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緩緩走了兩步,站在一株花樹邊,這樣,即便遠處有人來,也一時難以看見她的身影,然後漫不經心地攀住了一根樹枝,十分悠閒愜意。
蘭兒已經像一隻小兔子似的,機靈而快捷地走了過來,之後,她便對着顧汐語行禮,眼裡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她站的地方也很微妙,一枝伸展的樹枝上青翠蔥籠的綠葉正好遮住了她小小的身影。
顧汐語眼波流轉,一絲淺淡的笑意浮上脣角,她含笑看着蘭兒,道:“蘭兒,雜役房辛苦嗎?”和幾天前相比,蘭兒已經瘦了不少。
蘭兒用力搖搖頭,極力掩飾着自己的興奮表情,但她到底還只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掩飾得並不怎麼成功,但是,她的聲音卻很平穩,道:“大小姐,我奶奶已經進主宅了!”
顧汐語笑了笑,道:“我見過了!”先前那個她讓換筷子的就是呂嬤嬤,她看到的時候,心裡也是一怔。當初她說過,呂嬤嬤能憑自己的能力來到主宅,她會再安排。
呂嬤嬤的能力已經體現了,一個被人偷偷下了慢性毒藥,又被放逐到莊子上的多年的老嬤嬤,能因爲她的一句話費盡心力回到主宅,現在該輪到她兌現她說的話的時候了。
如果她做不到,她是她沒有能力,她不配有這麼忠心的嬤嬤在身邊。
她微笑道:“謝謝你告訴我!”
蘭兒道:“大小姐,還有一件事,你給我的小冊子上面的字,我已經全部認得了!”
顧汐語挑眉:“什麼?”這才幾天?五百多字,她全認得了?
蘭兒恭聲道:“小冊子上的字,我已經全部認得了。”
顧汐語笑了,蘭兒實在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道:“蘭兒,你很棒!”
蘭兒在她微笑的誇獎裡有些羞赧地微紅了臉,不過心裡還是很興奮的,這樣的誇獎於她來說,不僅僅只是對她努力的回報,也是對她的認可和一種暗示。她興奮地道:“謝謝大小姐!”
顧汐語道:“你先回去吧!”
蘭兒意外地道:“大小姐,你相信我真的認全了,你不用考考我嗎?”
顧汐語笑了,溫和地看着她,溫聲道:“你說認全了,一定是認全了。我相信你!”
蘭兒眼裡有水光閃爍,她感動地看着顧汐語,用力地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達她心中的感激和感動,她猛地跪了下去,磕了個頭。
顧汐語忙去扶她,低聲道:“不要這樣,蘭兒,以後,站着和我說話,站着和任何人說話,不要輕易跪!”
蘭兒用力地點了點頭。
顧汐語衝她點了點頭,道:“走吧!”
說着,她便直接回了春霖閣。
齊王府錦華苑。
歐陽銳奇從皇宮出來就匆匆回去了齊王府,在齊王府內的密室之中,他和他的智囊們分析商討了好一會兒,最後出來時,他一臉的陰鬱。因爲分析的結論,一致認爲,現在,皇帝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太子遇刺的事,可不是小事,他表面上按兵不動,好像把這件事揭過了,暗地裡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只要誰稍有動作,一定會落入皇帝的暗探眼裡,以皇帝的性格,沒有證據時他可以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一旦有證據,他絕不會留情。
現在是韜光養晦的時候,齊王可以是京城風流王爺,但絕不能是野心王爺,因此,這段時間,他是什麼也不能做了。他還得看着太子在那個位置坐得穩穩的,他得積攢更多的力量,利用更多的時間,再一次重新策劃籌謀把他拉下馬。
歐陽銳奇是聰明人,這些年一直把一個人品風流,英俊瀟灑,能力出衆,平易近人的王爺演得很到位,在京城裡,他的名望很高,而在那些官二代的心裡,他可比太子更受歡迎多了。
歐陽銳奇心裡卻並不開心。
錦華苑西廂房,歐陽銳奇面前桌上有酒有菜,一個容貌嬌豔,長相甜美,衣着華麗的女子提起灑壺,爲他斟酒,又用纖纖玉手端起杯子,送到他的脣邊,柔媚地道:“王爺,您今天怎麼不說話了?”
這個女子是歐陽銳奇的側妃朱盈盈,也是齊王府現在唯一有側妃名份的女子,她的父親是個四品京官,錯非如此,她也不能得到這個名份。
歐陽銳奇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朱盈盈再爲他斟酒,笑道:“王爺,你也吃點菜,這麼喝酒容易醉!”
歐陽銳奇看了她一眼,把杯中的酒又是一飲而盡,對朱盈盈的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這兒是個好地方,窗戶開着,即使在房中,仍然可以聞到陣陣花香,透窗看去,外面綠樹蔥蔥,天上白雲悠悠,天氣很好。
歐陽銳奇的目光移到窗外,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些飄飄悠悠的雲,感覺心裡像堵着什麼似的。他皺着眉,平時朱盈盈的柔媚和善解人意總是讓他心情大好,可是今天對着這張漂亮的臉,他竟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他甚至從心裡隱隱透出一絲厭煩來,連酒也喝不下去了,把杯子往桌上一頓,起身就走。
朱盈盈叫道:“王爺,王爺……”可等她追出門時,歐陽銳奇已經走了很遠。
朱盈盈回頭看看桌上的酒菜,又看看已經在花樹後消失的身影,臉上一片寥落。
其實不止歐陽銳奇心裡不爽,太子的心裡也很不爽。
在去給皇后請安的過程中,歐陽宇凌的幾句話他剛開始沒有回過神來,後來仔細一琢磨,突然明白過來,他被刺殺這樣的大事,父皇知道是誰,但是卻毫無追究的意思,準備不了了之。
還是五皇弟看得透徹,父皇的行爲讓他明白一件事,他只有活着,纔是太子,如果他死了,就只是一個死人。這想法讓他震悚,也讓他清醒,更讓他明白,他雖是太子,但並無優勢,現在秦王與鄭王都與齊王走得近,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勢單力薄了。
好在,他還有五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