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太過從容, 這讓鹿笙稍感不安——這是其次的。
最主要是,鹿笙至始至終沒有感應到班主任身上有任何靈力波動,也沒有邪氣溢散。無論怎麼看, 班主任依然是那個一心鋪在教學工作上的班主任, 如果不是他說出剛纔那番話, 鹿笙甚至會反過來懷疑香球是不是又跟他開了一個惡作劇玩笑。
劉星宇想的沒鹿笙那麼多, 他直接問:“不管怎樣, 你把天機石這種邪惡的東西植入學生的體內,這就是大錯!”
“他們一沒受傷、二沒喪命,晚自習都好端端照上不誤, 這算什麼大錯?”
口舌之能,劉星宇比不過班主任。這是一個常識, 在不使用髒字的情況下, 年輕人吵架往往吵不過年長者。人活一世, 閱歷累積也常常表現在嘴皮子上。
容玉曈從出生就是靈界的人,他比劉星宇更實在:“別跟他廢話, 他在拖延時間呢!他能夠隱藏得這麼好,指不定暗中使用什麼不容易被覺察的法術通知他的同伴!”
班主任又笑了:“看來容同學是老江湖了。你也隱藏得很好嘛,你姓容,我居然一直沒把你和驅魔容家聯繫到一塊兒去。”他看向花將離,忽然從臉上揭下一張□□, 聲音也變了, “花將離, 我們又見面了!”
饒是花將離如今已經成爲靈界精英, 仍然震驚之中倒退兩步:“是你!?”
對方的真容, 四人中唯有花將離認識。那時花將離還沒有掌握妖鬼之火,他只是一個孤兒;孤兒院院長帶着他到黃永倫府上拜訪, 當時安排花將離和院長在房間裡等待的,正是眼前這個人。
“小心!”鹿笙修爲最深,最先發現殺機。
殺意寒光幾乎閃到眼間,鹿笙一個靈力震將對方几人強行震退。
班主任趁機退出圈外:“看來組織的情報很不給力呀!鹿同□□行靈力的方法不似正統,莫非來自苗疆?”
鹿笙哼了一聲,懶得回答對方,他首先詢問己方劉星宇等人是否無恙。還好他足夠機警、修爲也高,電光火石間護住了自己和同伴,換成一般的修行者剛纔肯定要吃大虧。
不過話又說回來,敵方的隱匿功夫確實了得,如果不是他們露了殺機,近到那樣的距離居然沒被發現!
容玉曈急切把花將離護在懷裡,指着假班主任問:“將離,他是誰?”
花將離一字一句,恨意全在頓挫之間:“血色十字會餘孽!黃永倫的手下!”他是被院長撫養長大的,雖然院長害了整個花家村,可是院長最後也是爲了他而死——所有理不清的罪責,都應該由血色十字會來承擔!
幽暗的林間小道忽然亮了,青色的、紫色的火焰懸浮在若大一片區域。風起火晃,又正值夜深人靜,周遭一切彷彿被置於一片荒墳鬼火之中,妖異詭譎。
許許多多火焰被釋放出來,就像瞬間佈置出了一個陣式。假班主任和他的同伴雖然跳開了一些,可仍然處於陣式的範圍之內。
再沒有一開始的淡定,假班主任聲音微顫:“紫色的……這麼多!花將離你居然……爲什麼黃分會長從來沒有通知過我?”
花將離以意念操縱妖鬼之火襲向敵方:“少廢話,去死吧!”紫青兩色的火焰在空中浮動發出呼呼之聲,它們彷彿在歡叫。
假班主任終於意識到自己錯識地估計了形勢,趕緊下令讓同伴撤退。隱匿功夫再好,一旦主動現過身,再想重新隱匿就難了。對面有鹿笙那種可以一瞬間同時震開數人的絕對高手,花將離又掌握擁用“近乎開掛本領”之稱的妖鬼之火,還有本領不明的容玉曈和劉星宇壓陣,再鬥下去不是明智之舉。
可是,本事不夠的人如何才能從本領高強的人手中逃脫呢?任來任去,高手還有何尊嚴可言?
妖鬼之火太厲害,沾身即燃;越是掙扎越是燒得旺盛。水火本無情,妖鬼之火吸取生命個體的靈力和生命精華從來沒有猶豫可言。對付妖鬼之火,如果沒有特殊的法器,那就只能依靠修行者自身的靈力震開或者彈開火焰。然而,包括假班主任在內的所有敵方,他們縱然能夠免強彈開青色的妖鬼之火,卻只能淪爲紫色妖鬼之火的“口糧”。
妖鬼之火共分四色四層,其中擁用殺傷力的分別是青色、紫色和黑色。青色是最基礎的,因而數量也最多;紫色中堅,它若出現,那就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夠奈何的了。
三人着火,紫色火焰附在他們身上燃成兩三米高的火堆,這正是妖鬼之火駭人的地方,它完全把活生生的軀體當成了乾柴燃燒,並且,着火之人的靈力和生命精華被迅速抽取。他們連叫喊聲都發不出來,因爲只要他們張口,妖鬼之火就可以順着他們的舌頭、喉道燒到體內去。
假班主任雖然心疼自己着力培養的手下,卻也只能忍痛不顧,帶着另外兩名手下躲避火焰襲擊的同時迅速逃出“火陣”範圍。好不容易鑽出火陣,硬憋着一口氣來不及喘出,假班主任忽然看到幾個熒熒忽閃的亮點迎面飛來。
夏夜腐草河邊最常出現的螢火蟲,天生帶着七夕的浪漫,可當螢火蟲出現在初冬略冷的夜晚,這就太反常了。
假班主任的反應奇快,伸手撈過一名同伴就向螢火蟲擲去。
可憐的同伴,以身體爲肉盾擋住了螢火蟲,他自己一聲未吭昏死過去。那根本不是尋常的蟲子,那是大巫師鹿笙召出來的特殊毒蟲。
落地、再起躍——另一名同伴悶哼一聲,從半空中硬生生跌落下去。
假班主任下意識扭頭去看,就見火光中一件銀光閃閃的暗器半嵌在跌落同伴的腳踝上。與此同時,一道銀光已經閃到眼前,那是一枚圓形方孔的銀錢。
假班主任確實有兩下子,他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硬是將身體扭成一個怪異的姿勢躲過銀錢鏢。銀錢鏢堪堪擦過他的身體,割破了他的衣服,使他右臂微痛,小傷無礙。
當老師的心有餘悸,地上的學生們卻不改“兇殘”。緊接着銀光的,是一抹更亮的金光,這下子假班主任再怎麼扭也躲不過了,大腿上一陣劇痛,被扎透了。劇烈痛苦使得他提着的一口氣散了,身體立刻墜下半空。
張口欲喊,一隻飛行軌跡凌亂的螢火蟲叭一聲撞進了假班主任的嘴巴。他不敢喊了,也不敢動了,他明白自己的性命從這一刻開始就被捏在鹿笙的掌心。苗疆出來的修行者,多的是辦法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暗中觀察的尼羅小聲讚道:“劉星宇這小子不錯嘛,這麼快就被他練成了‘靈力具化’的本事。他那把家傳的弓真不錯,是個好東西!”
香球也忍不住評論:“容玉曈那小子也不賴啊!容家家傳絕學被他練到銀錢鏢的級別了。雖然不如他堂兄容玉曜的金錢鏢,也算是容家年輕一代修行者裡的佼佼者了。”
“容玉曈還差得遠了,這才兩枚銀錢而已,上一次我可是親眼見過他堂兄容玉曜同時使出九九八十一枚金錢,那控制力才叫一個精彩絕倫呢!”尼羅眼光高,說話也直,“鹿笙是一如既往的好,倒是那個花將離……妖鬼之火簡直就是變*態的本事,如果任由花將離釋放妖鬼之火吸取靈力,只怕累積下來,誰也不是他敵手。”
“切!妖鬼之火雖然厲害,但從外部吸取太多靈力可不是什麼好事。一來靈力有屬性之分,轉化起來麻煩;二來如果本身境界不夠,自身能夠容納的靈力有限,吸多了靈力無異於氣球過度膨脹——找死!”
尼羅說不過香球,又不好意思跟香球硬擡扛,只好硬生生轉換話題:“你說怪不怪,那個班主任明明很謹慎的,爲什麼今晚這般託大?”
香球聽完臉色一沉:“擦!看來我們都被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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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將離到底沒有下死手,妖鬼之火將三名血色十字會暗殺者燒得動彈不得之後旋即熄滅。火滅之後,暗殺者們從表面看起來並無大礙,不僅髮膚無傷,就連衣裳也都完好無損,但他們自己明白,被妖鬼之火吸去靈力和生命精華,至少得修養三五個月。
鹿笙也沒打算要了這些人的命,螢火蟲雖毒,暫時只釋放了麻痹效果,不經鹿笙施法催動,中了招的人們不會立刻暴斃。
四人之中,劉星宇最有凡人氣息,畢竟他新近才進入靈界。所以,劉星宇對凡人的關切遠在鹿笙等人之上。弓箭已收,劉星宇指着假班主任喝問:“你這冒牌貨,真正的班主任到哪裡去啦?”他纔不會相信血色十字會的渣渣能夠勝任教師的工作,一定是眼前這貨把班主任調換了,搞不好就是今天才調換的。
果然,假班主任忍痛擺出桀驁的表情:“我可以告訴你們,但……”
話沒說完就被鹿笙無情打斷:“我不想聽廢話!既然你不肯說,我不介意把你煉成藥人或者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