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翰宇沉下臉來,道:“這正是我要問的地方。”
顧汐語見董翰宇仍是不信,心中不禁有些沮喪。雖然想要讓二哥過繼到孃的名下,需要舅舅的點頭,可是,如果這個舅舅對她沒有絲毫的親情,只有無盡的懷疑,這個舅舅,不認也罷。
她道:“董侯,你要問什麼?”
剛纔她叫舅舅,眼裡閃着的,是期待和孺慕的光,現在突然眸色一變,變得冷淡而疏離,反倒叫起了董侯。
這變化讓董翰宇心中有一瞬的錯愕。
歐陽宇凌仍是悠然地坐在桌後面,好像對這邊的事毫不關注。
董翰宇道:“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冒充我的外甥女!”
顧汐語淡淡一笑,道:“既然董侯覺得我是冒充的,那你就當我是冒充的吧。”
董翰宇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憑空冒出個外甥女,而且和自己所認知的容貌還差得遠,還不能表示一下懷疑麼?怎麼你還一副受傷的表情?
顧汐語此時心中更是鬱悶,她已經把話說得明白了,還有英王證明,就算這英王的人品真的不堪爲證,可她抱着一片認親的心,得到的只是懷疑和揣度,只是審視和盤問,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還不侍候了。
反正這舅舅也是原身的舅舅,與她本來是沒有一毛錢關係的。雖然說這麼一來過繼的事可能會麻煩一些。可沒了張屠戶,難道她還吃帶毛豬?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這麼久,生死關頭也歷了好幾次,那時候也沒有舅舅們什麼事,不認就不認吧。
顧汐語對歐陽宇凌道:“禮物已經送到,心意已經表了,董侯家辦喜事,必然忙得很,咱們還是不叨擾了。”
歐陽宇凌道:“好,都聽你的!”
董翰宇忙道:“王爺光臨,是敝府之幸,豈可連杯酒都不沾便離去,可是怪董某招呼不周麼?”
歐陽宇凌牽了顧汐語的手,凝視着她,安慰道:“小汐汐,這認親的事呢,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那什麼舅舅也好,表哥也好,你之前的十五年沒有,不照樣過得很好?以後,你還有我呢,別難過,啊!”
顧汐語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不想在歐陽宇凌和董翰宇面前表現出來,她淡淡地道:“走吧!”
歐陽宇凌便笑道:“小汐汐最灑脫了,走,本王請你吃大餐去!”說着,便牽着她從董翰宇面前走過。
之前,他對董翰宇十分客氣,也算禮數周到。可是走的時候,董翰宇對他說話,他連眼角也沒有掃一眼,十分的無禮。
董翰宇不明白爲什麼歐陽宇凌前後的態度變化這麼大。
這時候,歐陽宇凌已經牽了顧汐語的手,走出了書房,順着小徑,走到前廳,周顯和獨孤淚本來在外候着,見他們出來,立刻跟上。
走出董府,顧汐語悶悶地不說話。
歐陽宇凌哧地輕笑一聲,道:“小汐汐還不開心吶?”
顧汐語道:“沒有。”
“這種事情呢,誰遇到都不會太開心的了。小汐汐要看開一些,你想想,十多年的音訊不問,突然冒出來一個甥女,換成任何人,要接受也是有點難度的。再說,咱們的小汐汐一下子變成了大美人,董家哪裡敢認啊。”
顧汐語只是白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歐陽宇凌道:“好了,咱們先去吃飯,明天一早啓程回京,怎麼樣?”
顧汐語道:“你安排吧。”
見顧汐語意興索然,歐陽宇凌也不再提這事,帶着她在吉州城裡逛。吉州城的熱鬧繁華地方,他竟是十分熟悉一般,又變着法兒逗了她樂,顧汐語雖然心情不好,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的一片關切之意,心中一片暖意升起,心情倒不似先前鬱悶了。
歐陽宇凌和顧汐語離開後,董翰宇回到前院。
董琨明迎上來道:“大哥,怎麼樣?”
董翰宇有些心事重重地道:“英王是真的,但是,那個女子,卻不能確定啊。”
董琨明道:“不用想,大哥,那必然是假的。昨天我見過那個女子,她不知道用什麼手法,把七個地痞治得倒在地上起不來,痛不欲生。你想想,如果真是汐語,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手段?她只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董翰宇道:“咱們從京城裡得到的消息,也不止一點兩點,這麼些年來,所有傳回的消息中,她又哪點像大家閨秀了。她連她孃的半分也趕不上。不過,她終歸是姓顧的,咱們除了幹看着,又能怎麼樣?”
董琨明道:“既然英王是真的,他居然到吉州來了,大哥準備把他安置在哪裡?”
“他們已經走了!”董翰宇皺皺眉,道:“我不信那女子是汐語,英王便帶她離開了。”
董琨明有些發急地道:“咱們董家雖然一向不與官場有什麼來往,可那畢竟是英王。這樣似乎有些怠慢了!”
董翰宇心情沉重地道:“若是真的,倒是好了,她的病越來越沉,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年間的事了。可是,偏偏來了個假的。”
董琨明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咱們還是去請鬼醫吧。”
“沒有用,這十年來,咱們請過多少次了?可曾見過鬼醫半面麼?這條路行不通。”
董翰宇道:“二弟,我有個想法。我想,就算是假的,咱們也認下來,也算是圓了她的心願。這些年,她是想得慌了。”
“不行,絕對不行!”董琨明幾乎跳起來,道:“大哥,你想想,會不會是這件事走漏了風聲,所以纔會引來這個假的?若是真認下來,真帶着去見她,此事便再也瞞不住。到時候後果難料,一發不可收拾。”
董翰宇的眉緊緊皺起,道:“我知道此事風險極大,若真的瞞不住,董氏面臨的,也許是滅族之災。可是,終歸是能圓她一片思念之心。她的病這些年我們也無能爲力,難道還要看她帶着遺憾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