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 蘇半夏告訴容玉曜:“神獸與仙草,就算有緣尋到,也未必有本事得到。這件事你完全沒有必要跟進, 把它當成是驗證長老們忠誠的驗金石就好。至於你爸……我幫你求求我爹媽吧!”
容玉曜聽前半句時只靜靜點頭, 聽到後半句則眼睛都開始睜圓。
這種感情是非常複雜的, 畢竟容玉曜沒給蘇半夏一個真正儀式上的交待, 現在又要承下老丈人和丈母孃天大的恩德。
仔細想一想, 面癱君內心有一種糾結的感動。
“你先別放出消息。”蘇半夏說,“我爹媽現在好歹是天上神仙,能不能請動是一回事, 請動之後兩位老人家鬧不鬧彆扭又是一回事……總之,如果神獸血和仙草汁能夠被找到的話, 我寧願冒險鬥神獸。”
蘇半夏的性格就是這樣, 有些事情解釋得很清楚, 有些事情只點到爲止。
他離開之後,容玉曜難免獨自揣測岳父岳母大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神仙。
千萬別以爲所有神仙都跟彌勒佛似的整天笑眯眯見誰都樂呵呵, 其實大多數神仙都有怪癖或者性格古怪。
想想也是,幾乎都是刻苦修煉才得飛昇,哪懂得什麼生-活-情-趣?
仙佛度化有緣人——這句玄乎其玄的話其實相當刁鑽古怪。
什麼人才算有緣人呢?
行善的人?世上善人數量可不少,也沒聽說個個被點化呀!
說不出來了吧?可見這不過是仙佛們懶得搭理凡人的一個推脫藉口。
蘇半夏家族天生三尾血脈,修煉起來並不那麼費事。可就算他們有大把時間遊戲人生, 容玉曜還是吃不準這家人會弄出什麼樣的幺蛾子來。
別的不說, 光是蘇半夏姐弟仨就一人一種個性, 而且翻起臉來可以六親不認。
什麼樣的爹媽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孩子呢?
親爹親媽, 在蘇金嬰與蘇半夏被封印的五百年時間裡居然不管不問!這合理嗎?
容玉曜其實心裡沒底。
他甚至擔心, 蘇半夏的爸媽會不會瞧不上他這個人類。畢竟,容家再怎麼家大業大、樹大根深, 跟真正的神仙之家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由於蘇半夏沒有給出父母降臨的確切日期,容玉曜的擔心暫時屬於瞎擔心。
這種擔心比起另外一件事情來,也許根本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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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長老終於再一次發動攻勢,主動求見少主和主母。
在這之前,容家和已經向容玉曜密報:容懷暗中與另一驅魔世家馬氏一家有來往。
說起馬氏一家,其成爲驅魔家族的歷史甚至比容家更久遠;但自從容家崛起之後,馬家在整個驅魔界的影響力就漸漸下滑。
好事者常常把這兩大家族說成是百年“瑜亮”。
兩大家族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都是暗中卯足了勁想徹底壓制對方。
容玉曜從小就被容中興教育:“至少在五十年內,容家最大的競爭對手仍然是馬家。”
所以,容懷與馬家來往,而且是暗中來往,本就值得懷疑和深思。
容玉曜沒料到,容懷不僅有備而來,而且特別難纏。
面對心志非凡的少主,容懷不敢怠慢:“聽說少主正和狐妖蘇半夏交往,不知是不是確有其事?”
“是不是確有其事,跟你有關係麼?”
“與我當然沒關係,但與容家有莫大關係!”容懷從懷裡掏出一本古舊的冊子,雙手遞給容玉曜,“少主息怒,您看完這個自然就明白了。”
冊子裡都是繁體文言手抄,但並不難懂。
大體意思是,蘇半夏家族三尾一脈與神獸九尾似乎有些關係,且例證不少。
容玉曜看完,臉上無表情,內心裡生出一股冰寒之意。
眼前這位形容可掬的長老,無疑已經觸動少主大人的底線。
“這是屬下廢了千辛萬苦,通過數次談判和討價還價,從馬氏一族得來的原件。”容懷不忘洗白自己和馬家關係。
容玉曜緩緩合上冊子:“懷長老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冊子上雖然沒直說蘇家三尾就是九尾的直系後代……但總歸與九尾有許多相似之處。”容懷說,“依屬下看,要找神獸仙草恐怕難如登天。與其毫無頭緒空等百年,不如用三尾之血嘗試一番,畢竟這要簡單得多。”
好歹毒的傢伙!
先把容玉曜和蘇半夏的關係亮出來做要挾,這時又逼着容玉曜對蘇半夏動手呢!
容懷的招數,可比之前捕風捉影的那位長老高明多了,至少,他淘到了一些“證據”。
容玉曜從來淡定的脾氣,此時也不禁臉色微變:“懷長老說的很對,也許三尾之血有效果……不過,三尾狐畢竟不是神獸,只怕……血液的量必須放得多一些,蘇半夏未必肯獻血。”
容懷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鷙:“若將蘇氏三隻狐妖盡數放血,應該是夠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竟要將蘇家三姐弟全滅!
容懷盯着容玉曜,他知道容玉曜只有選擇答應。
他認定,以容玉曜的智慧一定不會爲了蘇半夏而背棄容家背棄家主、走上不忠不孝的道路。
哪怕蘇家姐弟的血液是否對容中興有療效仍待確認,但容懷甩出這一絲希望就把容玉曜逼到絕路。
容玉曜如果不答應,那麼容家的長老們首先不會答應,因爲在任何一個長老看來,再沒什麼比家族利益更重要了。就算犧牲人命做血祭都再所不惜,更何況蘇家三姐弟根本不是人類。
容玉曜不動的瞳孔裡隱藏着殺意,居然仍是那副不變的表情:“容懷長老說的不錯,我想,這件事不如就交給長老執行如何?”
要擒住蘇家三姐弟且放血,談何容易?
容懷早有準備:“蘇家狐妖個個非同小可,這事還得少主親自坐鎮統領才行!”
“你不是嫌我管事經驗太少麼?怎麼,遇到難題就往我身上推?”容玉曜冷聲道,“這件事是你提出來的,那就由你辦!我堂堂少主,你區區長老,你在跟我討價還價?你記住,如果蘇家姐弟的血液對家主有療效也許就罷了,如果沒效療最後卻引得狐族前來報復……容懷,你這麼忠心,那時的後果就由你一人承擔!”
一直沒出聲的丁曉蘭補了一句:“就這樣定了吧!容家再也找不出比容懷長老更可靠的人了。”
容懷驚出一身冷汗,他以爲以事相逼容玉曜必會亂了陣腳,哪知容玉曜竟有這般心智!
面癱腹黑,真是黑到深不可測啊!
容懷更想不到,容玉曜不跟他費口舌之爭,直接拿身份壓人;丁曉蘭再恰到好處補一槍,這真是一對沒有處事經驗的母子麼?
簡直自討苦吃,倒黴透了!
容懷不可謂不聰明,他知道拿出容玉曜和蘇半夏的戀情做牽制。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卻沒想到,容玉曜可以爲了蘇半夏做任何事,只要膽敢傷害蘇半夏的,容玉曜絕不會饒恕。
原以爲一石二鳥,卻貿貿然爲自己樹立了兩座高山般的敵人,天下還有比容懷更自以爲是的人嗎?
不過,容懷敢來挑事,那自然留了後招。
“既然少主信得過屬下,那屬下就去部署。但是……”容懷已經定下心來,“少主您必須答應屬下,不得將消息散佈給蘇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