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杜元意味深長的話,喬以心整個身體猛地僵住了。
她猛地擡頭看他一眼,在觸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時,下意識地飛快低下頭,身體朝着白季寒的身邊挪了挪,一副想要尋求保護的姿態,擡起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經過這一舉動,白季寒算是真正地證實了心中猜想。
原來,喬以心真的很害怕杜元呢!
真不知道,這隻老狐狸當初到底是怎麼救下喬以心,怎麼將她變成杜秋,又對她做過些什麼,竟讓她這麼畏懼他。
心裡雖然有很多疑惑,可在杜元面前,白季寒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他輕輕地擁住喬以心的身體,卻是朝杜元說道:“杜老先生說的是,不管她是喬以心還是杜秋,您對她的救命之恩,她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白季寒說出這句話之後,明顯地感覺到喬以心的身體僵得更堅硬,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抓得更緊了,似乎在極力隱忍着什麼似的。
而他在說這話的同時,目光卻是緊緊地盯着杜元,從老謀深算的杜元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上,他雖然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可卻發現杜元的目光一直盯着喬以心,那裡暗含着警告的意味。
他到底在警告喬以心什麼?
他們之間到底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從他們的表現中可以看出,肯定是跟喬以心當年的失蹤和獲救有關,可他們這麼防備於她,難道也跟他當年被綁架的事有關?
白季寒心裡已經產生了巨大的懷疑,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直覺今天不虛此行。
正值三人僵持之時,別墅大門外忽然走進來兩個人。
喬以恩沒想到剛在醫院裡擺脫了夜澤那個無聊的男人,回到這裡,卻會意外看到白季寒和喬以心。
那個男人,依舊是那麼帥氣迷人。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其它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陪襯。
她似乎有好多天沒有見到他,應該說自從那一夜親自捅了他一刀之後,就沒有如此正面地跟他見面了吧。
畢竟那次在醫院,她就只是躲在外面偷偷見到他跟喬以心求婚,而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她。
想到昨天下午,在她昏倒的時候,是這個男人抱起她將她送到醫院,可卻等也不等她醒來就離開。
就像夜澤說的一樣,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吧。
可昨天夜裡,她明明做着噩夢,後半夜卻感覺有一個人躺在身邊抱着她入睡,讓她睡得十分安心。
她懷疑過就是白季寒。
此時看到他跟喬以心那麼親密地坐在一起,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不然怎麼總是出現幻想不止,還盡做些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夢。
這兩個人成雙成對地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踏進門的腳緩緩地僵了一下,卻也只是那麼一下而已,很快她便面色如常地跟着阿文走進來。
她根本就想理他們,只想當作沒有看到他們,希望他們也當她是空氣好了。
可偏偏有人不打算放過她。
“小恩!”杜元盯着她欲要轉身的背影,沉聲叫了一聲。
喬以恩微微皺了皺眉,頓了頓腳步,卻沒有回頭,因爲她根本就不想理他。
也絲毫不打算跟那兩個人打招呼,擡腳就朝樓上走去。
杜元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小恩,你身體還好嗎?怎麼這麼快出院,也不讓人通知一聲,舅父好派人去接你回來啊!”
他的聲音無比親切,好像他跟她之間的關係處得有多好似的。
真是看夠了這隻老狐狸虛僞的嘴臉。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方纔話裡的某個自稱。
“舅父?”喬以恩猛地停下腳步,飛快地回頭看向他,眼神裡帶着明顯的疑惑。
他什麼時候成了她的舅父?
“你母親是我妹妹,難道你不該叫我一聲舅父?”杜元朝她笑得很親切,臉上眼裡都是笑。
在一般人看來,他真的很像一個慈祥的長輩。
可喬以恩只覺得很諷刺。
“我母親是你妹妹?”她驚訝地問,絲毫不懷疑他的話會是假的。
因爲,杜元這個人雖然卑鄙,卻還算是一個鐵錚錚的男人,即便是做了再惡劣的事,他也決對不屑於抵死不認。
他也從來不屑在她面前說謊。
若有不想告訴她的事,他會直接選擇什麼也不說。
所以,他此時這麼說,喬以恩心裡雖然是震驚的,卻絲毫不懷疑。
“是的。”杜元盯着她,說得異常認真,“你母親是我妹妹。”
喬以恩的眸色變了又變,她很想問清楚些,她的母親叫什麼名字?還在不在世?
可杜元卻明顯不想繼續說,所以很快轉移話題道:“白三少和小秋來者是客,小恩你身爲我的外甥女,可不能這麼沒禮貌,過來打個招呼。”
他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原來,不過是爲了讓她不能逃避,讓她必須要面對他們。
他說,她是他的外甥女,她信。
可是,她到底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以前不斷地暗害她不止,還差點害她葬身大海。
現在,她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卻還是被他逼着面對白季寒和喬以心那對在她面前無限秀恩愛的男女。
她能選擇說不嗎?
很明顯,她不能。
不僅是因爲杜元的相迫,也是因爲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再退縮。
她緩緩地轉身朝他們走走。
每走一步,她就在心裡替自己打一分氣。
喬以恩,加油。
再心痛的事情都已經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是值得畏懼的?
一步一步,終於走到他們面前。
她直直地盯着白季寒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卻離她很遙遠的臉,淡淡地露出一抹笑,輕輕地說道:“白三少,喬小姐,兩位好。”
要她說出恭喜他們的話,她自認爲現在還辦不到。
是的,她辦不到,完全無法對他們說出恭喜的話。
她的心會疼,會很疼。
雖然現在看着他們緊緊依偎的身影,心本來就很疼,可她不想讓自己再更疼。
白季寒,如果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裡,那該多好啊。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此刻的心疼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下一刻,白季寒朝她淺淺一笑,說出的話卻是令她更加痛心。
“喬小姐,我誠心邀請你參加我和心心的訂婚典禮,你到時候一定要來。”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低醇醉人,可此時用他這把低醇醉人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像一把鋒利的劍,猛地刺進她的心窩。
痛,除了痛,她再也找不到其它詞語來形容這種感覺。
不,她還看到一旁的喬以心眼中滑過一抹錯愕之後,再看向她時,整個人就像一隻鬥勝的公雞一樣,高傲得狠。
她看過來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
喬以恩,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也有被我打敗的時候啊!
喬以恩極力地隱忍着,隱忍着,她此刻不能在他們面前倒下。
她努力地讓自己嘴角盪開一抹淺淺的弧度,優雅而清淡地朝白季寒說道:“既然白三少如此誠心邀請,我屆時一定會去。”
“好。”白季寒目光清冷地盯着她,淡淡地說了一聲。
喬以恩看不出來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他怎麼能這麼殘忍,竟然親自來邀請她卻參加他們的訂婚典禮。
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用自己最後的堅持露出一抹自認爲完美的笑:“我剛出院,還有點累,就先失陪了。”
說着,再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優雅地朝樓上走去。
杜元特意留她下來,就是想看她失落難堪的樣子,抱歉,她讓他失望了。
喬以心那般高傲地盯着她,不就是想看看她怎麼傷心痛苦嗎,她又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至於白季寒,她真的對他死心了。
在回來這裡之前,她還在想,他是不是對她還有一絲情意,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釋清楚當天晚上的事情,請求他的原諒。
可此時,聽到他那麼殘忍的話之後,她突然覺得真的沒有必要了。
喬老爺子身體不好,住在醫院裡,喬以心便沒有回喬家大院去,而是住在白苑裡。
白父白母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喬以恩捅傷白季寒的事,對喬以恩的那絲好印象頓時蕩然無存。
只覺得白季寒既然要跟喬以心訂婚,那就訂婚好了。
他們白家本來就虧欠喬以心的,而且喬以心還爲白季寒生下一對那麼可愛的雙胞胎。
所以,這些天在對待喬以心的態度上,也很友好。
是夜,所有人都睡了。
喬以心起身上了個洗手間,聽到樓下的動靜,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燈開着,便走了下去。
沒想到剛好碰到白季寒在下面喝水。
“你是不是也口渴了?今晚的菜似乎有些鹹。”白季寒順手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喝點水吧。”
他的動作和聲音談不上多溫柔,可喬以心卻因爲他小小的舉動而覺得很幸福。
“好,謝謝。”她接過水,淺淺地飲了一口。
白季寒神色溫柔地盯着她,淺淺地笑了笑:“後天就是訂婚的日子了,明天還要去接爺爺出院。快上去休息吧,晚安。”
說着,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喬以心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看向他時臉微微有些紅。
她飛快地放下杯子,朝他甜甜地笑道:“好,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這些天,白季寒從未對她這般親密過,即便只是親了下額頭,她也覺得像是中了頭彩一樣,整顆心都跳個不停。
白季寒看着她轉身上樓的背影,溫柔的眸子漸漸地變得深沉起來。
忽然,他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明天幫我辦一件事。”
話音落,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方纔喬以心喝過水的那隻杯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