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致算是看出來了,夏帝對自己的一切都瞭如指掌,絕不是個好糊弄的主。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生來會打洞,難怪趙啓那小鬼頭如此難纏!與其誠惶誠恐虛於應付,倒不如跟他直來直去來得爽利。
這年頭有個說錯一句話就能要人老命的罪名叫大不敬,可胖老頭似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楊致若在這當口假惺惺的請罪,說不定倒會把他惹毛了:“大夏國勢強盛人才輩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草民不敢妄自顯擺招搖。草民無意冒犯天威,皇上知人善任必會人盡其才,相信對空雲兄與徐先生自有安排。”
夏帝滿意的點頭笑道:“你這馬屁倒也拍得實在,難怪啓兒和飛揚那麼喜歡你。”不經意的問道:“聽說朕的驍騎將軍來找過你?”
“是。”夏帝既有此一問,當然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原由,楊致也懶得解釋。
“耿超是朕看着長大的,雖年歲較你爲長,與你相比卻明顯少了一份沉穩。他久經戰陣勇武善戰,若心胸氣量多些歷練,假以時日必能子承父業爲朕獨當一面。耿超年前曾入宮覲見,力薦你參與本月禁軍將領的選拔。朕只聽聞你亦悍勇非常卻從未目睹,便應承了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整個大夏王朝就數你最大,連放個屁都是聖旨,你都已經答應耿超了,老子還能說不肯麼?楊致苦笑道:“草民只會些許近身格鬥的毫末武技,不善弓馬騎射,也從未研習過兵書戰策。雖明知是自不量力,也只得勉力一試,只怕到時候會累得皇上失望了。”
夏帝呵呵笑道:“爲將帥者以謀略爲上,武技次之。朕要選拔的是能領兵征戰的將領,不是有勇無謀的武夫。沒人一生下來便會打仗,你在信陽土生土長,年未弱冠卻天分極高,怎會令朕失望?不過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你權當朕是趕鴨子上架吧!”
“朕得給你一個身份,否則師出無名。啓兒憊懶頑劣,卻與你頗爲投緣。你去內廷禁衛府掛個號,以啓兒親衛的身份參與選拔便說得過去了。徐先生,暫且委屈你做個翰林院侍讀,以後朕見你也方便些。”
夏帝雖說得如拉家常一般隨和親切,卻容不得二人不答應,爽快的領旨謝了恩。
“今日天色不早了,朕該回宮了。傳聞楊致廚藝精到,也只能改日再來品嚐了。”夏帝起身走到亭外,又突然停步回頭笑道:“楊致,朕的長秀不比沈子通那個酸儒的女兒差,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楊致當然不會傻不拉幾的去接他的話茬,與徐文瀚和秦空雲躬身長揖道:“恭送皇上。”
夏帝昂首大笑而去後,秦空雲冷汗涔涔的道:“面聖不拜且談笑篤定者,放眼大夏恐怕唯有楊兄纔有這個膽量。”
“我只是不太習慣而已,沒你說的那麼玄乎。皇上平易近人又是微服出巡,應該不會計較。”楊致若有所思的問道:“這越王親衛和翰林院侍讀是怎麼回事?”
秦空雲略顯尷尬的道:“皇子親衛由內廷禁衛府統轄,相當於軍中七品校尉銜。翰林院侍讀是從六品文官,按品級無需上朝,大多並無具體職事。雖然品級都不高,卻是皇上親簡,好歹也有了個盼頭。”
二人對官銜大小倒是不怎麼在乎,徐文瀚從容道:“朝堂官職乃國之重器,豈可憑人君一時好惡輕相授予?大夏素來以功業見賞,若不賞罰分明豈能服衆?目前我與楊兄俱無尺寸之功,皇上能給個閒散虛銜已算是破例施恩了。誠如楊兄所言,真金不怕火煉,若是我等可堪大用,皇上定然不會吝惜官職的。”
“你以爲官大會是什麼好事麼?”楊致嘆道:“皇帝是個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明白人,官越大責任越大,他手下的官兒不好做啊!”
“凡事有利必有弊。”秦空雲面帶憂色的道:“傳聞耿超不但勇冠三軍,而且心狠手辣。我雖有幸與楊兄並肩殺敵,但對楊兄武技的真實底細仍不甚瞭然,是以對你與耿超的實力高下不敢妄加評論。楊兄切記,若在選拔中與耿超相遇,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但他同時又對皇帝能親自安排楊致參與禁軍將領選拔極爲羨慕:“相信憑楊兄的本事,要脫穎而出易如反掌。我敢說過不了幾天,便要稱你這個越王親衛爲楊將軍了。”
楊致搖頭道:“兵兇戰危,我所學過的東西在大夏未必適用,統兵打仗是萬萬幹不來的。數十萬禁軍中猛將如雲,有勇有謀者大有人在,怎麼也輪不到我。皇上不也說讓我參與選拔是趕鴨子上架麼?”
徐文瀚皺眉道:“若楊兄一意草草應付了事,未免有藏私欺君之嫌。耿超不惜覲見皇上力薦你參與選拔,而皇上也有期許之意,與耿超一戰已是無可避免。越王年幼,皇上讓你以越王親衛的身份參與大有深意。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招來各方過度猜忌。依我之見,楊兄不妨全力以赴,藉機體驗禁軍諸將的實力,將來也好心中有數。”
秦空雲接口道:“按大夏軍制,將領選拔需經三場會試:兵書戰策、弓馬騎射及個人武技。個人武技雖排在最末,但大夏朝堂上下人皆尚武,因而最具看點也最易一戰成名。常言道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楊兄根基甚佳,距離選拔還有些時日,兵書戰策可請先生詳加指點,弓馬騎射若勤加習練,應該還來得及。”
熱切的鼓動道:“若放手一搏,便可由一介布衣擢升爲禁軍將領!皇上方纔說了,只要你有足夠的本事,一躍龍門成爲大夏駙馬也不是沒有可能!年少成名又能攀龍附鳳,此生前程不可限量!楊兄,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天賜良機啊!”
秦空雲描繪的未來人生宏偉藍圖激不起楊致半分熱情,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只有他自己,既沒打算豁出吃奶的勁去搏個什麼名聲,更沒打算弄一個連說話都要賠盡小心的金枝玉葉的公主回來像菩薩一樣的供奉。淡淡笑道:“怎麼好像你比我還急啊?不過我不幹臨時抱佛腳那種蠢事,到時候是冬瓜就是冬瓜,是茄子就是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