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思思的一再挑釁,慕夕好似根本沒看見沒聽見。
只見她自顧自的吃飽喝足,站起身,去河邊洗乾淨手和臉,折回來的時候,旁若無人的對青木赫道,“我累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語氣中帶了幾分的嬌憨,讓青木赫不由心頭一熱。
他起身,掏出手帕,細心而又溫柔的幫她擦拭乾淨臉上的水跡,聲音溫和,“我帶你去營帳。”
慕夕乖巧的點點頭,很自然的挽起他的手臂,歪着的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她的身高才剛剛及到他的肩膀下方。
青木赫垂眼凝視着她,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瑩潤的臉頰。
倆人就這麼攜着彼此,一同進了營帳。
聽風和攬雪也吃飽了,將自己收拾乾淨,往側邊的營帳去。
火堆前就留下林思思和黎兒倆人。
林思思憤怒的一腳踢開腳邊的盤子,黎兒唯唯諾諾的扶着她,道,“夫人,天色晚了,先歇息吧。”
林思思不甘心的瞅着慕夕和青木赫的營帳,但心知自己要是鬧下去,王爺必定生氣,這口委屈始終要自己嚥下去。
她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絲的冷意。
哼,林慕夕,等我誕下小世子,就不信,王爺還會對你這麼好?
既沒身份又沒子嗣,你到底拿什麼跟我比呢?
夜深人靜。
衆士兵都睡下。
只留了少許人守夜。
聽風和攬雪照樣是輪班制守護青木赫。
而營帳中,慕夕睡在榻上,神態安然。
青木赫鋪了張虎皮在地上,也睡得酣暢淋漓。
同樣的夜空下,有人睡得安穩,有人卻輾轉反側。
白子仙(小白的爹爹)帶着小白,若塵等人回到月宮後。先安排了若塵下去療傷。後牽着小白的手,一同往寢宮行去。
小白總覺得老爹今晚怪怪的,就比如說現在。若是平常。他定當責罰自己一通,或是不搭理自己,直接讓自己回去歇息。
可是,他卻一反常態,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溫柔,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很好。
爹爹到底是怎麼了?
中邪了麼?
小白一隻手捏着衣襬。蹙起那一雙小眉毛。喊道,“爹爹?”
白子仙將小白抱起,放在竹塌上。又喚來丫鬟送了些酒水菜餚上來。最後將屋子裡的侍女都遣散出去。這才幽幽的舒了一口氣。
“小白。若是……爹爹是說,若是,你的姐姐還活着,你會認她麼?”
姐姐?小白呢喃着,臉上的表情有些許的恍惚。
白子仙懇切的看着他,不知道這小傢伙知道自己姐姐沒有死,還活着。會如何反應?
“姐姐還活着麼?她在哪裡?”小白雙眸泛着灼灼的精光。臉上滿上驚喜之色。“爹爹要是找到姐姐了,當然要接姐姐回來啊,小白一直一直都想有個姐姐呢!”
見他不牴觸,且十分期待的樣子,白子仙終於放下心來。徐徐緩緩道,“爹爹也只是猜測着。還沒能確定下來。要等查清楚了。才能確定。”
“哦……”小白有些許的失望,嘟起嘴來。“那爹爹快去查啊。”
“爹爹覺得*不離十。”
不然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相像的人呢?
白子仙回憶着慕夕的模樣,濃墨般的眉宇皺起又鬆開,她長得實在是跟南珂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
白子仙喚來侍女,帶着小白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息。而後喊了幾名部下來,吩咐他們去將軍府徹查樑晚星的事情和林慕夕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慕夕就是自己與南珂失散多年的女兒。
夜色如墨,白子仙沒有絲毫的睡意。他從箱子裡取出一本一本的書稿以及一些頭飾朱釵。那些書稿正是當年他與南珂一同繪製的,而那些個朱釵首飾也都是南珂的貼身之物。他惆悵而又欣慰的撫摸着一隻依舊金光燦燦的金釵,呢喃道,珂兒,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們的女兒還活着,她跟你一樣漂亮,最主要是,她很健康,似乎沒有遺傳到你身上的毒。
他不知道的是,慕夕不是沒有遺傳到那母胎裡的毒,而是已經尋到了名醫,將那毒解掉了。
是日,清晨。
慕夕在林中鳥兒的歡叫聲中醒來。
昨夜吃了太多的烤肉,今日起來的時候,也不覺得餓。青木赫早已起了身,此時營帳中,就只有慕夕一人。昨日鋪在地上的虎皮已經被收捲起來,營帳外面不時的傳來一些腳步聲,以及細微的說話聲音。
慕夕穿戴好衣裙,將長髮簡單的挽了個鬢,就聽見身後有人進了來。
“慕夕,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青木赫手裡提着一壺溫水和一盒糕點,臉上掛着溫暖的笑意看着她。
慕夕洗涮乾淨,回頭衝他盈盈一笑,“還要趕路呢,可不能因爲我賴牀,耽誤了整個軍隊的行程。”
“耽誤了又如何,多行半日與少行半日沒什麼區別。”青木赫不在意道,“只要你喜歡,本王就是在這兒住個十天八天,又何妨?”
慕夕嬉笑的走到桌前坐下,接過青木赫遞來的溫水,仰頭喝下,嬌媚的瞪了他一眼道,“昏庸,若是給你做了皇帝,那整個江山豈不是要斷送在你手裡。”
說者無心,可這話聽在青木赫耳中,卻極其的認真了起來,“若是給我做了皇帝,我定有能力穩固江山,也有能力給你幸福。”
他說話的語氣過於鄭重,表情也沒有了方纔的打鬧之意。就好像在說一件實事,更像是,一種承諾
捏着點心的手頓在空中,忘記了要吃,只覺得心臟在那麼一瞬間,被小小的震撼了下,有些感動,又有些說不清楚的情緒,慕夕的表情有些恍惚。
“想什麼呢?快吃吧。我叫廚子燉了一鍋野雞蘑菇湯,待會兒燉好了,咱們在路上喝。”
慕夕擡眼看他,臉上浮上一層笑靨,她點點頭,認真而又乖巧的回答,“好。”
隨行的軍隊再次啓程。
浩浩蕩蕩的穿過山林原野。
穿過亂石嶙峋的戈壁時,馬車晃動的特別厲害,慕夕覺得腸子都快要被顛出來了,提議下車騎馬,也順便舒展舒展筋骨,這坐了一路的車,人都坐疲乏了。
這提議甚好,青木赫爽快的答應了,他喚來聽風與攬雪,將慕夕的小馬駒牽來,倆人一人一匹馬,衝向了隊伍的最前面。
在荒原上,路面很開闊,馬兒也是跑的十分暢快。
慕夕與青木赫幾乎是並肩同奔,太陽懸掛在頭頂,不知跑了多久,倆人額頭都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這才尋了一處樹蔭坐下。
原來穿過這片荒原,竟有一片潮溼的野竹林。竹林裡還有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花草野果。
慕夕好奇的打量着這片竹林,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青木赫跟在她身後,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地嚴肅起來。
倆人將馬匹拴在一顆竹子上,相互對視一眼,便明瞭對方的心意,一同往林中走去。
“赫,你覺不覺得,這片林子有古怪?”慕夕走得很慢,邊走邊觀察周圍的景象,偶爾拿出石子在竹子上刻畫個標識,以免迷了方向。
青木赫迴應道,“每一顆竹子與竹子之間的距離幾乎相同,別看它們都是縱橫相錯的生長的,但其實它們長得很整齊,像是人刻意爲之。野生的竹子只怕是東一棵西一棵長得層次不齊。”
“對,就是這點很奇怪。”慕夕歪着頭,仔細的思索着,“這裡面很潮溼很潮溼,與外面的那片乾涸的荒原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可是它們卻連接着彼此,還有,”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神色凝重下來,“你聞到了麼,這林子裡,隱隱約約的飄散着一股氣味兒。”
青木赫努力吸了吸鼻子,感覺沒有聞見什麼奇怪的味道,於是問道,“什麼氣味兒,我沒聞出來。”
慕夕思索了片刻,道,“像是許許多多種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具體是什麼氣味兒,我也說不上來。”
她從小就對草藥的味道很是敏感,還看了許許多多草藥的書籍,所以青木赫聞不出來,但卻逃不過她的鼻子。
“這片林子確實潮溼的古怪。”青木赫伸手扶了一把身邊的竹子,發覺手觸及的地方溼溼滑滑的,湊近一看,竟有一層水汽包裹在竹子上面。
“慕夕,快看,都是水汽。”青木赫道。
慕夕忙上前觀望,確實如此。又觀察了好幾棵竹子,也都是同樣氤氳在一片水汽中。
這個時候,林中的霧氣升了起來。
彷彿置身仙境中,周圍開始瀰漫起一層淺淺淡淡的水霧。
青木赫一隻手握着慕夕,一隻手按住腰間的佩劍,以防突然遇到危險,時刻保持着警惕。
慕夕則像是思索到了什麼,臉上劃過一抹驚慌,“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這些不是什麼水汽,恐怕是瘴氣,在這裡面呆久了,會中毒的。”
她牽着青木赫的手,按照原路往回走。
可是周圍的水霧愈來愈濃,視線所見之處不過一米,很快的,便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連竹子上做的記號,也得湊近了才能瞅見。
倆人算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