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來的時候,狐傷錯正一臉驚豔地盯着一個青花瓷花瓶,這個花瓶呈流線型,藍色的花朵惟妙惟肖的綻放在白色的背景上。
“怎麼,喜歡嗎?”我問他。
狐傷錯小雞啄米便重重地點頭:“嗯。喜歡,非常喜歡。”
“美的事物總是令人歡喜的,”我說着,又幽幽地補充道,“卻總是無法長存的。下午一同去買個新的吧。”
“啊?”狐傷錯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剛剛轉頭看向我這邊,那花瓶便摔在地上,碎成一塊一塊的碎片。
這花瓶的掉落其實是有原因的。花瓶放的太過於靠近桌角,很容易摔下來。
狐傷錯愣住了,目光閃爍着說:“既然知道這花瓶快要落下,爲什麼不扶一下呢?”
“萬物皆有自然規律,擅改者,痛者非吾。”我彎腰,伸出纖纖玉手,一片一片的撿起來,狐傷錯想起我的笨拙,立刻蹲下來,輕輕地撥開我的手,“我來。你比較容易受傷嘛。”
我眼神一亮,站起來,就這麼看着狐傷錯把花瓶碎片撿起來。
平生第一次有人這麼關心我。
我絞着手指,咬着嘴脣,很小聲很小聲如喃喃自語般嘟囔出兩個字:
“謝……謝。”
狐傷錯猛地擡起頭來:“嗯?你說什麼?”
我氣呼呼道:“沒有說話,你聽錯了!”然後一跺腳,去了臥室。
狐傷錯撓撓頭,想:“她是說謝謝吧,真不坦誠,不過好可愛。”
我堵着嘴關上門,惱羞成怒。
真是的,我剛纔應該好好地道謝,怎麼能這樣子就進來了呢?真是的!怎麼辦啊~
越想越不高興。
“葉葉,葉葉?”狐傷錯在外面敲門,語氣難免有些捉急,“葉葉,葉葉,剛剛是我的錯……”
我一把把門推開:“對不起。”
狐傷錯明顯一愣,半天反應不過來。
“你說……對不起?”狐傷錯眨眨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吧?”
我不看他,頭垂地低低的,突然擡頭,說:“我們出去買花瓶。”
“買花瓶?現在?去哪裡?”狐傷錯問題連連,眼中是閃亮亮的興奮,“就我和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狐傷錯堵在門外的身體,走了出去,轉頭對他說:“就這麼說定了。走吧。”
“嗯!”
步行了幾里路,途中狐傷錯看着一箇中年婦人帶着孩子爲一個玩具討價還價,他看得熱鬧,說也要買一個,被我壓着腦袋揪着長髮帶走了。
哎,因爲他的長髮,一路上被不少人行注目禮,回頭率百分百。
走了一段時間,我帶着狐傷錯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小巷,那裡滿是賣奇異商品的小販。
爲什麼說商品奇異呢?
是有原因的:每個商販都是用一張不大不小的白布鋪在地上,把商品擺在白布上,井井有條。那商品更是琳琅滿目,有賣骷髏頭、骨架、鎖骨、掌骨、指骨、腿骨、盆骨、趾骨等等各種動物甚至人類骨頭的,還有賣滿是泥污的鐵盒子的、色彩鮮豔的寶石的、酸甜苦辣鹹俱全的藥物的、能蹦能跳的孩子的,更甚者還有賣布娃娃的,只是那布娃娃其貌不揚,嘴角咧着一抹慎人的微笑……。
“喲,流年來看東西啊。”一個頭上綁着黑色頭巾,脖子上有一個狐傷錯沒看不清楚的標誌的軍衣大漢看見了我,熱情地揮了揮手,我也點頭示意。
“葉葉,他在叫你嗎?”狐傷錯搖了搖我的胳膊,問道。
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葉葉,爲什麼他叫你流年呢?”狐傷錯繼續搖了搖我的胳膊。
我瞅了他一眼:“化名而已。”
狐傷錯歪了歪腦袋,眨巴着眼睛問我:“爲什麼呢?”
“在這裡不適合留真名,只有像你這種笨笨的纔會告訴這裡的人真實信息。”我很想翻一個白眼給他,但是無奈我不會,只好作罷。
狐傷錯又不停地問了我許許多多的問題,我一一作答,毫無保留。
“那你告訴我的也是化名嗎?”狐傷錯依舊搖我的胳膊,搞得我的好像有一種快要脫臼的感覺。
“誰知道呢。”我不再詳細的回答,甩開他扒在我胳膊上的手,看着他還有許多問題的樣子,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對一個正在忙活的侏儒老婦人說,“阿嬸,我來買花瓶。”
一旁站着的狐傷錯只覺得本來不該存在的心有點難受,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向我跑了過去。
“流年,你看這個花瓶怎麼樣?”侏儒老婦人比我矮不低於八十釐米,活脫脫一個一年級小孩子,正拿起一個與原來那個青花瓷花瓶略有差別大致相同的花瓶,一點都不廢話,“七千萬,成交吧。”
“嗯。”我點頭,接過來花瓶,仔細地看了看,準備掏腰包付錢。
狐傷錯驚愕極了。
剛剛的中年婦人爲了買玩具與商家糾纏不休,而我竟然半價不談直接成交。並且據他所知,七千萬在人類當中是不小的數目,我怎麼會一口答應呢。
他想着想着,似乎看見了許多毛爺爺從我的錢包裡跑了出去,狐傷錯就忍不住爲我一陣心疼。
一陣寒慄,狐傷錯拉住了我掏錢包的手,說:“葉葉,這價格真的合適嗎?”
我回答:“挺合適的呀。”然後就拿出了一張純黑色的卡片,狐傷錯仔細地看了一下,並非銀行卡,交給了侏儒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接過卡片,即使見過了這麼多次,她還是忍不住驚歎一番:“啊~流年,你還是那麼厲害。”
我偷偷看了一眼狐傷錯,發現他一臉茫然,鬆了口氣:“就這樣,我還會再來的。”
然後就拉着狐傷錯離開了。
“葉葉,爲什麼不是人間的那種鈔票或者銀行卡呢?”狐傷錯問我,我不答,重複幾次,他便也不問了。
走了幾步,路過一個垃圾堆,二人就看見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誒,葉葉,你看那是什麼?”狐傷錯眼睛一亮,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團黑乎乎的玩意兒,就像一個剛剛獲得壓歲錢的孩子。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去,把花瓶扔進狐傷錯的懷裡,跑進一個正常的便利店,買了一罐魚罐頭就小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