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走進了她的心裡,但是,就像一個房間一樣,有中心位置,也有角落。
他的光亮,還不足以照見每一個角落,或者說,她還不願意讓他的光亮照亮每一個角落。
但是,看到她在他的身邊,而且很開心,這就夠了。
顧汐語看着山下的景物,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歐陽宇凌柔聲道:“笑什麼?”
顧汐語側目看他,目光之中笑意氤氳,道:“你還記得嗎?當初在這山頭上,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像極一個登徒子,各種搞怪各種口頭便宜各種**,總之,是他口頭便宜佔盡,她各種淡定無視視如不見。
現在,回想前事,兩個人不禁都是會心一笑。
歐陽宇凌笑道:“小汐汐,你不知道那時候你臉紅的樣子多可愛!”
顧汐語道:“誰臉紅了?那時候我是在爲你包紮傷口!”
歐陽宇凌笑道:“是嗎?小汐汐,那時候你故意在臉上塗上厚厚的胭脂和香粉,可是你臉紅的時候,那些香粉去遮不住你的耳根。所以,你明明臉紅,卻故作鎮定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顧汐語大窘,當時被他那麼鬧騰,她的確是有些故作鎮定的,還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呢,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不過現在想起來,卻也覺得好玩。那時候的歐陽宇凌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心**、閒得無聊發慌、沒事找事的紈絝,隨着他一次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她當初的嘻笑搞怪變作一片深情,她對他的嫌棄冷淡也一點一點地消散,變成了信任和一份愛意。
其時,風吹起兩人的髮絲和衣袂,男子丰神如玉,清潤如仙;女子傾城絕色,清雅如蓮,天空雲淡,風清徐徐,如詩如畫。
兩人並肩而立,站在山頂俯瞰着京城,說不出的和諧和溫馨。
過了許久,歐陽宇凌打破這份寧靜,道:“過完正月,你是不是就要去吉州了?”
顧汐語道:“嗯!”
“不準備回來了?”
顧汐語一怔,這個想法在她的內心深處,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相信也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這種想法,他怎麼會知道呢?她不禁奇怪地道:“怎麼這麼說?”
歐陽宇凌道:“小汐汐的心思,我當然是時刻關注,是小汐汐不知道而已!”
顧汐語道:“我沒想好,到時候再看吧!”
歐陽宇凌道:“放心,小汐汐,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一樣支持你的!”
顧汐語心中突然升起一絲苦笑來,支持的話,如果在口頭說說,十分容易。她若再不回到京城,他是西越的英王,他們的這段情緣,哪裡會有土壤?但是現在,她逃避想這個問題。
這樣甜蜜溫暖的時刻,多一分一秒,以後的回憶裡,也亮色一分一秒。
不是她太悲觀,而是她將面對一份未知的前路。她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現在最大的願望,不是自己的幸福,而是孃親的康復!
可是這個人的深情她無法拒絕,明知道今天過後,她必然要成爲京城裡另一個話題,像當初的京城笑話一樣轟動。
明知道這樣一來,她想要低調地悄悄地離開京城也不可能了。
明知道顧柏楊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對她十分懊惱,因爲他想把她送給上官昊,她打亂了他的計劃。
明知道自己的心一旦淪陷,以後便會有求而不得的痛苦,會有揪心揪肺的牽掛,可是,心門已經打開,便合不上了,愛了,便停止不了了。
如顧汐語所料,第二天,歐陽宇凌強勢宣佈,此生只娶她一妻的話便在京城之中傳開了,其時,顧柏楊正從邵丁山家裡回去,邵丁山不在家,他跑了個空,本來心情就不舒服,加上聽到這個消息,幾乎當時就在馬車裡發作出來。
他不是沒有看出一些端倪,但是想着婚姻之事畢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個人私自訂下親事,這便算私情。
但是,現在還真不好說是不是私情。
歐陽宇凌雖然已經強勢宣佈,當初參與皇后之邀的貴女傳了出來,又被那些熱衷於傳播各種消息的人們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加上這樣的事畢竟少見,傳播的人們不免有誇大的成份,便使得這件事一發不可收拾。
難道這丫頭暗示歐陽宇凌這麼做的?
這個死丫頭是要和他作對麼?當時在董靜萍的墓前,他已經對她說明白了,放着好好的未來皇后不做,難道想嫁給一個王爺?
就算這王爺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可是他明顯和歐陽銳奇不在一個陣營之中,如此一來,豈不是與他對立?
不對,歐陽宇凌那個人,豈會在意別人的想法?又怎麼會這麼好心幫別人?這也許是他在借衆人之口告訴自己,他真想娶顧汐語。
看來,得讓上官昊提前來京一趟了。
從無極山回來之後,顧汐語便足不出戶。
既然已經決定了月底要離開,她也要着手研究顧柏楊的解藥了,哪怕爲了顧桓,顧柏楊現在也是死不得的。
就在正月十四,又一次毒發醒來之後的顧柏楊終於失去了耐性,去了沁芳園。
當時,秋蟬正在院子裡,遠遠看見顧柏楊大步而來,立刻跑去向王秋月報告。
王秋月淡淡地笑了笑,自從那天顧汐語來到沁芳園之後,她也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些天裡,顧柏楊竟然一直沒有來,但是她並沒有絲毫僥倖心理。
這麼多年來,顧柏楊的野心,顧柏楊的狠毒,她都看在心裡,那個人又怎麼會放過他?終於了來,也好,免得****提心吊膽地等着,免得時時擔心着。有些事,該了結了。
她平靜地對秋蟬道:“一會兒你躲開一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現,以免他遷怒你!”
秋蟬擔心地道:“四夫人……”
王秋月輕輕擺了擺手,道:“下去吧,你的身契我早已經燒了。過段時間你就出府去,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