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歐陽銳奇回頭想向孫芳玥示意自己要過去時,才發現孫芳玥已經不在身邊了。
他頓時明白,孫芳玥這是給他機會和顧妙珠單獨相處,不禁心中暗暗感謝,既然有孫芳玥的行方便,他想,魚與熊掌兼得,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他整了整衣冠,緩步走上前去,轉過這片花樹牆,便能一眼看到不遠處的那個涼亭。視線一覽無餘,亭中石桌邊,顧妙珠一身素錦羅衣,薄施脂粉,披肩的輕紗被微風吹得不住揚起,正是衣袂飄飄,風采如仙。
石桌上一架琴,顧妙珠的手指剛剛離開琴絃,人也剛剛站起,似乎準備走。
那一臉輕愁,兩眼薄怨,三分憂思,十分的楚楚動人,也楚楚可憐。
歐陽銳奇的心,頓時被這個身影攫住,眼睛再也挪不開一分了。他輕輕地走近,腳步又輕又慢,好像怕驚動了她一般,他的聲音暗啞中透着心疼,柔聲喚道:“妙珠……”
顧妙珠側頭看了他一眼,卻又垂下眼簾,眼睫遮住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怨恨,給他的感覺卻好像憂傷而愁怨。
歐陽銳奇哪裡還忍得住,快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更溫柔更深情地道:“妙珠,讓你受委屈了!”
顧妙珠心中恨得牙根癢癢,臉上卻是一片淡然,道:“王爺這話對錯了人吧?妙珠與王爺原本就沒有什麼關係,談什麼委屈呢?要論委屈,應該是我姐姐比較委屈,現在,她還因爲聖旨下來,王爺退婚而閉門不出,獨自傷心難過呢!”
歐陽銳奇眼裡的惡感毫不掩飾,哼道:“妙珠,別跟我提那個草包,她怎麼能比得上你萬一?她就算傷心難過死,我也不會看上一眼的。我只擔心你,妙珠。”
顧妙珠聽他一片急切憐惜,心中還是稍稍平復了一些,口中卻道:“不敢當,王爺,你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卻說擔心我,這事要是傳出去,我的閨譽算是完了。王爺你得配吏部尚書府的千金小姐,已經是得天厚寵,就給妙珠留一條活路吧!”
“妙珠,你爲什麼要這麼說?你知道,父皇賜婚,我也是不能抗拒的,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來看你。我就是怕你會胡思亂想,你看,你果然開始胡思亂想了。我和夢玉表妹之間並沒有什麼,我心中只有你一個呀!”
儘管他說的並不是真話,但是遊離於女人堆中的他,早就學會了如何把假話說得像真的,那一眼深情,滿面急切,哪怕是顧妙珠,聽得也心懷大暢。但是,她還是斜睨了他一眼,道:“京城的謠言,是你讓人傳播的嗎?”
歐陽銳奇一怔,道:“沒有。妙珠,和那個草包的婚約,雖然我想盡一切辦法,但是這次,形勢明明對我有利,我怎麼還會在這個時候去畫蛇添足?只要我稍有動作,父皇一定以爲是我在暗中動手腳。到時候,他就算如我所願解除了婚約,也必然對我不悅,所以這件事,我根本沒有插手一絲一毫。妙珠,我是不會騙你的。”
顧妙珠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惑也消除了,她想,果然是王夢玉那小賤人!
她在這裡費盡心思,使盡手段,那賤人只在背後推波助瀾,就輕易摘走了她的勝利果實,這叫她怎麼不恨得牙根癢癢?她確定了自己的仇人,而這個仇人搶奪的是她最看好而且想嫁的男人,現在這個男人就在面前,就在深情款款地對她說着軟話,她要不利用利用,也不配稱爲蘭心慧質的京城才女了。
她輕輕一嘆,道:“我姐姐遭遇這樣的事,本來就夠可憐的了,沒想到竟然被別有用心的人用謠言再次中傷攻擊,現在,我姐姐在家裡傷心難過,我這個做妹妹的心裡也不好受!”
歐陽銳奇眼底一抹深色一閃而過,他是和顧妙珠最接近的人,從小就在那些陰謀和爾虞我詐中長大,左貴妃更是言傳身教,他眼光一向敏銳毒辣,怎麼會不知道顧妙珠並不像表面上對顧汐語那個草包那麼好?但是,現在顧妙珠這麼說,雖然他明知道這多半不是真心話,還是安慰道:“妙珠,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那些謠言,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無事之人的閒嚼舌,過兩天就散了!”
顧妙珠眼光輕輕一擡,落在他的臉上,道:“王爺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覺得這件事是無事之人的閒嚼舌呢?要是沒有目的,誰會做這樣的事?”
明明謠言興起是她和孫芳玥一手暗中操縱,只是後來失控,現在她的神色之間,卻好像這事真的和她沒有一點兒關第,她無辜又憤恨的表情,讓歐陽銳奇的眼眸中也閃過一道精光,遲疑道:“妙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有人爲操縱的痕跡一般,可是,如果沒有好處,誰會做這樣的事呢?銳奇哥哥,你說是嗎?”顧妙珠幽幽地看向他。
她本來一聲一個王爺,叫得生份而疏遠,讓歐陽銳奇心中又是擔心又是歉疚又是着急,現在突然一聲銳奇哥哥叫出來,歐陽銳奇只覺得心中無比的妥貼,無比的舒服,哪裡肯拂了她的意思,加上他也覺得,謠言來得怪異,傳得迅猛,而他怕節外生枝,的確是派人查過,但是竟然真的沒有人知道僱車送顧汐語回來的人是誰。
也難怪查不到了,三公主身邊的嬤嬤和宮女是宮裡的人,還不是她身邊最常出現的,而周顯以前跟在英王身邊,英王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誰還會去注意他身邊的侍衛呢?更何況,也沒有多少人在見過英王之後,還敢毫無顧忌地打量他和他身邊的人。
因此,歐陽銳奇便眯起了眼睛,沉吟道:“妙珠說的是,這件事是有些奇怪,也許真的是有人利用了謠言。至於那人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會查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