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致初到蓬萊不到一個對時,他與藥商大豪白行朗素不相識,僅憑無意中聽那個邋遢道士毅先生測字問卦,便將其即將遇刺之事說得有鼻子有眼。
在秦驕陽聽來卻無不牽強附會之嫌,猶自半信半疑:“楊兄,你方纔所說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即便我有心告知白行朗嚴加防範,也絕難讓其相信。平日我與白行朗非友非敵,只在生意上偶有往來並無私交。若是冒然上門向其示警,恐怕他會以爲我另有所圖,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楊致反駁道:“你剛纔也說白家世代習武又長年行商,在這亂世之中能成一方藥材鉅商,你以爲他是什麼大善人?這種人的仇家通常不止一兩個,有人想要他的命一點也不稀奇。”
“正因爲他與你非友非敵,那就更要救他。聽你的意思,我估計白家在蓬萊與秦氏並沒有重大利益衝突,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從長遠計,日後秦氏若是取得通商海外的獨家代理專營權,少不得要找幾家關係密切實力尚可的商家捧場。秦兄應該不難想到,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於你秦氏都是有利無弊。既是如此,這樣左右不吃虧的好人你爲什麼不做?”
不料秦驕陽仍是猶豫不決,神色中除了爲難之外,似乎還有幾分忸怩之態。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秦驕陽表現出來的沉穩冷靜與果敢實在,給楊致留下了非常不錯的印象。這對白行朗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對秦驕陽來說只是白撿個人情的小事,爲何反倒如此優柔寡斷?
楊致還以爲秦驕陽拉不下主動與人結交示好的臉面,心下頗爲奇怪的問道:“秦兄對此事可是另有顧慮?我方纔問及你手下是否有心思機敏的精幹之人,便是想讓你修書一封,遣了此人送交白行朗即可,信不信那是他的事。秦兄沒有親自出面,也算不得自降身價,又何必爲些許臉面如此介懷?”
“楊兄誤會了。所謂身價臉面,我倒是向來不怎麼看重。”秦驕陽滿臉通紅的解釋道:“楊兄有所不知,那白家燃冰小姐知文會武,貌美如花,性情爽朗,仍是待字閨中。想要博獲白小姐芳心期許者甚衆。我也對其心儀已久。我正自思量,是遣人報訊還是自己前去爲好,總歸不能讓白小姐以爲是我成心藉口邀寵,沒來由地讓她小看了。”
楊致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泡妞之道不比其他,並不是人人都有那種死皮賴臉、不屈不撓的天分,想不到在蓬萊獨當一面的秦氏二少爺竟然是個有心沒膽的泡妞菜鳥!
“秦兄,你想不想見到那白家小姐?”
“這個……自然是想的。”
“那你還等什麼?若是遣人送信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回見面地機會?走。現在我就陪你去!呵呵。大不了我冒充一回你地下人爲你前去通報。至於你怎麼與那白家小姐交涉。那我就幫不上忙了!”
“楊兄。就這麼去……怕是不太合適吧?你不是說十月二十日麼?今日還是十月十八。且容我回去想想清楚。明日再去那也不遲。”
“這有什麼不合適地?你怎麼像個娘們似地婆婆媽媽?走吧!”
二人一個是嘻嘻哈哈。一個是尷尬莫名。正自在街上拉拉扯扯。只見一個匆匆路過地年輕人停步上前招呼道:“秦老闆?今日爲何有這般雅興與這位仁兄在此嬉戲?”
秦驕陽在蓬萊縣城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唯恐被人誤會有龍陽之癖。連忙甩脫楊致。訕訕笑道:“原來是張兄啊!這位公子是受我之邀自關中前來蓬萊行商地好友。方纔是與我開了個小小地玩笑。”
“原來如此。想來這位公子也是灑脫不羈之人。”年輕人點頭一笑。盯着楊致看了半晌。拱手一揖問道:“公子是來自關中地商家?在下看公子好生眼熟。不知尊姓大名?”
楊致也看了眼前的年輕人有些面熟,尤其是覺得他眉宇間那股子昂揚傲氣似曾相識,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按理說除了秦驕陽,自己在蓬萊不可能有什麼熟人,還了一禮笑道:“在下馬文才,好像是與這位張兄在哪裡見過。”
年輕人似笑非笑的道:“馬文才?公子應該姓馬還沒有多久吧?公子好生健忘,不知在順州城內花了十兩銀子買下地那頂竹笠還在否?在下燕人張搏虎。”
原來他就是楊致離開燕京之時,路經順州在客棧裡遇到的那個落魄年輕人!楊致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記得。當然記得!難怪我總覺得張兄那般面熟!我記得那時張兄是帶了老母自薊州到順州投親不着,爲何如今又到了蓬萊?”
張博虎淡淡笑道:“那日雖然承蒙兄臺援手相助,但老母年老體弱又疾病纏身,半月之後便不治故去。我孤身一人爲謀個生計混口飯吃,便投了一位皮貨商人做了夥計。不想自北燕販運皮貨至蓬萊的途中,在海上遭遇海盜洗劫。幸虧我還略懂水性,跳海逃生後被過往漁民救起,輾轉流落到此。好在我幼時也曾讀過幾年書粗通文墨,眼下靠與人做些抄抄寫寫地活計賴以餬口。秦老闆也時常關照於我的。在下先前真是有眼無珠。兄臺名滿天下,隱姓埋名喬裝至此又是何故?”
張博虎那日只三言兩語便噎得那要賬的客棧老闆臉紅脖子粗。後來明知楊致有心相助還是傲氣不減,並未感激涕零。此時言語中雖不乏滄桑,道破楊致的身份卻絕口不提其姓名,說話仍是極有分寸,更無半點攀附之意。
楊致油然生出一種預感,日後此人絕非池中物。眼下他正急需得力人手,尋常可有可無的阿貓阿狗卻又看不上眼,這張博虎令他極感興趣:“古語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張兄受些磨難必有後福,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於我爲何到此,那也說來話長。不如你我與秦兄尋個去處小酌一杯,再慢慢細敘?”
秦驕陽重重咳嗽兩聲,不置可否的插言道:“張兄原來是楊兄故人!不知張兄腳步匆匆,意欲何往?”
張博虎笑道:“二位有所不知,早兩日城西白府放出話來,要高價聘請一個管事先生,據說是由白家小姐親自出題考量甄選。我正自想去碰碰運氣,萬一被聘,也勝過走東家竄西家的飢一天飽一天。”
楊致已察覺到秦驕陽似乎對張博虎頗爲不喜,而他也想去見識一下這個令秦驕陽失魂落魄的白家小姐到底有何魅力,順便可以對張博虎再多看一看,水水推舟的提議道:“哦?秦兄,你我左右無事,不如隨張兄一同去看看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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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兒子明日期末考試,平時地成績比我這本破書的成績好不了多少,今天抓了他臨時抱了一天佛腳,實在是情況特殊,只能確保不斷更抽空碼了這一章,請見諒!今日自然也無顏再求月票,反正求不求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