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均對喬以恩的深情,恐怕沒有人比阿文看得更清楚了。
之前第一次見到喬以恩的時候,他就親眼見到杜均爲了救喬以恩,不惜替她吸蛇毒。
後來更是一次又一次地爲了喬以恩,一再違背老爺子的安排。
特別是上一次,爲了救喬以恩,他被家法伺候,渾身是傷養了一個多月都不見好。
突然,“砰”地一聲!
阿文走到門口的腳步陡然停下,他回頭看去。
桌子上的飯菜被盡數掃到地上,亂七八遭,滿地都是。
不用說,這肯定是喬以恩的傑作。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喬以恩盯着牀邊的杜均,冷冷地說。
“……”
杜均平靜的面孔微微變了變,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滾!”喬以恩憤恨地瞪着他,大吼着,“滾啊!”
“……”
杜均受傷地低下頭,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她。
“喬小姐!”阿文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聽到喬以恩大叫着讓杜均“滾”的聲音,頓時氣憤不已,一邊往回走一邊說,“做人不要太過分,均哥爲了你……”
“閉嘴!”杜均猛地回頭,狠狠地瞪一眼阿文,冷冷地說,“出去!”
“均哥!你……”
阿文猛地停下腳步,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杜均大聲打斷。
“出去!”
他的聲音就像暴怒的獅子吼,雙目腥紅地瞪着阿文,彷彿只要他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將他吞食入腹一樣。
“……”
阿文動了動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看到這樣的杜均,愣是將想說的話給嚥了回去。
他憤恨地看一眼喬以恩,不甘心地朝外面走去。
“讓啞婆再做些吃的。”
阿文才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杜均恢復平靜的聲音。
他微微僵了僵,沒有回頭,壓抑下心中火氣,沉聲說:“是!”
房間裡恢復之前的平靜。
喬以恩扭開頭,不知道在看哪裡,反正是一個眼神也不給杜均。
杜均面色平靜,早已不像方纔跟阿文發火時那樣激動。
他看着這樣冷漠的喬以恩,有些無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丫頭,你生氣歸生氣,不要氣壞自己身子,有什麼火就跟我發出來。”
說着頓了頓,見喬以恩依舊不看他也沒有絲毫反應,眉頭微微蹙了蹙,又接着道:“要不,你打我一頓好了,我絕不還手?”
要不,你打我一頓好了,我絕不還手。
要不,你打我一頓好了,我絕不還手。
杜均帶着半認真半輕笑的一句話,一遍一遍重複地響在喬以恩耳邊。
她整個腦子都充斥着他這樣一句平淡的話。
原本很欠抽的一句話,卻讓她整顆心陡然之間跳得異常激烈起來。
這句話爲什麼這麼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
“嘶……啊!”
突然,喬以恩伸手撫上後腦勺,腦袋上某個點痛得她忍不住驚呼出聲,緊接着猛地用手敲打自己的頭。
“丫頭!丫頭你怎麼了?”
杜均一把握住她亂動的手,緊張地問。
喬以恩忍着痛,猛地揮開他的大掌,憤恨地說:“我不要你管!你走!走啊!”
她的聲音歇斯底里,眼中陡然迷漫上一層薄薄的水汽。
杜均眉頭縮了縮,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眼中滿是心疼。
“對不起。”
最後,那滿眼心疼化成一句深深的對不起。
“走!你走!”喬以恩猛地搖着頭,拉過被子一把將自己蓋起來,不想再面對他。
她看錯他了,她一直都錯信他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一直親切地喚着杜大哥的男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令人看不透的男人。
她失望極了,此刻完全無法面對他。
看着如此激動的人兒,一向沉穩的杜均一下亂了分寸,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有想過,她知道一切都跟他有關之後,可能會怎麼樣怎麼樣,可真正遇到那一天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像面對陌生人一樣處理。
最終,杜均什麼話也沒說,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當房間裡陡然安靜下來,喬以恩整個人變得迷惘起來。
如果連三番兩次救她幫她的杜均都不能相信,那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值得信任的。
沒過多久,啞婆婆重新送了飯菜上來,順便將房間打掃了一遍。
喬以恩躺在牀上,蓋着被子,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連一動也沒動。
她感覺到啞婆婆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才走出去。
看着啞婆婆消失在房門口的身影,喬以恩想,難道連啞婆婆也在因爲她這種態度而不悅麼?也覺得她不該這麼對杜均?
可是,啞婆婆本來就是杜均的人,就連之前想要指責她的阿文也是杜均的人,他們肯定是站在杜均那一邊的。
所以,她絕對不能被他們影響。
看着桌上的飯菜,她哪裡還有胃口?
躺在牀上,思來想去,竟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傍晚時分。
喬以恩感覺悶悶的,便穿了衣裳想出去走走。
跟杜均置氣是一回事兒,她可不是那種想不開的小女生,自然是不會虐待自己。
桌上的飯菜已經在她睡着的時候被收了下去,喬以恩猜想應該是啞婆婆上來過。
下樓後,啞婆婆一眼就看到她,笑眯眯地拉着她走進廚房,指着熱熱的飯菜,摸了摸肚子,一臉期盼。
意思很明顯。
她是在跟她說,她肯定餓了,這裡有熱熱的飯菜,讓她怎麼也要吃一點。
喬以恩很感動,朝她點了點頭,即便明知她聽不到還是輕輕說了聲:“謝謝!”
其實,睡了這麼久,她肚子還真是有點兒餓了。
她一定是被杜均氣瘋了,纔會跟他玩絕食這一招。
她一向自恃穩重,真的不應該這麼虐待自己。
吃過啞婆婆給她準備的熱飯熱菜,喬以恩獨自走了出去。
這棟別墅很大,除了下面兩層樓可以自由活動,上面還有一層樓卻是從樓梯口那裡鎖住的,根本就沒有辦法上去。
喬以恩曾經也好奇過,不過卻因爲沒有辦法上去就打消了那絲好奇之心。
別墅外面的別苑也大得出奇,即便她在這裡住了好多天了,也沒有真正走完過。
別苑外面的海域就更大了,她走過的地方更是隻有那麼一丁點兒。
別苑裡全都是常青的樹木花草,鋪着鵝卵石的小道縱橫交錯着,也不知道哪一條是通往哪裡?
喬以恩撿了一條之前沒有走過的小路走去,也不用怕有什麼危險,反正她身邊總是有人跟着。
夕陽快要落山了,灑下一片餘暉,照在周圍的樹木上,泛着一層淡淡的金光。
腳下的小路錯綜複雜,喬以恩也不知道自己拐了幾道彎。
直覺就是想走遠一點,不想回到那棟別墅。
她知道,杜均還沒有離開。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淺而悠揚的聲音。
像是音樂聲,又像並非一般樂器演奏出來的。
帶着一絲好奇之心,喬以恩尋着聲音找過去。
走過一條蜿蜒小路,拉開一大片伸展到小路中央的樹木枝葉,眼前頓時露出一片橢圓形的草地。
草地四周都是大樹,中間是綠油油的一大片,看起來很美。
其中兩顆大樹中間綁着一架鞦韆,上面坐着一個男人,他雙手間不知夾着什麼東西,正放在脣邊吹着。
方纔那陣淺而悠揚的聲音,原來就是出自他口中。
而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杜均。
喬以恩沒想到,原本想遠離他,卻不想反而被那陣聲音吸引到他身邊。
她微微蹙了蹙眉,轉身就要走。
“丫頭!”
杜均突然站起身,面朝她焦急地伸出一隻手。
那陣淺而悠揚的聲音瞬間停止,只有那個男人溫柔地喚着她:“丫頭,別走。”
他的聲音,完全找不到一絲當初在火車上見面時的冷冽之意,反而帶着一股繾倦的纏綿。
那微微朝前伸手的手,那一臉的真誠,那一句溫柔的叫喚:“丫頭,別走。”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似曾相識。
喬以恩欲要轉身離開的身體就那麼僵在原地。 ωωω◆ ttκǎ n◆ ¢O
她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腦子裡飛快地晃過一幕相似的情景,還有一道相似的身影。
她想看清楚那道身影,可再一細想就感覺頭痛欲裂。
“嘶……”
頭很痛,真的很痛。
“丫頭,你沒事兒吧?”
杜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盯着她的臉關切地問。
喬以恩極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意識,不讓自己去想那模糊的記憶。
“我……沒事。”
睡一覺醒來,她已經平靜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激動。
見她不像下午那般排斥自己,杜均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
他指了指方纔坐的鞦韆,朝她淡淡一笑:“要不要試試?”
喬以恩眸光亮了亮,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人卻不受控制地朝那邊走去。
這架鞦韆看起來有些年月了,但外表明顯是最近經過整修,看起來有些新舊不一。
在杜均的眼神示意下,她緩緩地坐了上去。
“啊……”她還沒有坐穩,鞦韆突然晃動起來,“你幹嘛推我?”
“給你一個驚喜啊!”杜均咧嘴笑道。
“我看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吧!”喬以恩想也不想地回。
說完,她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了。
爲什麼,她總感覺這些話是那麼的熟悉?
忽然,她霍地跳下鞦韆,僵硬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杜均不解地問。
喬以恩逃避他的目光,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清冷:“沒怎麼,就是不想坐了。”
“……”對面突然轉變的人兒,杜均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怎麼在這兒?”喬以恩巧妙地轉移話題,“是不是故意引我來這兒的。”
故意引她過來,讓她腦子裡總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