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舒靜曼到了穆宅,放下文件,卻被管家告知,穆先生留她一起吃晚飯,“一起吃晚飯?”
“是的,老爺特意讓我告訴你。”
突然叫她一起吃晚飯?
這是個好的機會,至少,說明他不是那麼討厭她了但想着某個還在公司樓下等着她的人,她陷入了兩難。
“我……”
樓上卻傳來一個聲音,“很忙?”
是穆翰池,他剛從樓上下來,正好就撞見舒靜曼糾結爲難的樣子。
一瞧是他,舒靜曼心裡本來肯定的回答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猶豫:“也不是,只是……”
“一起吃晚飯。”
一錘定音,舒靜曼再無拒絕的機會,只得背過身悄悄地在手機上打着字,給人發着短消息。
她沒瞧見的是,穆翰池嘴邊那抹頗有些得意意味的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分鐘不到,舒靜曼就站起身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你父親,他留我吃晚飯,我答應了。煜,你先回去好不好?”
那頭沉默了一會,纔回了句:“好。”只是怎麼有種負氣的味道。
即使是用餐,穆翰池也是滿臉嚴肅。
餐桌上的氣氛更是安靜,加上管家,一共也就三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舒靜曼想到另一個曾嚴令禁止她吃飯不得出聲的人,想着,這莫非就是他們家的習慣?
舒靜曼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動着筷子,頗有些拘束,吃得也很少。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她才起身開口告辭。只是這樣一來,她比原來回半山別墅的時間,又晚了差不多那麼兩個小時。穆宅和半山別墅,一個城東城西,隔着整個城市的距離。
穆煜澤的確是一個人已經先回了。
只是,舒靜曼看着餐桌上擺放的一大桌已經冷卻但完全沒有開動痕跡的菜,再看看桌旁坐着望着她笑的男人時,臉就沉了下來。
“你怎麼都不吃?”
“我在等你。”
“我說了我在那邊吃,你就一個人先吃啊。”
“你沒說。”
“你……”
舒靜曼氣得差點吐血。什麼時候,這個男人這麼愛死摳字眼了?智商根本就不在線上!
不過好好想一想,她在電話,的確是沒有交代他要一個人回去後自己吃飯的事。
當下,趕忙叫廚房裡的人把菜熱了一遍,坐下陪着某人吃飯。
然而,穆煜澤卻吃得很少,一會嚷嚷着說是因爲飯菜熱了一遍,已經不新鮮了,一會又說錯過了正常吃飯時間,胃已經不工作了。
就是這最後一句,舒靜曼當時只當他是在表達自己對她晚歸的不滿,也沒多去追究詢問,結果第二天一早,上班前悶着頭一個勁吃完早餐,擡頭一看,對面的人捂着肚子,表情扭曲,面前的餐點一口未動。
她一看就着急了。
“怎麼了?”
“痛。”
“怎麼回事?”
“昨天沒吃好飯,胃痛。”
“你別動,我去樓上找藥!”
慌慌忙忙跑着上樓找藥箱,對於自己的疏忽,舒靜曼滿心的愧疚,昨天要不是因爲她說話不清楚,他也不會等那麼久沒吃飯。
一個早上,舒靜曼都不得不照顧胃痛的穆煜澤,喂他吃好藥,再扶到臥室睡下休息,下午纔有空去了公司一趟。本來是要醫生的,被穆煜澤斷然拒絕了,拉着她不肯鬆手,說是吃藥就好,暫時不用麻煩醫生,而且醫生病人那麼多,也忙不過來,這樣的小問題,又不是什麼大事,耽擱其他病人治病就不好了。
說得很有邏輯,也很有道理,就是和他往日的作風反差太大。如果齊睿在場,不知會作何感想。這從側面也說明一個道理,人有時候說話,是不從心裡過的。
身體不舒服?胃痛?
聽完解釋,穆翰池眉頭挑動。
早不痛,晚不痛,偏偏今天就痛了?還真是巧了。工作的人,哪個沒有點身體上的疼痛,胃病這樣家常便飯的事,就他矯情!
穆煜澤一覺醒來,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不由懊惱蹙眉。怎麼就睡着了?
離下班還足足有兩個小時,舒靜曼就收到某人短信,問她去哪了,怎麼沒找見她,他不舒服。
會議上所有人的手機應穆翰池要求,都是要關機的,因爲怕某人醒來找不見她,雖然已經留紙條了,也怕他胃痛加重,她能及時知道情況。所以她悄悄的沒有關機,只是調到了靜音狀態。
“啪嗒”一聲,舒靜曼手上懸着的筆一下掉落在會議桌上,清脆着響。
會議正進入一個僵持狀態,對上穆翰池怒氣橫生的臉,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她這一掉筆,把所有人目光都吸了過來,包括首座的穆翰池。
“我……”
對上的是,是她驚慌失措的神色。
“散會。”穆翰池冷不丁冒出一句,衆人皆是鬆了口氣,魚貫而出。沒有誰還記得剛纔的小插曲。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子”沒換,“天子”倒是換了。走了個穆煜澤,來了老穆總,但對於這些高層人物來說,並沒有多少區別,不愧是父子倆,連嚴厲作風,都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前者並不熱衷開展大會,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難得一次參加會議,也從不拖延會議時間,講究速戰速決,後者則相反,凡事喜歡親力親爲,三天兩頭開會,以及加班加點讓一些員工叫苦不迭卻又無處可訴。這樣一對比,大家的心,似乎都偏向了前者。
“穆先生……”舒靜曼追上了前面的人,“我有點事,想給您請假。”
穆翰池側過身來,“哦?”
以爲他不信,她重複道:“我真的有事。”
似乎是沒見到她焦急的神色,穆翰池頓了頓,突然問道:“知道我爲什麼叫你來公司嗎?”
舒靜曼黯然,“對不起。”她當然知道,按照日程,一會她還要跟隨他去更進一個未完的商務洽淡。
就在她以爲他還會說點什麼時,穆翰池卻轉過身,留下一句:“請假的事,我同意了。”剛走幾步,卻忍不住咳嗽起來。連帶着身子,也彎了些。他身體並不好。
“穆先生!”舒靜曼幾乎是脫口而出,“其實下午的會,你可以不用出席的。”不僅是下午的會,日程上大部分的事,他本都可以不用參加。
前方的人步履不停,很快消失在了視線裡,轉進了另一條走道。
辦公室靜悄悄的。
穆翰池扶額坐在辦公椅上,沉默了一會,終是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半小時後的會議,安排其他的人去吧。”
“等等,我今天日程上未完的事,都安排其他合適的人去做。”
掛完電話,他嘆了口氣,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大軍,你現在來公司接我。”
看着桌上擺放的一大疊文件資料,他有些無力地推了推,甚是厭倦。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