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廠是他的產業,竟然發生這麼大的紕漏,父皇當時大是震怒,差點廢了他這個太子。
現在事情好不容易過去,歐陽宇凌爲什麼還要再讓父皇生氣一回?難道他終於還是改變了主意,來和他搶這個太子之位了?
當初說什麼皇權俗事纏身,遠不如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笑看花開花落,原來都是冠冕堂皇騙人的鬼話。
太子心裡暗恨,只是他也自知自己現在地位搖搖欲墜,哪怕歐陽宇凌真要來個滅頂一擊,他也只能暫時忍氣吞聲。
畢竟,歐陽宇凌一向是父皇看重的兒子,而且新近歸來,而自己因爲近來被歐陽銳奇所害,過錯多多,父皇對自己已經十分不喜,若是再有過激的言行,父皇當堂就可能廢了他這個太子。
歐陽宇凌卻是連眼角也沒有瞟向太子一眼,只認真地聽着,認真地點頭,看着賈延波,認真地道:“賈大人,你親自去現場勘察了麼?這是事實的真相嗎?”
賈延波趕緊點頭,道:“下官去現場勘察過,這應該便是事實的真相!”
歐陽宇凌唔了一聲,道:“可有活口?可有責任之人?”
賈延波擦了擦額頭的汗,歐陽宇凌問得越認真,他就越覺得可怕,現場他去勘察過,但是並沒有仔細勘察,這件事情涉及到太子齊王的勢力之爭,他誰也不敢得罪,只是把案子匆匆結了,原本想這樣矇混過關的,後來,卻是一個御史奏報,說這是太子的產業,太子無法抵賴,只得承認,當初皇上大怒,不但斥責,還重罰了太子。
賈延波回道:“當時在絲綢廠內過夜的人,無一活口,絲綢廠的主事之人,名叫石子榮,現在還關押在大牢之中,等待刑部判文,擇日處斬!”
歐陽宇凌道:“那石子榮何許人?”
賈延波又想要擦汗了,你說英王殿下不知道前情吧?可是他的目光之中深幽透亮,好像看到了人心底深處,自己的話越說越艱難,每句話都費了很大的力氣纔敢說出口,面對英王,壓力有點大。
可你要說他知道前情吧,他問的又是一些普通的訊息,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道:“石……石子榮,是,是京城人氏!”
歐陽宇凌皺眉:“我是問,他當日建絲綢廠,何人批文,何人允准?何人爲保?何人牽線?”
賈延波額頭的汗刷地流下來了,滿朝文武也有點搞不清歐陽宇凌的意思,連齊王一黨都覺得十分奇怪,歐陽宇凌步步逼着賈延波,分明就是要他說出那石子榮就是太子的人,難道他真的不是爲太子說項,只是來踩太子一腳的?
太子這時候,心已經沉到了地底。
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本來他在期盼着歐陽宇凌回來爲他扭轉劣勢,可歐陽宇凌的反應,分明是落井下石。
賈延波結結巴巴地道:“這……石……石子榮是……是太子殿下的……家……家僕!”
歐陽宇凌挑眉道:“是太子的家僕?這麼說,這件事的責任人,應該是太子殿下,我的好皇兄了!”
歐陽禹有些嫌惡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本來萬念俱灰,被這一眼刺激,更是覺得前途無光,他忍不住壓低聲音,怒道:“五皇弟,你到底要幹什麼?”
歐陽宇凌根本不理他,他一指太子,冷冷道:“既然那石子榮是太子家僕,此事的最終責任人,便是太子,可現在太子爲何還好端端地站在朝堂之中?我說你們這些人尸位素餐,還真沒有說錯。因爲太子地位尊貴,身份特殊,所以你們便只抓了個石子榮,卻放過太子這個罪魁禍首?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只是太子呢?”
歐陽銳奇和顧柏楊對望一眼,眼中驚異散去,臉上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來,不管歐陽宇凌出於什麼目的對太子落井下石,於他們只有好處。他們樂得隔山觀虎鬥,好收漁翁之利。
歐陽宇凌厲聲道:“你們爲了自己的官位,便不敢代百姓發正義之聲,任那十一個被火燒死的人枉死無處喊冤?賈延波,太子有罪,何以你在我面前提太子也不敢?刑部,太子之罪你們避而不談,只抓石子榮,不究首惡,該當何罪?御史,身擔言官之責,見不公得鳴,見不平得奏,可你們都聾了?啞了?”
皇帝皺了皺眉,但終於只是沉着臉在一邊冷眼旁觀,並不說話。
賈延波低頭不敢作聲,他自己心中有愧,知道這件事後面牽涉太深,不敢深挖,以至於現在被英王斥責,他明白多說多錯的道理,哪裡敢有絲毫爲自己辯駁?
刑部尚書,侍郎和幾位御史大有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
這件事究其原因,賈延波怎麼報,他們怎麼查,畢竟,在官場混了多年的,誰都不是傻子,這件案子水這麼深,賈延波要大事化小,他們樂得兩邊不得罪。
但現在英王指名道姓斥責他們不作爲,他們也只能受着了。
在他們心裡,不免也有些不服氣的想法,那是太子和齊王鬥法,他們能怎麼辦?當觸摸到可能涉及太子時,他們避而遠之還來不及,明哲保身並沒有大錯,引火燒身就是愚蠢了。
當然,如果現在他們出聲與歐陽宇凌辯駁,就更愚蠢了,所以一個個聰明地閉嘴,反正歐陽宇凌說的也不是一個人。
歐陽宇凌手指點到之處,人人低頭,齊王一黨卻是面有得色,看着太子面色如土,大覺快意。
歐陽宇凌摺扇一擺,指向前排,毫不客氣地道:“左右丞相,身擔重職,總理全國事務,理當上報君恩輔朝政,下理民情查冤獄。此案死者含冤,線索不明,情理不通,幕後之人尚未伏法,可左右丞相卻極爲默契地不理不顧不管不問,以爲這樣便能堵悠悠之口嗎?”
歐陽宇凌這麼一斥,可是直接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開起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