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跟着嗅那霧汽,劉星宇也有樣學樣。只是,個人修爲不同,嗅霧之後得出的結果不同。像劉星宇這種纔剛剛煉了一晚上氣的“修行者”,根本無法分辨出霧汽裡的詭異。
其實,這大中午陽氣最盛之時霧汽不散,本來就是詭異現象。看看周遭環境,一不是封閉被羣峰環抱的深谷,二沒有大量的水源,根本沒有生成大霧的條件。身爲靈界的一份子若是沒有提心警覺,被偷襲只能算是活該!
晴天正午的太陽,沒有哪個二缺敢於拿肉眼去直視。因爲霧汽的關係,太陽仍然是那個太陽,只不過它的炙熱光耀被汽化的水體遮蔽,火球成了一個紅豔豔的圓餅。曾經耀目的天體,此時可以心情欣賞。
車又開了大約四五里路,前方影影綽綽,迎面走來十幾位包頭綁腿、揹着竹簍的少數民族婦女。因爲她們不是穿着節日銀飾盛裝,車裡除了劉暢,沒人分得清她們是哪個民族,反正大異於漢族就是了。
“我去問一下她們前方的情況!”劉暢讓元凱停了車,開門下車去問;他開口就是車裡諸位聽不懂的語言,顯然不是普通話。
劉暢被婦女們圍攏說一了陣,姬鳶和元凱突然同時發聲:“不好!”
正在喝水的劉星宇被嚇得直接把水澆到鼻孔裡去了,好一陣酸爽!等他抹水之後投去目光,姬鳶、元凱、苗曉和木辭已經開車門掠出去;花將離和杜恆則留下來陪在他身邊。再看劉暢,可憐的蠱師,已經被那羣兇相畢露的婦女牢牢制住。
其中一位婦女撕去衣衫,嬌小的身形立刻長大,竟是一名型體高大的年輕男子:“誰也不許過來——我知道你們很厲害,不過,如果你們不想讓這位年輕人立刻死去的話,最好站在原地別動!”標誌性紅不紅黃不黃的髮色和瞳色,又是火蟻妖。
掠去的四人只好停下來,元凱喝道:“放了他!你們抓他也沒用!”
“有沒有用我們不管,我們只管抓人!”蟻妖甩手將數張卡片射向元凱,“我們只是奉狄義公子之命行事——如果你們想救這位年輕人,就拿‘蟲皿’來換!”
“不能換!”劉暢很有骨氣地喊完三個字,立刻被蟻妖擊昏。
“人類,不要妄想進到月亮山,因爲誰也進不了山!當然,你們有考慮的時間,到了雷公山,我會再來找你們。”蟻妖說完,十幾個連同劉暢,一齊消失在霧汽之中。
姬鳶氣得跺腳:“這該死的霧居然能夠遮蔽妖氣,是我大意了,否則絕不會讓他們這麼輕易就把劉暢擄走!”
此言一出,除了本事低微的劉星宇和杜恆,各人各自羞愧。這不是一個人大意,而是團體大意。明知道蟻妖的同伴會埋伏生事,半路出現行人卻不懷疑,說到底,還是因爲大家都沒有第一時間感應到妖氣。
連大巫女都能瞞過,這霧,非同小可!
杜恆趕緊出來勸:“師父息怒!好在這幫蟻妖知道師父和大家厲害,不敢動手硬搶‘蟲皿’。只要‘蟲皿’還在我們手中,他們就不會對劉暢怎樣。”
“我覺得我們不能去雷公山,我們應該折回茲利縣然後搬救兵!”劉星宇一路遇事,智商蹭蹭往上漲;一度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學渣,居然學會了分析問題,“離月亮山越近霧汽就越濃,再加上那幫人剛剛的口風,月亮山肯定已經被封鎖了!至於雷公山,那裡也應該成了‘龍潭虎穴’,我們繼續前進,無異於羊入虎口啊!”
元凱揚着手中卡片,苦笑:“我們不能不去。劉暢在他們手上,我們不去,劉暢必死無疑。”
杜恆接過元凱手中的卡片,原來分別是杜恆、苗曉、木辭、劉暢、高學書和鴉四等人的照片。火蟻妖的頭目狄義曾經率衆偷襲杜恆,那一日慘戰,沒想到跟蟻妖交過手的人全被留了“案底”。
“這幫傢伙這麼記仇?心胸狹隘之輩對修行無益,它們真是丟了妖族的臉!”貓妖苗曉用貓爪子把照片撕得粉碎,“他們抓人質也是根據照片抓呢!那個狄義最不要臉,他肯定事先向手下分析過照片裡哪幾個人比較弱,所以瞄準了劉暢。”
兔妖木辭也是氣得連罵髒話,又問:“正如劉星宇說的,也許雷公山已經成了一個大陷阱。萬一它們把劉暢擄走卻關在別處,我們就算交出‘蟲皿’也沒辦法換回劉暢呀!要不,我們兵分兩路;你們繼續去雷公山,我和苗曉去追蹤,趁着劉暢的氣味還沒有完全消散。我們化成原形,在這山野間也方便。”
劉星宇再次智商上升,提出疑問:“你們都被印成照片了,如果你倆不跟我們同時出現,他們會懷疑的吧?”
“啊?”木辭的兔耳朵耷拉下來了,辦法雖好卻不可行;苗曉給他順毛以示安慰。
“瞧我的吧!我來追蹤!”杜恆說出這句話來時,就連他男朋友元凱也是一臉茫然加驚訝。要知道,在這個小團體裡邊,杜恆在靈界的資歷僅比劉星宇多了不到半年時間。單論打架,杜恆還真不一定打得過劉星宇呢!
元凱當然要阻止:“妖化次數太多對你的身體不好!而且,你也出現在照片裡邊……你不能去!”
“不用妖化!”杜恆知道大家信不過自己,也不過多解釋,現場就施展起姬鳶傳授他的上古巫術。
巫咒艱澀,旁人無法聽懂。只見杜恆腳前的地面出現一個黑乎乎臉盆大小的洞,洞裡黑氣滾滾、時不時有陰寒的風吹出來,吹得周圍的霧汽都淡了許多。
“不錯!”身爲師父,姬鳶不吝讚賞。
吱吱兩聲,黑洞裡跳出兩個小傢伙。它們動作太過敏捷,兩道灰影兒直接竄到了杜恆身上,吱吱叫個不停。
貓妖苗曉率先瞧出真相,跳着拍手:“呀!是鬼猴兒!呀!好小!”
在杜恆的撫順之下,兩個小傢伙終於安靜下來。灰褐色的毛,外形與凡間的猴兒沒什麼不同。身形小,分明還是幼體。
兩隻小猴子分別趴在杜恆左右肩頭,它們只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吱吱叫,這一回它們盯上了劉星宇。
劉星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受寵若驚好、還是退避三舍好,兩隻小猴子不打招呼就直接跳到他的肩頭,對着他又嗅又蹭,其中一隻甚至爬到他頭上有模有樣給他“捉蝨子”。
大家都覺得有趣,唯獨姬鳶含笑的同時在心底感慨:好怪異的純陽體質!按理說純陽的男子,冥界幽魂鬼獸全都唯恐避之不及,這兩隻幼體鬼猴卻這般喜歡他,難道又是翠雲宮指環的效果?
劉星宇膽子大,適應了就反手逗弄鬼猴——劉暢被擄走的失落氣氛難得被活潑場面沖淡,劉星宇忽然發出一聲大喊:“媽耶——嚇死爹了!”
就見劉星宇抖着手,手心有一顆白體黑仁的眼球!
那隻空了一個眼眶的小猴子輕輕攀到劉星宇腕上,抓住眼珠“啵”一聲就自己安了回去。
這下子,別說是沒見過世面的劉星宇,就算召喚者杜恆也被震撼得不輕。
臥槽啊啊啊啊!!!!
“鬼獸當然跟凡間野獸不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姬鳶一句話讓大家淡定下來。
杜恆不敢再拖拉,把小猴子抱過來在它們耳邊窸窸窣窣說了幾句,又讓它們到劉暢坐過的座位上嗅一嗅,然後放開兩隻小猴。
兩隻小猴子再不消被吩咐,扭頭飛一般朝山野掠去,轉眼消失在霧汽之中。
“做得很好!”姬鳶讚道,“以你目前的修爲無法召喚強大的陰兵,卻能夠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驅使鬼猴做追蹤任務,這非常難得。記住,修行不是死心眼,學會變通也很重要。”
杜恆諾諾應了,劉星宇這個旁聽者也覺得受益匪淺:是啊,這就像是打架,如果力量不夠,那就必須比對手更加靈活敏捷。原來修行和打架是一個道理啊,嘿嘿,這可比整天死記硬背課文有趣多了!
姬鳶又換成嚴肅表情:“不過,下次召喚冥界之物一定要記得看時辰,你在陽氣最盛的午時召喚它們,這是典型的腦殘!鬼獸乃陰體,如何受得住陽光灼照?話又說回來,那個放霧的二缺大概自己也想不到,他的霧氣遮天蔽日,反而給鬼獸活動創造了條件。天下沒有萬全的術,也沒有牢不可破的陣;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在天,也在人!”
杜恆聆聽師訓,旁聽者劉星宇激動得差一點抓耳撓腮:怪不得武俠小說裡常有“聽宗師一言,勝過己修三年之功”呢,姬鳶姐姐說的這些道理太精闢啦!可惜巫蠱之道與正統的修行路子不盡相同……哎呀呀,好期待容少主和天狐大人親自指導我修行啊!
其實姬鳶一番言語,受益的不止是劉星宇,所有幸運的聽者心中都有所感。至於能夠從這一番言語中獲取何等的進步,則要看個人的悟性和努力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