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像一隻狗一樣飛快地撲過去,搶起地上的包子就往嘴裡塞,那個樣子,就像八輩子沒有吃過飯似的。
周嬤嬤的確是餓得很了,連包子上的灰都沒有吹一吹,就把包子三口兩口地吞了下去。
紅衣見到叫化子一樣的周嬤嬤,嗤地一聲鄙夷的冷笑,不情不願地又塞了一個包子,這次她更惡意地把包子扔得更遠一點。
包子仍然是滾了一個圈兒,白白的包子皮上沾着灰塵和不知道什麼污垢,頓時變得失去了本來顏色。
要換了以前,這完好的包子就算放在周嬤嬤面前,她不免也要挑三揀四一番,這時候,她卻好像吃着人間美味,第二個包子又被她三口兩口吃了下去。
紅衣嗤笑道:“周嬤嬤,你不是很風光嗎?怎麼現在像狗一樣,連地上的包子也撿來吃了?”
周嬤嬤不是不恨的,但是她平時做得最多的就是迎高踩低,一旦自己低了,立刻明白伏低是最好的態度。
她堆起滿面的笑,道:“紅衣姑娘,我知道你最好了,謝謝你。”說着,眼睛還盯着她的手,那兒還有兩個包子呢。
紅衣卻不想讓她吃得這麼痛快,她收回手去,冷笑道:“周嬤嬤,沒看出來,你捱了四十大板,搶起包子來,跑得比狗還快!要不我們再做一個遊戲,要是我把這個包子扔出去,你能在空中把它叼住了,我就把剩下的這個也扔給你怎麼樣?”
周嬤嬤吃了兩個包子,雖然不至於那麼餓了,但要說飽,那也不可能。紅衣的話說得惡毒,無情地污辱着她,她忍着心中對紅衣的無邊恨意,仍是堆着笑道:“謝謝紅衣姑娘!”
紅衣得意地一笑,她非常開心現在能把周嬤嬤當狗一樣耍着玩,因此,她又捏了一個包子,用力地往右邊牆角扔過去。
周嬤嬤爲了配合她,忍着挨板子後的疼痛和痠軟的不適,正在跳起來,突然,肚子裡一陣絞痛。
接着,她的臉色頓時蒼白,她捂住肚子,不可置信地瞪着紅衣,道:“你……你下毒?”
紅衣瞪大眼睛,這時候,正好月亮從雲層後露出頭來,慘白的月色透過門縫落在周嬤嬤的臉上,照得那張臉幽綠幽綠的,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紅衣,一絲血跡從眼裡,鼻子裡,嘴角慢慢滲出來。
紅衣嚇了一大跳,道:“你,你怎麼了?”
周嬤嬤拼盡全力,指着她,道:“我…我做鬼…也不…不會…放過你……”
紅衣看着她嚇人的臉色和七竅裡滲出的血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手中的籃子頓時落在地上,她驚慌失措地道:“不,不關我的事,不是我,不是我……”
說着,轉頭就要跑,但是她突然響起來,臨到這裡之前,夫人說,不許把任何東西遺漏在那兒。
哪怕她心裡害怕到了極點,驚慌恐懼到了極點,也不敢不聽孫芳玥的,她回頭撿起籃子,跌跌撞撞地順着小路跑了。
周嬤嬤這時候還沒斷氣,其實,紅衣那驚慌的樣子在最初落入她眼中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紅衣這丫頭若真是有膽子害她,就不會這麼羞辱她,很顯然毒不是紅衣下的。紅衣來時說過,夫人叫她送來的。
下毒的人已經昭然若揭,那還用說嗎?
她捂住肚子,嘴裡的血開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冒,一絲慘笑浮上她的臉,她喃喃地道:“報應啊,報應啊,報……”頭一歪,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那個滾落牆角的包子孤零零地躺着,沾滿了灰塵,像個土坷垃。
月光下,周嬤嬤的屍身悽慘淒涼,那一絲浮在脣角的慘笑,也愈發顯得詭異。
第二天,當準備把周嬤嬤送官的下人們來到柴房,看見周嬤嬤的屍體時,自然是立刻向顧柏楊報告,顧柏板楊聽說她死了,只是擺擺手,道:“拖出去埋了就是!”就好像死的只是一隻狗,一隻貓。
這件事當天晚上顧汐語就知道了,呂嬤嬤派出的人回報之後,她立刻把這件事報告給了顧汐語,同時,對這位大小姐的預料竟然不差分毫升起敬佩之意。
她心中想,大小姐和當年的夫人一樣呢,只是,當年的夫人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在乎,所以,最後死得不明不白,但大小姐一定能在威遠侯府生活得很好的。
接下來,顧汐語把大部分的精力用來照顧獨孤淚。雖然她不能在外面過夜,但是,每天早上出門,到下午方纔回來。
在她的照顧和歐陽宇凌的關心之下,獨孤淚的傷勢已經在慢慢痊癒了。
王成爲獨孤淚輸了四次血,這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變色的精壯男子,在每次輸血時都是臉紅脖子粗。
這期間,顧汐語來到時,歐陽宇凌也會來到,顧汐語對歐陽宇凌仍是敬而遠之,讓歐陽宇凌實在有些無可奈何。
當然,顧汐語原本想請歐陽宇凌幫忙的事,便沒有開口。
這期間,顧桓也恢復得很好。趙琴心的親自照顧,也不可能出什麼岔子。倒是紅葉院中,一直照顧着顧桓起居的丫頭碧兒因爲偷了趙琴心的一隻手鐲,從她的房間裡搜出了贓物,趙琴心毫不手軟,當即讓人打了十板子又送了官。
本來這件事不需要處理得這麼重的,可是,趙琴心的毫不留情,卻也使得紅葉院裡人人震懾。那些個下人們沒想到平日裡悶聲不響的三姨娘發起火來竟然是這麼可怕。
碧兒以偷盜罪進了官府,自然落不得好。這麼一來,紅葉院的下人們便都有些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了。
只有孫芳玥暗中大是後悔,對顧桓的這次行動,又是偷雞不着蝕把米。
再過七天,便是顧汐語及笄之禮,因爲有趙琴心一起主理中饋,趙琴心要對顧汐語示好,這次的及笄之禮便需要準備了。
爲此,孫芳玥和趙琴心便一起向顧柏楊來請示。
顧柏楊對這事很有些不以爲然,道:“你們兩個,一個是汐語的二姨娘,一個是她三姨娘,一起理事,一個及笄禮何必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