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籃球場,外人透過巨大的玻璃牆朝裡看時,空曠無一人。
事實上,球場外圍已經被布上了一圈擾人視聽的幻陣,普通人到了近前就會糊里糊塗、莫明其妙繞走。
球場中心站着兩位神情冷峻的男子,正是容玉曜和向北。
魔女童馨兒和妖族美男蘇半夏身爲唯二觀衆,遠遠坐開觀戰。
相比蘇半夏的從容淡定,童馨兒顯得很擔心:“前輩,他們不會真拼吧?”
“廢話!不來真的怎麼分出勝負?”
“萬一有人受傷怎麼辦?”
“看你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麼沒腦子?”蘇半夏端着大前輩的架子,語氣不耐,“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之所以約在室內相鬥,那就要求兩人在最大化攻擊的同時又要極盡剋制收斂,如果一方能力不濟損壞了公物,那也算是輸了。”
童馨兒這才明白,原來這裡頭還有道道呢!
高手鬥法就是不一樣,真文明!
“文明”兩個字剛剛出現在她腦中,場地中央的兩人已經動了起來。
向北右手持九節鞭,左臂上纏着如蛇般晃動的黑煙。
容玉曜右手握着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左手掐訣。
兩人速度奇快,眨眼間已經換了數招,招招驚險。
童馨兒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這哪是文明的比拼,這是真正的搏命啊!
容玉曜手裡那柄劍可不是電影裡的沒開光的鈍器道具,那劍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刃,要是被傷着那還了得?
向北左臂的黑煙是可以將血肉腐蝕溶化的魔煙,只要沾在身上……
一開始場中兩人還只是見招拆招、兵刃相接,難分勝負之下又各自跳出圈外祭起法術來。
童馨兒一見容玉曜的動作就心念:完了!完了!
向北的魔煙魔功之厲害不消多說,容玉曜劍身驟然亮起的北斗之光更是非同小可。
童馨兒看得不錯,容玉曜手中正是北斗七星劍,是施展天雷之法的不二媒介法寶。
面癱君捻訣引劍,靈力暴吐:“雷獸招來!”
空氣中響起不明顆粒摩擦引起的茲茲聲,聲音漸大、忽又閃起小小電光。原來竟是容玉曜施法讓空氣中原本微弱的靜電聚合,要不借天力生生造出雷電。
向北只覺得頭頂髮根開始發麻,立刻催動黑煙飛襲而去。
“嗷”吼一聲!
容玉曜背後的透明空間似乎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一隻形如雄獅、鬃毛根根直豎的白色尖牙利爪獸從那大口子中撲出,直向如蛇的黑煙咬去。
空中靜電受那雷獸感召,彷彿小嘍囉要隨大哥征戰一般興奮起來,越加明亮具化。
向北不甘示弱,魔力催動。
黑煙陡然增大三圈,滾地化成一條黑蟒,吐信扭身纏向雷獸。
童馨兒看得肝膽欲裂,她可以將魔氣具化成兵刃,可將魔氣具化成活物戰鬥,她仍然做不到。容玉曜和向北本領之高,已經遠遠超越了她所在的等級,只能望而興嘆。
力量,是一個人(魔)生存下去唯一能自倚的工具。弱者不擇手段想要變強,強者又制霸而獨孤求敗;當棋逢對手之時,內心裡有的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蟒蛇的絞殺力絕強,用在白色雷獸身上似乎不太有效。
最初雷獸被縛住而不能動彈,可當四周空氣裡那些電光源源不斷注入其身體之時,雷獸猛然發力暴喝一聲,耀眼的電光激刺得人目不能直視。
光亮過後再看時,雷獸威風凜凜立在原地,一副捨我其誰的王者風範。
向北捂着胸口頹靡道:“好厲害的雷獸……我輸了!”
黑蟒已經斷成數節,散落在雷獸四周,的確勝負已分。
童馨兒快速縱躍過去,面帶關切伸手去扶向北,對自己曾經暗戀過的容玉曜則不看不管,親疏立判。
向北拍拍她的手示意沒事,同時運轉內息再次發動魔功。
那些黑蟒的殘骸又恢復成似煙如霧的氣態樣子,被慢慢吸收進他的體內。如此一來,他臉色轉好,精神也爲之一振。
蘇半夏凌空飄了過來,衝向北讚道:“了不起!這是魔族秘術的一種吧?”
向北並不否認,這種秘術只有魔族才能修習,並不擔心妖族覬覦:“讓前輩見笑了。” 又看向贏了之後一言不發的容玉曜,“我技不如你,從此有容玉曜出現的地方,我向北再無挑釁!”
雖然料想過容玉曜一定實力非凡,上次偷襲只是勝在趁其不備,可向北絕想不到自己會如此完敗。
不過也好,這結果他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這是一個現成的臺階,有了“技不如人”這個藉口,他總算規避了夾在兩大勢力之間兩頭不討好的風險。
自然而然,爲了感謝容玉曜主動提供了這樣機會,向北“一不小心”吐露了更多:“聚落殺手彼此之間也有競爭,古柏算是外圍離心的,我算是中間中立的,只有第一殺手高學書是死忠於毛元壽的。如果你們能夠收服或者除掉高學書,就相當於斷了毛元壽的左膀右臂。”順勢說道出關於高學書的其它消息。
魔族聚落第一殺手居然取了“學書”這種與武力完全不沾邊的名字,不可謂不奇葩,聽者無不窘窘有神。
奇葩分兩種:一種是腦子不太清醒、易出格的;另一種是腦子太清醒顯得與庸俗格格不入的。
笑歸笑,容玉曜和蘇半夏都在心中將還未謀面的學書兄歸爲第二種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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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高學書,是在同城的一個藝術沙龍上。
磚家各種家、叫獸各種獸,人模人樣地hold着造型、面帶微笑、三五成羣、侃侃而談,實則在心裡拿捏着對對方裝-逼的極度鄙視。
天-朝有一位很有名的青年作家說過,什麼圈到最後都是花圈,什麼壇到最後都是祭壇,其中道理,你懂的!
正如幾個下-流-粗-鄙的暴發戶開了個淫-亂-趴-踢,然後自詡爲上流人士——真正的上流貴族低調得很,從不屑於做這種村幹部喊喇叭的事。
在這樣的純裝-逼沙龍上,高學書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個子不高、服裝刻意中式卻不利落,自然捲的劉海遮住了眉毛,一副大框眼睛更是直接蓋了他半張臉。
與那些初次見面就能裝出多年老友之感的各種“家”不同,高學書是落寞而孤單的,至少他身邊五步以內,再沒第二個人形生物。
他雙手抱胸捧着厚厚的文件袋,裡邊裝的應該是他寫好的稿子。
他眼帶渴求與委屈,偏就沒人多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容玉曜幾乎要認爲高學書是混進來找關係求指導的死宅文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