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也不跟妖靈囉嗦, 只讓妖靈凝神穩心,自己則揮動小短手掐起法訣來。
五短小身軀離地飛起,一抹淡金色在林瑞眉心間閃爍不定。鹿笙一見大驚, 趕緊補了一道禁制隔絕周圍。那抹金色非同小可, 只怕會驚動小區裡的修行者。
金色外溢, 就像一道金色的練, 裹住妖靈。淡淡金光閃爍之間, 妖靈驚到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仙……仙靈之氣……”
若得仙靈之氣,那就等於半隻腳已經邁入天界大門,渡劫飛昇指日可待, 難怪連大巫師也駭訝不已。
“金練”撒出淡淡的金粉,金粉附着在妖靈身上, 彷彿下了一場洗滌塵埃的黃金雨。不多時, 妖靈身上的污穢被衝淨了, 長頭髮被梳理好了,就連那身破爛衣衫也換成了一套整齊乾淨的薄衫。雖然他仍然很瘦, 雖然他仍然光着腳,但是白皙的皮膚終於現出來了——蒼白早衰。
鹿笙心道:原來是個男孩子啊!
七八歲的孩子還沒到變聲期,一開始太邋遢沒分出男女。這時五官清楚,小小年輕竟生有一對劍眉,長大後值得期待。
“去吧!”林瑞向妖靈彈出一道靈力, 妖靈心領神會, 虛影沒入合歡樹的軀幹之中。
鹿笙期待着成功, 忽然間感應到有靈力源向這邊靠近。無論對方是敵是友, 絕不能讓他們在此時打擾林瑞施法!
檢查禁制沒有問題, 鹿笙又加了一道幻想在禁制之上,只要修爲不如他的人, 往這邊看過來只能看到綠樹紅花。同時,大巫師深知修行者們沒那麼好打發,拋出三顆“日煐”,再以靈力化出三隻蜻蜓,讓蜻蜓帶着“日煐”朝不同的方向飛散。
陽光之下,“日煐”獨特的光澤讓識貨的修行者們掉頭去追。從衆效應之下,不明就裡的其他修行者也跟着飛跑。可憐這些修行者本事不到家,無法飛行自然無法逮捕以敏捷著稱的蜻蜓。尋思着祭出法器吧,又怕一不小心直接把“日煐”給打碎。可這蜻蜓既然是鹿笙的靈力所化,只要靈力不盡,它們就不會停下來休息。沒辦法,大家只好咬牙苦追。
在鹿笙的掩護之下,林瑞已經順利地把散在外面的金色仙靈之氣集成球狀。包子臉擺出嚴肅的表情,別有一番可愛。林瑞將球狀仙靈之氣推入合歡樹軀幹,隔空指點。
約摸過了一刻鐘,在合歡樹的根部,仙靈之氣的庇照之下,一株小小的嫩芽探出頭來。新綠嬌弱,似乎稍微碰一下就會讓它折斷。
林瑞終於鬆了一口頭,扭頭對鹿笙說:“大巫師既然有心救他,還請貢獻月滴一顆。”
鹿笙很大方,直接掏出兩顆月滴:“小林瑞也辛苦啦,其中一顆是給你的。”
林瑞也不客氣,小嘴隔空一吸,其中一顆月滴就到了肚子裡。右手一控一帶,另一顆月滴被擠成粉末撒上幼芽。
對於任何活物,月滴都是療愈聖品。幼芽得了滋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苗生莖。半尺高,複葉形如含羞草,已經能夠清晰認出這是一株合歡樹幼苗。
林瑞收了仙靈之氣,拍拍手,對着幼苗說:“好啦!你可以出來啦!”
妖靈再次出現,不僅腳上多了一雙墨色鞋子,人也似乎沒那麼幹瘦了,先前蒼白的臉上浮出兩團健康紅暈。最主要是,他的身影比之前凝實不少,沒有了頹喪消失之象。
“謝謝大前輩!謝謝大巫師!”妖靈知道性命得保,感激萬分,卻不又不敢哭出來,他怕林瑞責備他。
鹿笙這纔看明白,林瑞用法術將合歡妖靈所剩無幾的妖元聚成一處,徹底擺脫將死的本體,另開新生。這其中,當然少不了“月滴”這等神物,更少不了林瑞藉助仙靈之氣的絕強手段。至少,鹿笙達不到林瑞這般修爲,也想不出林瑞這樣的辦法。
林瑞盯着妖靈左看右看,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資質還不錯。沒有經過仙人點化,全憑自己悟性化形,也是很了不起的。”
妖靈受了誇將,第一次露出靦腆的笑容。他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自然帶着孩童的一派天真。
救是救了,可是以後要怎麼安置呢?這讓鹿笙犯了難。肯定不能讓妖靈繼續留在這裡,妖靈的本體幼苗還如此稚嫩,隨便哪個頑皮的孩子就有可以將其折斷。
好在,有機靈的林瑞小朋友在場。林瑞擡頭看着妖靈,半帶商量地說:“按理說呢,你受了我的仙靈之氣,以後我就得罩着你。我呢跟在天狐蘇半夏大人身邊修行,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天狐大人!”
“是……是兩年前渡天劫的天狐大人麼?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對於妖靈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鹿笙聽着兩個小傢伙談論天狐大人,忽然想到:合歡妖靈虛弱不堪,不可能離開本體太遠,怎麼知道兩年前渡天劫的就是天狐呢?合歡妖靈一無師承二無朋友,從哪裡得到這些消息?
鹿笙正要開口詢問妖靈,忽然感覺幾股頗爲強大的靈力源正向這邊靠近。林瑞也感應到了那些靈力,隨手掏出一個玉盆和一隻玉鏟:“此地集結了各種修行者,不宜留久,有什麼事等安全離開了再說吧!你的本體才新生,受不得金氣,只好用玉器啦!”玉鏟揮動,將合歡幼苗連土移植到玉盆之中,同時打開虛空,進去之前朝鹿笙看了一眼。
鹿笙掐訣,瞬間收回蜻蜓,三顆“日煐”只剩下兩顆:“哪裡都有能人呢,能夠取下一顆也算他們本事了得!”隨着林瑞一道進入虛空,消失在原地。
道袍、西裝、休閒服……修行者們站在合歡樹前,談論不休。
“沒錯,日煐就是從這裡散飛出去的,莫非此處埋有傳說中的日燧?”
“別亂想了,傳說日燧必須承接陽光才能製造日煐,埋在土裡不見光怎麼可能造出日煐?”
“此地有一股虛弱的妖氣……嚇!這是……仙靈之氣!難道……難道……”
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合歡古樹,因爲大家都懷疑仙靈之氣是由古樹溢出——那就說明這顆古樹離度劫不遠了!
大消息啊!
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日煐的事情被大家自動忽略,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仙靈之氣上。謠傳,並不僅僅限於人界,靈界的修行者嘴邊漏風的多了去了。如此,終於驚動了別墅區沒有外出的幾位頭臉級人物,馬家家主馬振遠就是其中之一。
馬振遠在這小區住的時間不短了,還是第一次聽說小區裡的古樹即將渡劫。匯合幾位家主和掌門齊齊去看,卻發現那顆合歡樹已經完全沒了生機,並且,古樹的樹芯已經完全空了,矗立當場的,只是不曾瓦解的樹皮而已——大樹所有的精華,都被林瑞施法轉移到新苗之上;這相當於一種變相的重生之法,只有草木纔有能力承受這樣的新生法術。
人魚公主海夢月是個明白人,她幻化之後混在馬振遠身邊,偷偷傳音說:“仙靈之氣非同小可,據我所知,似乎只有容家的林瑞纔有。你看樹根處有動土的痕跡,不知那個包子偷偷跑到這裡做了什麼。這株合歡樹生氣已經散盡,依我看,它不是突然死亡,而是移栽不成功而漸漸枯死。事情雖然有些蹊蹺,但咱們最好別參合,總不能查到容家去吧?咱們如果想知道,去容家問一問就是了,犯不着跟着這幫糊塗蛋在這裡瞎high!”
馬振遠心裡有數,跟着大家一通胡亂推測之後,找了個藉口早早地撤了。就這一件小事,馬振遠感慨頗多:容家行事……馬家是真的追不上了,還好我早沒了跟容家爭霸的心。容玉曜啊容玉曜,你和我都是當世人類修行者中的上上之才,你娶了蘇半夏,當時我心底還有一點點不理解,現在看來……你纔是人生贏家啊!不過還好,我老婆也不差!
說到底,容玉曜就是一個好的榜樣,他的言行舉動讓馬振遠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家族要想發展壯大,僅僅固步在狹隘的圈子裡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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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瑞帶了大巫師和一盆植物回容家,立刻引來湯圓包子以及少年們的圍觀。
鹿笙倒是坦然,他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他對容玉曜和蘇半夏的孩子格外感興趣,他很好奇兩個男人如何孕育出孩子。
合歡妖靈比較膽小,雖然掉進孩子堆裡讓他有一點興奮,但感應到這些孩子身上散發的靈力,他很自覺地默默藏在鹿笙身後,儘量降低自己的的存在感。
孩子們對鹿笙的接納速度快,畢竟鹿子倫是鹿笙的哥兒們,貓妖苗曉和兔妖木辭都跟鹿笙一起並肩戰鬥過。因爲有舊識,見面哈哈一笑,大家也就熟了。
孩子們對合歡妖靈則不一樣,先是圍着他的人形虛影一陣討論,然後又圍着他的木本真身爭論不休。大家都認爲,妖靈的本體是一株含羞草。沒辦法,誰讓合歡的葉子跟含羞草葉子長得那麼像呢?誰讓妖靈這麼膽小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