氣體,聞了後會渾身痠軟無力。
她將小藥瓶扒開蓋子,偷偷的從草地上滾了過去。
待氣體全部釋放出來,才衝上官墨打眼色。
倆人一左一右分兩邊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