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圍觀畢竟只是童心玩鬧, 天狐蘇半夏的到來可就是大事了。區區妖靈哪見過層級這麼高的妖族前輩,仰慕之情使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半夏何等的修爲,一眼瞧出合歡妖靈身上似有不妥之處。天狐大人雖然一副慵懶的樣子, 但眸子裡自有靈光:“就算木屬妖族天性純和, 但遇到人類挖掘損害你的真身——你已經化形, 不可能連幾個凡人也搞不定吧?你的靈體深處, 有一層邪術禁錮, 是哪裡來的邪道鎖住了你的力量?”
不必說當事者妖靈,就連鹿笙和林瑞也大吃一驚。鹿笙和林瑞都是近距離接觸妖靈,卻都沒有瞧出妖靈真正的異狀, 而天狐大人只是輕輕瞄了一眼……果然啊,這就是差距啊!
妖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片刻, 還是在林瑞的提醒之下才醒悟過來, 慌慌張張回話:“小妖生在桂省岜盆山,受天地日月之感而開靈智, 有幸化形。十多年前,岜盆山鎮龍洞來了一隻水怪,十分暴虐……後來,有一名厲害的獵妖師來到岜盆山,他與水怪多番相鬥, 水怪終於收斂。小妖因爲向獵妖師透露過水怪的習慣和行蹤, 於是被水怪下了妖咒, 靈體力量全被束縛……然後, 小妖就遇到了園林商人進山挖樹……”
蘇半夏直視妖靈, 看到妖靈說話之時眼光純淨,知道對方沒有說謊;天狐大人側倚在榻上說:“你能夠化形, 想來有一定的本事;水怪能夠下妖咒束縛你,道行更是不淺。至於那名獵妖師,倒真是值得稱讚;行俠仗義之輩,我向來欣賞。你身上沾了林瑞的仙靈之氣,又進到容家……唔,給你一個見面禮吧!”
天狐大人拋出一顆藍瑩瑩的珠子,鹿笙一見就在心裡讚歎:水靈珠!稀世珍寶啊!
水靈珠是水元素自然聚斂生成,真正天材地造的寶物,也虧得是在蘇半夏手裡,要不要吶,又會成爲靈界人人爭搶的目標。
蘇半夏催動水靈珠,同時向鹿笙笑:“大巫師手握異寶日月之燧,卻還羨慕我這顆小小的珠子麼?”
即便鹿笙本領再高,在蘇半夏面前還是帶着三分小心:“性質完全不同,沒有可比性。日月燧雖好,水靈珠更妙!”因爲長年和蠱神相處,所以鹿笙知道,這些妖族大能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好相處,一旦觸及逆鱗,說翻臉也就翻臉了。
在水靈珠精純水系靈力的逼迫之下,妖靈承受不住、面情痛苦、身體搖擺。忽地,妖靈跌倒,哇地一聲吐出一團黑色黏稠液體。隨之而來的,是難聞的腥臭。
林瑞揮揮手,散出草木異香,立刻將腥臭味壓制。
“謝謝天狐大人!”妖靈直接給蘇半夏磕了一個,那團髒東西被迫出體外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妖力慢慢回來了;靈體漸漸變得凝實,不再是之前的虛影。
正當大家以爲此事已了,那團黑色黏液忽然彈起,向着另一旁玩耍的孩子們撲去。其目標,正是蘇半夏的小兒子,容小異。
“不好!”變化太快,鹿笙和妖靈想救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太擔心,所以壓根沒有注意到,蘇半夏本人和林瑞根本沒有動。
容小異小朋友半點沒有害怕,危險兜頭而至,他直接朝着黑色黏液噴出一團白色火焰。有容小異的地方就有容大同,雙胞胎的哥哥是真弟控,誰人敢傷害容小異,那就是容大同的盯中釘。就在容小異噴火的同時,容大同也向黑色黏液噴出一團金色火焰。
鹿笙的眼力很好,他看出白色火焰之中帶着極寒之力、金色火焰隱陷閃着電光——這都是世間稀少的異火啊!
不過是一團黑色黏液而已,不管它是誰造出來的,先前被蘇半夏的水靈珠一陣壓制,其力量已經大減,這時倒黴遇上兩個身具異能的湯圓……
嗤嗤嗤嗤——任何液體被火焰灼燒都會發出類似的聲音,黑色黏液連孩子頭頂上的呆毛都沒摸到,就在半空中徹底消失了。世上禁得起異火灼燒的事物,少。
啪啪鼓掌聲,蘇半夏笑着對鹿笙說:“大巫師今天可是來巧了,讓你看到一場好節目!孩子們吶,好樣的!!”
鹿笙看看蘇半夏,又再扭頭看一看牽在一起咯咯笑的容大同和容小異,心臟顫得有一點兒厲害:這養孩子的方式,大概只有天狐大人才做得到吧?
合歡妖靈親眼看到大同小異有這樣的本事,嚇得跪在地上的一雙腿軟到支不起身體。在他心裡,對天狐大人和林瑞大人的仰慕正如濤濤江水不絕,但想到自己以後要跟這些危險性極高的小朋友們生活在一起……四百年化形的道行,不知道經不經得起折騰啊!
蘇半夏問合歡妖靈有沒有名字,有了名字纔好互相稱呼呀。妖靈想了想:“我叫合歡不行麼?”
林阿衛當即湊過來否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妥啊不妥。我們妖族起名字,最忌諱就是把原形本體的信息暴露給旁人,萬一對戰中遇到壞人召喚出我們的天敵,那不是糟了麼?取諧音倒是可以噠!”
“正是這個理!”林瑞站在蘇半夏身邊,端端正正像個小衛兵。
妖靈犯了難,這一時半會他想不出一個好名字呀,畢竟沒有上過學——妖族之中文盲不少,打架不怕,咬文嚼字卻會憋死。
蘇半夏用目光掃了屋裡的孩子們一圈,開口說:“好啦,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別嫌棄!”
妖靈高興得鼻涕泡兒都快冒出來了,天狐大人親自給取名字,他哪能嫌棄?一雙星星眼閃啊閃,就差沒像汪星人一樣搖着尾巴迎上去了。
“這可是你說!”蘇半夏似笑非笑的樣子最讓人難以捉摸,“就叫……阿歡!”
妖靈高興點頭,林阿衛倒嫌棄起來:“阿歡……怎麼感覺很像港產電影里路人甲的名字呢?”
林瑞是蘇半夏的腦殘粉,半夏大人說的就是好的,有人敢嫌棄半夏大人的取名字,哼哼……林瑞嘟着包子臉衝林阿衛說:“你叫阿衛,那你豈不是路人乙?”
林阿衛:“……!!”次奧!要不是打不過,小爺我肯定當場翻臉。
蘇半夏樂得直拍腿,寬袍袖擺來擺去扇起不小的風:“就叫林阿歡吧!你是合歡樹化形,好歹有一個歡字,又不女孩子,用不着取個太雅的名字!”
“謝謝天狐大人!”妖靈沒有看過電影,也就沒有林阿衛那麼多講究,高高興興應了起身。
有了名字,小朋友們都來道喜,一齊哈哈笑,就這麼熟悉了。
鹿笙很爲林阿歡高興,正準備向天狐大人和諸位告辭,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又問林阿歡:“你先前靈體虛弱,不可能離開本體太遠太久,而且,你沒有師承朋友,你是怎麼知道兩年前渡劫的是半在夏大人?”
“我是聽人說的,他們正好就在我身邊聊天。當時我靈體虛弱、妖元殘存無幾,所有修行者即使走到我身邊,他們也很難覺查到我的存在。兩年前,半夏大人渡劫的劫雲是顯而易見的;但我真正知道渡劫的是半夏大人,卻是一年前的事情。”
鹿笙想了想,想不出眉目,只好繼續問:“當時站在你身邊的修行者,你是否記得他們有什麼特徵?”
“他們當時……對了,他們都佩戴着相同的項鍊,項鍊的墜子都是一個紅色的十字架。幾個大男人佩戴相同的顏色鮮豔的飾品,這很少見,我就住住了。那幾個人目前就住在別墅區,前幾天我還看着他們了。”
鹿笙聽完,深吸了一口氣;扭頭跟蘇半夏對視一眼,蘇半夏點點頭:“你確定就是那幾個人,你沒有看錯?”
林阿歡相當肯定:“不會的,因爲他們經常出入別墅區,我經常看到他們呀!只不過,他們現在沒有佩戴那種項鍊罷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鹿笙捏着拳頭,恨不能現在就衝到別墅區去。派出那麼多監視甲蟲跟蹤火蟻妖,期望能夠找到簡和血色十字會,結果一無所獲。沒想到順手幫了一隻合歡樹妖靈,居然從這裡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說到跟血色十字會“打交道”,蘇半夏的經驗遠比鹿笙的經驗豐富,他語氣平和繼續問林阿歡:“那幾個人是不是跟別墅區的某些靈界正道人士關係很好?你有沒有看到過他們和哪些正道人士交往?”
被一再追問,林阿歡覺察出自己所言事關重大。他仔細回憶,謹慎回答:“別墅區住了好些修行者,我分不清誰是正道誰是邪道。但是……就我的觀察,那幾個人跟那戶姓蔡的關係非常好,他們常常在一起散步聊天。”
“蔡姓……”蘇半夏琢磨着這個姓氏,他只知道幾個強大的世家和門派,那些勢力較小的人類家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過,容家在那一塊也有別墅,查起來倒是不難。
不必蘇半夏吩咐,貓妖苗曉直接說了出來:“半夏大人,是閩省的蔡家,那裡是蔡家設在H省的一個辦事點。”當初馬振遠被親爹和後媽孤立,僻居於那處別墅區,苗曉曾經多次幫助馬振遠傳遞消息,故而對那一塊相當熟悉。
剛好容玉曜辦完事回家,聽說大概之後,立刻指出:“閩省蔡家,據說蔡家祖先曾到鬼島苦修,機緣之下學到流於鬼島的東瀛秘術,爾後自成一派。蔡家勢力不小,想不到居然跟血色十字會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