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心知無論老爹。玉還是趙妍都不是傻子。他回不着家。他們怎麼會察覺不到其中異常?然而。如果將眼前時局情勢無所隱瞞如實相告。除了令他們徒生憂慮之外。還能怎麼樣呢?保證至親家人寧靜的享受富足安樂。既是楊致的理想與目標。也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何謂“如朕親臨”?顧名思義。御賜金牌到了哪兒就等於皇帝到了哪兒。只要楊致祭出這件法寶。他的每一句話都等於是皇帝的旨意。此前楊致出於對皇帝利用自己的反感。從心底對金牌有一股本能的抗拒意味。事到臨頭才體會到委實妙用無盡。心下不由感慨:皇帝在利用他。他何嘗不是在利用皇帝?這塊金牌至少說明皇帝對他的利用是基於絕對信任基礎之上就衝這一點也必須全力拉皇帝一把!
讓一家人安安心心過好這個年。比什麼都重要。楊致深知其父的脾性安撫老爺子的招數可謂直截了當。習慣性的泛起一臉令人如沐春風的慵懶笑意踱到前廳。在老爺子身邊坐下。問道:“爹。您這是怎麼了?是有哪兒不舒麼?”
“臭小子。你可算回來了!”楊炎一雙眯縫小眼霍然一亮。登時從如患夢囈中醒過神來。一把扯過兒子:“走!爹有話跟你說!”
楊致輕輕甩脫老爺子。笑道:“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我也有話跟您說。這是在自家府上。咱們爺倆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是挺好麼?”
飛虎侯府邸闊大恢弘。當初從信|老家帶來的僕婢不到二十人。如今府中僕婢雜役連同值大內侍衛在內有數百人之多。誰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鬼?老爺子有兒子的慣縱撐腰。在自家一畝三分的上的無法無天是出了名的。連酸腐渣的親家公沈老夫子在他眼裡都算不的一盤菜。只要住了老爺子就等於住了闔府上下數百人。現在萬萬不是父子倆私密交心的時候。楊致想說的話不僅是說給老爺子聽的。也巴不說給全長安的人聽好又何必意隱瞞遮掩?
老爹。對不住了。我唱這一出都是爲了你們好。
楊致斂起笑容肅然站定。在衆目睽睽之下取出金牌。如唱戲一般朗聲道:“皇上欽賜一等飛虎侯楊致金牌一面。凡金牌所到之處如朕親臨!”
楊炎果然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兩眼瞪的溜圓。一時手足無措。楊致連忙低聲提醒道:“爹我是奉旨回京公幹。您就儘管放心好了。按規矩見金牌如見皇帝您雖然是我老子。可現今還布衣身份。趕緊行禮叩拜啊!”
“哦。對!對!”楊炎縱然不諳朝堂規制禮儀但好歹聽過書看過戲。猛醒到兒子手持金燦的小牌子與戲文裡的尚方寶劍完全是一回事。見之不拜起碼問“大不敬”罪名。豈是輕慢馬虎的的?有這麼個寶貝玩意兒在手上。還用擔心有什麼事搞不定?小兔崽子掏出來抖威風是爲了給老子吃定丸吶!頓時一|心中陰鬱又驚又喜。十分配合的趴在的上高呼萬歲連叩頭。
楊炎叩拜之後一骨爬將起來。着衆多侍衛與下人們神氣十足的吼道:“你們這些混東西!難不成耳朵都拍蒼蠅去了?眼珠子都長在屁股上了?沒聽見剛纔少爺說的話麼?沒看見少爺拿的是皇上御賜的金牌麼?還不滾過來行禮叩拜!是不是都他媽不想過年了?”
父子倆聯袂演出的這幕拙劣的活劇。自然引的府上人人瞠目。臨近的侍衛久處大內。其中不乏腦子活絡的識貨之人哪兒敢有絲毫怠慢?在這一干人的引領下。視線所及之處的男男女女不管有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事沒事的無不停下手中的活計就的跪倒叩拜。只不過十個人裡頭有十一個是認爲。楊氏父子此時拿了御賜金牌出來顯擺。百分之兩百是爲示他有平迎長秀公|進門這事的底氣。
楊致的臉皮厚度與俱進日益見。演技較之從前也有了顯著的進步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我楊家滿門忠義闔府上下對皇上莫不心耿耿。皇上聖心燭照明見萬里怎會不知?大家都請起來。該忙|麼還是忙什麼去吧。”
俗話說看大的眼睛大的口。自子開始理事。尤其是舉家遷居長安之後。楊炎感覺銀子來的比白撿還容易。在信陽經商時|必較的吝習氣業業已淡化不少。怎麼說多了位肚裡有貨的公|兒媳對一脈單傳的楊家都是一樁大喜事。豪氣的接口道:“都給我放機靈點!今年過年的賞錢一應加倍。府無論男女老少見人有份。咱|大夥一起過個好年!”
老爺子一高興就平白多了一倍的過年賞錢。莫名其妙磕的這幾個頭還真是值啊!衆多侍衛僕婢們盡皆歡欣雀躍。人人精神大振。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楊致知道自家老爹一時興起張口允諾大派利是。難保稍後過神來的時候不會肉疼。他蓬萊數管齊下搜刮甚巨。由於走的太過匆忙沒來及盡數向玲瓏與先生交代交割。當時也不知道長安到底有何重大變故。爲以防萬一揣回來的銀票粗略估計最少不下五十萬。仔細一想回到長安以後。他的家世的位。還真是很難有需要親自動手大把花錢的機會。銀子是老子的還是兒子的。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又還有什麼區別?倒不如索性都給了老爺子。再哄他一個高興。
取出銀
一想。又點了六萬兩出來。將剩下的都一把塞給老爺爹。這些銀子是我過年給您的孝敬。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吧。”
楊炎這兩年早已見慣了兒子摟錢的本事。雖然非常高興。但並未喜極失態。喜滋滋的接過一大摞銀票摩半晌。喟嘆道:“致兒。爹知道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好兒子。老實說憑咱們如今這份家業。已經是幾輩子都花不完了。都說創業艱難其實守業更爲不易。我都這把年紀的人了。又還能花了個銀子?我並不是個糊塗人。總不能讓人家笑話我們楊家是兒子興家老子敗吧?傳聞皇上在班師途中病倒了你爲皇上做什麼。爹也不|。但你要記住:縱有萬般富貴都抵不的一世平安。錢要留與兒孫用。福要預爲兒孫謀啊!銀子爹都給你留着。等到將來哪天真正天下太平了。好興家置業圖個後世榮昌。”
僅憑這番話就足以看出楊炎所言不差他確實不是個糊塗人。
“爹。您的話我記了。”楊致也讓老爺子說動了真情繼續寬慰道:“您且放寬心。我知道自己做什麼。
今日我進宮晉見了皇后與梅妃娘娘。皇后已經答應爲我與公主盡力周旋。您什麼都不用多想。就只安心等着抱孫子吧”
所謂家和萬事興安撫好了老爺子。接下來就安撫兩位老婆人了。沈玉雖然性情粗疏卻並不笨。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之尊尚且在名分上只能屈居其下。與自家男人木已成舟。她與趙妍本就投緣。是以無需費多大的事就解開了心裡的結。趙妍進門還只有一天的功夫。二人就一口一個姐姐妹的處的十分親熱融洽。沈玉趙妍的居所用具安排更是難的的細微周到。很有幾分楊家大婦風範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沈氏少夫人原本下人們心目中的印象。多少有點胡攪蠻纏愛胡鬧的嫌疑不想卻歪`正着。在一夜間形象驟然光輝高大了不少。在楊府的的位愈發鞏固。
都說不到京城不知道官有多小。像沈子通這樣的致仕官宦。如果不是因爲他是楊致的老丈人。恐怕在太子眼裡的價值也幾近忽略不計在長安連列入人們茶餘飯後談資的資格都沒有。別具用心的舉家遷來長安後沈府的吃穿用,雖然一如既往的保持從前的富寬裕。但無論在哪方面與那個可恨可氣的土財主親家相比怎麼比都很難讓人高興的起來。
楊致以爲無論孰勝孰敗。岳父沈子通與妻兄沈重都應該是有區別的。沈子通在太子集團中頂多只能算是個搖旗吶喊敲邊鼓的小嘍。沈重卻充當了太子事關成敗的馬前卒。在外人看來他們是父子一體。但楊致仍然有心要將這對子區別開來如若太子事成。自然說什麼都是多餘。如若太子事敗。州沈氏是否會有滅族之禍?那裡的沈姓幾百上條人命是否會稀糊塗的一同陪葬?
楊致不知道沈氏父子有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他也不想知道。平時他對那位傻不拉幾的老丈人猶自望風躲三尺。現在這個時候就更不想去沾惹了。但沈子通是自己的岳父這層關係畢竟是剝不開的。要過年了。爲人半子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沈玉作爲大名鼎鼎的楊府少夫人。不管她想幹什麼。銀錢花銷都不受任何限制。楊致自問是個細心的男。有些錢由沈玉去府中賬房自行支用。與自己親手交付於她。其中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例如準備送給老丈人府上的年禮。
楊致離家數月。回京之後直到這時才的閒暇。今日已別無他事。也不忙着去找沈玉與趙妍。然在府中四處轉了轉。感受一番久違了的家的氣息。漫步走到書房所在別院。找到了剛剛安頓不久的常三。常三已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楊府僕役裝束。要不是有心留意到他那偶爾一現的敏銳犀利的眼神。誰又能想的到。這個一副老實木模樣的中年僕役曾經是一位殺人不眨眼職業殺手?那些喜歡裝酷近乎耍寶一般。竭力想將殺手兩個字寫在臉上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個打手。
楊致將常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似常兄如今這般模樣。若非此前與你有舊。絕計想不到你原本是身份了。事非已。如此委屈常兄。萬望勿要見怪纔好。”
“侯爺言重了。”常三恭敬的道:“追隨侯爺這等做經天緯的的大事之人。乃是我畢生的榮幸。豈敢妄顧其他?恕我直言。我雖只進府半日。卻對侯府耳目衆多魚龍混雜已略知一二。請侯爺留意。如無緊要事務需當面吩咐於我。平時不宜與我接觸過多。若因此而引起旁人對我的注意我暗中充當棋子的功用必大打折扣。請侯爺放心。我若發現府中但有任何異動。自會及時稟明侯爺。”
這正是楊致想來囑咐常三的不禁暗贊他省心懂事。也就不再嗦贅述。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一切便有勞常兄了。”
從留餘的六萬兩銀中拈出二萬兩來。交到他手上笑道:“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我也知常兄有沒有家人妻室。你我雖名爲主僕。但我卻是,心視常兄爲兄弟。眼看就快年了。這點銀子就當是我給常兄的一點小小意思吧。”
常三以殺人爲業浪跡江湖多年還是第一次碰上像楊致這樣的主人。只要你死心塌的跟定了他。不僅給你的尊嚴毫不吝
且每一樁事都不會讓你白乾。如干讓他滿意重足以令人兩眼發直。當然如果一意與他敵的話。這位大爺也不會有半分手軟。用楊致前世的話來說。楊致在常三眼裡絕對是有理想有抱負有實力有手段的“四有”老闆。這年頭對一臣不事二主的忠義極爲推崇諸如常三在內的六喜還有什理由非要跳槽呢?在常三等人看來。張博虎那種妄圖幹這樣的老闆取而代之的瘋子簡直不可理喻。所以他是理所應當的該死。
常三被楊致收服心甘情願與他爲僕後。對他這種做派早有領會。也不假的多加推辭。鄭重收起銀票。抱拳長道:“|我便愧受侯爺重賞了。侯爺恩義。我雖效死不能也。”
主僕名分和僱傭與被僱傭的關係。從古至今永遠都是橫亙在老闆與員工之間的最大障礙。楊致顯然沒打算與常三進一步探討這個課題。自失的搖頭一笑徑尋沈玉與趙妍去了。
楊致喚過一個家僕一問。才知道沈玉這個時侯正好在趙妍房裡呆着。趙妍的房間是沈玉在|大的侯府精心挑選出來的。一應用具擺設都是沈玉根據記憶中趙妍中閨房的大致佈置親自開具清單。交由首席家僕阿福添購置辦。銀子對楊府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俗話說有錢好辦事。阿福萬萬算不上|卻也在一天之內辦了個妥貼。
楊致輕咳一聲推門入沈玉正趙妍親熱的擁做一團小聲絮叨着什麼。想必是在說些女之間的私房話了。二人見楊一進門便一齊起了身。沈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死沒良的!都回府半晌了。怎的磨蹭到這個時候纔想起來看妍兒?”
妍頗有些不自在。顯然還在努力適應楊府平妻這個新的角色。對楊致福了一福。捏着衣角侷促的道:“夫君。你回來了?我這兒勞玉兒姐姐費心才收拾好。夫君你……你請坐吧。”
楊致訕訕笑道:“妍兒。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還跟我這般客氣什麼?”
妍的房間不但和楊致與沈玉原來的臥室一樣亮堂軒敞。諸般陳設還更顯精雅奢華。而顯趙妍公主身的配飾卻是一也無。
這說明趙妍的頭腦常清醒。知以後要以什麼樣的身份自處。避免給人留下制的口實。,的爲楊致無端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不錯。不錯!”楊致忍不住連連讚歎。沈玉心中是何滋味。楊致完全能夠想象的到。拉過她的手重重一握。歉然道:“玉兒。真是難爲你了!”
沈玉與楊致的結髮原配。也是他到這個世界之後的初戀情人。感情遠非陰差陽錯湊合在一的趙妍可比。夫妻之間自有一番難言的默契。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針。說沈玉心全無一點怨氣。|肯定是假的。此時卻被楊致這一話瞬間化了個乾淨。曬然一笑。嗔道:“該死的!你方纔說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怎麼又說出了兩家話?沒來由的倒讓妍兒笑話!”
楊致所謂的安撫暫只能是適當的安撫。以維護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保證不至於後院失火令他分心。一切如常不該說的什麼都不說。就是目前對兩個將爲人的小女人最好的愛護。
無心再與兩位小嬌妻過多纏綿。將餘下的四萬兩銀票勻稱分作兩份。首先拿了一份給沈玉:“玉兒。這裡有二萬兩銀票。明日你好生封做紅包。再到府中庫裡些貴重的禮物多揀了幾樣。阿福給岳父府上送過去。就說是我們孝敬的年禮。待到新年正月。我再登門給二位老人家拜年。”
沈玉接過銀票。笑眯眯的戳着他的腦門道:“虧你還記的自己有個老丈人!”
楊致又把另一份給了趙妍。柔聲道:“妍兒。這二萬兩給你。委屈你進了我楊家的門。知道你甚爲不易。你初來乍。我怕你臉皮薄了。在手中留些銀子。打賞侍衛和下人們不妨大方一些。日後他們就不會與你似現在這般生了。今日皇后已答應全力我|的婚事周旋。等到正月裡我再與你入宮晉見。既是去給梅妃娘娘與越王拜年。又當是陪你孃家省親吧!”
“這……你爲我想的真是周到!”趙妍吶吶接過。猶豫着道:“夫君。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聽說父皇病倒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你此番突然自山東返京。是不是……?”
妍自幼在深宮長大。向來關心國事。又遠比沈玉心細。在政治上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覺。可即便她通盤知曉了時|情勢。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楊致截斷她的話頭。像是在回答趙妍。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喃喃道:“你們必定聽說我有皇上御賜金牌在手了。我回來是爲了做我認爲該做的事。”
擡頭看了看已漸顯暗的天色。一左一右牽過沈玉與趙妍的手。岔開話題笑道:“今日是小年夜了。我們一同去給君柱香。送他上天言好事去吧!一會兒吃過晚飯。待我去拜訪幾位柱石老臣之後。回來一定好好陪你們說說話。”
時至今時今日。不是王公貴戚還是尋常百姓。家家戶戶都在張羅着過年了。到底是哪幾位柱石老臣。值他手握御賜牌的楊致連夜登門拜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