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去一趟,不要給別人說,中午請他吃頓飯。”
腕錶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了十一點,沈鐵軍說着從錢包裡摸出了張外匯券,和煙放在一起遞給了譚紅軍,後者點點頭接下轉身走了,這纔回了院子。
“鐵軍你回來了。”
隨着沈鐵軍出現在堂屋裡,林一週連忙衝着朱震濤打了個眼色,兩人齊齊從太師椅上站起身,望着楚大招接過他身上的大衣和西裝掛在衣帽架上,及至露出了身上合身的馬甲,緊閉的堂屋門再次打開,捲起袖子露出了兩條雪白小臂的陳曉雲端着個水果筐到了屋裡,開口嚷嚷起來:“來吧,嚐嚐土豪的口味。”
“你們都見過了吧?”
沈鐵軍取下袖口上釘釦放進楚大招的手中,接着開口道:“這是我們那個知青點的三位大學生,曉雲姐你見過了,這個胖子是朱哥,那個是曉雲姐的仰慕者林一週林哥,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你們倆出去不要往外說。”
“嗯,楚小姐你好!”
想起陳曉雲的叮嚀,林一週和朱震濤齊齊對着楚大招露出了燦爛的笑,後者沒想到這兩位好似排練過,便是展顏一笑抹掉了眉宇間的幾縷英氣:“你們好。”
沈鐵軍上次見到林一週的時候還是四年前,也就是陳曉雲沒接到錄取通知書回到知青點時,要不是沈鐵林那妮子把沈鐵軍的話學給知青們聽,是差點就和上輩子似的陪陳曉雲重考一回,所以看到沈鐵林換了身衣服出現,大家也就記起了這個久遠的記憶。
陳曉雲瞪着雙神情莫名的眼睛掃過楚大招,便衝沈鐵林開了口:“當年要不是小五學了鐵軍的話,我們怕是要重考兩年才行——”
六菜一湯的飯桌上,沈鐵軍正用公筷給沈鐵林和周慕華布了菜,當即開了口道:“多看報紙沒壞處,設計師都說過不能搞株連,要以個人的主觀意願來認定,就那還有人敢仗着屁股下的位置吃拿卡要,妄想一手遮天的搞一言堂,這也是不把設計師當包穀了,我希望你們以後能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撥亂反正的初期,某些認爲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小吏感覺有了機會,上下其手的吃相令人不敢想象,而作爲主管的上官們則秉持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怠政態度旁觀,於是乎像上輩子裡聽話的陳曉雲這種便倒了黴,有那第二年考試失利後放棄的,便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改了多少輩人的命運,還不自知。
林一週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看了眼陳曉雲,後者也是被聽到的東西驚到了:“那不好吧——”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沈鐵軍看到隨着他的聲音桌子上靜了下來,開口道:“他們憑藉自己一己之私將國家大政視作兒戲,反正留在位置上也是禍害,有機會的話要爲民除害纔對,當然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這才叫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可是,當時是有名額的——”
朱震濤下意識的說了句,接着看向了旁邊的沈鐵林,眨了眨近乎一線的小眼,油光發亮的額頭很快皺了起來:“我記得小五你被調劑了吧?”
“對啊。”
沈鐵林眨巴着眼睛,轉頭看向了沈鐵軍脆聲道:“四哥還說這是往某些關鍵學科上傾斜的國家大政,爲了保證錄取人數纔有的調劑,這麼說來名額什麼的就是拿來開玩笑卡人的,只要考上政審過關就能上啊——”
“想明白那些老爺們的嘴臉就好。”
沈鐵軍笑着接了話,當然他說這些也是有目的的,剩下時間裡又聊了些當年的回憶,吃吃喝喝的等着沈鐵林和周慕華跟着楚大招下了桌子,這纔開了口道:“你們也算是進入了這個圈子,我不想見到你們變成當年那些咱們憎恨的吃拿卡要嘴臉,實際上你們也許已經發現了,在達到一定的級別前,最好乾的職業就是咱們乾的這個職業。
普通的庸官很好當,上面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幹,幹好了皆大歡喜,幹壞了自然有個子高的去頂,這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得罪人的選擇,可像當年那樣卡住曉雲姐的人,晚上下班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頓都不知道被誰打的,因爲他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朱震濤咕咚嚥了口唾沫,抹了抹嘴角上的米飯粒,悶聲道:“你讓我們有機會去報仇的目的,就是這個?”
“不,你們要是在合適的機會把他給踩下去,那麼就會換個人上來,反正他已經把這個活幹到最壞了,那麼換個人來幹,不說可能會是正直的人來幹,便是個前面我說的平庸之輩,也比他強吧?”
自從接下小本本以來,沈鐵軍和陳曉雲是見了不少次的面,然而直到一年後的現在,纔算是第一次在飯桌上談論爲官之道和他的爲官理念,他沒有去手把手的教對方怎麼幹,他怕那樣會好心幹了壞事兒,畢竟對於面前這三位來說,已經財務自由的他是想象不出三人生活中的點滴漣漪,他只希望以後別在貪官名單中見到這三人的名字,至於那樣會平庸,那就平庸算了。
共和國最不少的就是平庸之輩!
“可是現在風向又好像要變了,我聽周省裡進京跑部的那些人說,是不是又要搞回以前那套——”
陳曉雲的聲音放低不說,一雙眼眸也跟着閃爍起來,沈鐵軍瞅了眼旁邊的林一週和朱震濤,發現這倆貨也是滿臉關切,當即食指和拇指捻了捻,嚥了口唾沫開口道:“以後有什麼事兒就直說,能回答的我會回答,不能回答的也會給你們個原因,你們的這個問題很好解答,從新中國建立到現在算是三十三年,不論什麼原因攏共搞了二十五場聲勢浩大的波瀾,平均算下來不到十六個月搞一次,現在上面包括設計師在內都是親身經歷過並且是深惡痛絕的,你們說還有可能回到以前的狀態嗎?”
“啪~”
林一週輕輕的拍在桌子上,迎着幾人的目光一指沈鐵軍:“曉雲怎麼樣?我猜中了吧?”
“嘶~真冷啊。”
蜷縮在被窩裡的沈大亮哈了口熱氣,瞅了眼糊有報紙的窗戶翻了個身,將露出棉絮的被子裹的更緊,可感覺心口窩還是涼的,撐着胳膊起了半個身子,這才發現應該蓋在被子上面的棉襖已經掉在了地上,扶着牀沿將棉襖撿起再搭在被子上,雖然感覺上沉了點,好似頂了袋子麪粉,可總算是感覺到了點溫度。
再次裹緊被窩只露出了個腦袋在外邊,沈大亮瞪着黃不拉幾窗戶上的報紙出神,他已經在拘留所裡蹲了十四天,十五天前正在家裡大棚中跟着沈老實忙活的他便接到了沈鐵軍的電話,讓他到縣裡派出所去自首,坦白前些年投機倒把賺了一百七十五塊八毛錢——
聽到內容後的沈大亮是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如今世面上是在抓投機倒把的,可那些打擊的主要是集中在經濟和生產原材料上面,在這些玩意麪前他折騰的魚根本就不叫個事兒,然而沈鐵軍說的內容把他給嚇到了:“我正在接受調查,內容就是以前乾的投機倒把,已經停職了。”
沈大亮當時就差點尿了褲子,沈鐵軍的級別他是知道的,那是連地委錢主任見了面都要笑臉以待的,據說上次八月十五的時候到家來,面對沈老實都是老哥哥老哥哥的稱呼,再加上手下才因爲買了海貨被判刑三年,這會兒他是對社會的鐵拳有了更深的認知,交罰款的錢他不缺,可罪並不是那麼好受的,再加上小四在接受調查,也不知道毛利民會不會翻臉。
事實證明沈大亮是多想了,等他哆哆嗦嗦的走進公安局的大門報上名時,局長費長江好似望見了親人似的拉着他有說有笑的把他送進了拘留室裡,同時火速繳納了罰款還給他開了個單間——裡面的褥子和被子竟然早就準備好了。
“鐵軍主任可說了,你要是不來就讓我派人去抓你來。”
費長江說着扔了把鑰匙給他屁顛屁顛的走了,於是乎沈大亮的家就搬到了天和縣公安局的拘留室裡,不過這裡除了需要在這間屋裡不能出去外,倒也沒有其他的麻煩,以前聽說的裡面獄霸也沒有碰到,事實上不知是嚇他還是什麼原因,這個單間的一牆之隔就關了十幾個被拘留的嫌疑人,期間發生的一些事兒甚至把他給嚇醒了——
好在隨着這一天的朝陽才升起,裹着個大棉襖的沈大亮吸溜着鼻子水出了拘留室,瞅着旁邊正拿着個牙刷刷牙的費長江滿臉好奇:“費局您也起這麼早啊——”
“起個屁,我特麼的一夜沒睡,唉,這個事兒就不和你說了,你稍等會我去讓人給你把手續辦一下。”
費長江兩眼通紅的說着,也不顧大冷的早晨直接用搪瓷缸接了涼水漱過口,這時大張兩開的公安局大鐵門處開進了輛米黃色的大巴,後面接着一輛212吉普車停下,連忙拿起脖頸上的毛巾擦了擦嘴角:“來這麼早——”
一句話沒說完,費長江連忙轉頭看向了沈大亮,開口道:“我屋裡有米粥和油條,你要不要來點?”
“啊,好,好啊。”
沈大亮瞅着小巴車門打開,裹着個綠色軍大衣的秦鵬走了出來,心中一愣神之際就聽他開了口:“今天錢主任臨時有個會來不了,大亮你快吃飯咱們得早點出發,路上的雪沒化完咱們得慢點走,別耽誤了晚上的車——”
“晚上的車?”
沈大亮滿頭滿臉的問號說了句,秦鵬套上了狗皮帽子衝着旁邊的司機開了口:“胡師傅趙師傅,咱們趕快用早點,還得去沈家凹村和王莊接人,今天的任務還是比較重的,夜裡十點前趕到熱城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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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城火車站?”
沈大亮又蒙了,不過秦鵬顯然也沒和他見外,跟着進了費長江的辦公室後,瞅着桌子上的油條和包子是直接拿起了個大包子,飛快塞進嘴裡啃了口,邊吃邊開了口道:“你今天拘留期滿,鐵軍讓你帶着沈家的人和王家的人回羊城,不算你十七個,趕快吃——”
“帶那麼多人去做什麼?不是說要過了年——”
沈大亮下意識的拿了根油條咬了口說過,旁邊的費長江正端起碗滾燙的粥稀溜溜的喝了口,衝着門口進來的幾人說道:“來來來,兩位師傅,趁熱趕快,過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看了兩個司機開始吃飯,秦鵬瞅了眼沈大亮開口道:“鐵軍說他們這些人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兒,倒不如去羊城上班,他說他已經聯繫好了,臨時工也沒糧油關係,但是工資足夠高,那邊的工資有多高?”
“那邊的工資——”
沈大亮下意識的說了,接着想起自己在廠子裡的和開娛樂城的差別,瞅着手上的油條悶聲道:“高的話一天就好幾十,當然低的一天也有四五塊,不過得出大力,當然還是那些外來的港島人工資最高,一個月怎麼也得大幾千——”
隨着沈大亮的聲音,一聲細不可聞的倒抽涼氣聲響起,便是將手上的包子都塞進嘴裡的秦鵬也是差點噎住,好半晌硬挺着脖頸嚥下去,端起桌子上的粥碗,瞥了眼沈大亮:“那一年不得個大幾萬?”
“不低於這個數~”
一個巴掌伸在秦鵬面前,沈大亮莫名的感覺到了股滿足感:“五萬,那邊港島來的就是不低於這個數,因爲人家那邊最少也有兩萬,不開個有吸引力的工資,人家又怎麼能拋家棄子的跑那邊找食吃?”
“可報紙上只報道了那邊有個養豬的萬元戶,一家人折騰了一年才落下這麼點——”
費長江也不吃了,眨巴着小眼望着沈大亮問過,後者聳了聳肩膀道:“那是人家外國人啊,不過小四——鐵軍讓帶沈家和王家親戚過去,他應該是有安排的,王軍給我寫了幾次信都在打聽那邊的消息,可那邊最賺錢的不是上班,是往家裡發衣服,咱們市場上那些衣服就是從羊城發過來的。”
“可那是投機倒把吧?”
費長江差點沒把油條塞鼻子裡去,一雙佈滿了紅絲的眼睛飛快從秦鵬臉上掃過,倒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想想人家是錢主任的秘書,被這話引的藏不住心思那也是白乾了這麼多年,側過臉看向了面色發白的沈大亮開口道:“你這還沒出去呢,聽句叔叔的勸,做什麼事情前先給鐵軍說聲——”
秦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聽到這裡默然點頭道:“嗯,費局長說的是,大亮你在那邊更得注意這點,別人接近你也許是對鐵軍主任有什麼念想,你又不差錢了,在那邊好好上班——”
被人教育怎麼做人,沈大亮心中是很不滿的,可形勢比人強,自己蹲個拘留所還有單間享受,想必也是人家看小四的面子上才那麼照顧的,不過自己被拘留還是小四讓自首的,可想到這裡又記起費長江當時的話,那時自己不來就得被人抓過來,想到這裡頓時不知道該不該念小四的好了。
不過小四找了個好媳婦!
沈大亮臉上閃過不以爲然的神情,費長江便和秦鵬相對無語的看了對方一眼,知道這貨雖然有了倆兒子,可還沒有成家立業的覺悟,再親的兄弟一旦成了家——那就是兩家人了。
沈大亮有了逆反情緒,費長江便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想法,他和沈鐵軍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也就半個巴掌多點而已,然而以他幹了幾十年的警察來說,那小子的心思可不是這個年齡能有的,只看眼前他哥的神情就能看出來,馬上奔三的人了還沒點城府。
才因爲投機倒把被拘留十五天,這還沒出去就又想着去倒騰衣服——
三人帶着司機正唏哩呼嚕的趁熱吃着早飯,空曠的公安局院子裡面又開進了一輛212吉普車,隨着車門打開兩眼浮腫的王猛跳了下來,一直注意外邊動靜的費長江連忙到了門口開門,一雙眼睛就向停下的吉普車望了過去:“毛主任來了?”
“沒有,毛主任昨天晚上睡落枕了,脖子都不能動,這不知道大亮要帶人走,就讓我帶點東西過來。”
王猛飛快的說着進了屋,當先看到秦鵬連忙開了口:“秦哥,錢主任和毛主任給鐵軍弄了幾條魚和羊肉,正好沈大哥帶的人多,就跟着你們的車送過去吧。”
“沒問題,胡師傅,你去把行李艙開一下,讓他們趕快裝。”
秦鵬開口說過,衝着王猛又開了口道:“王猛你吃了吧?沒吃的話一起吃點。”
“我陪毛主任吃完了,你們吃。”
王猛瞅着秦鵬笑眯眯的應了,從口袋裡摸出了個信封遞給了旁邊的沈大亮,開口道:“還得麻煩沈大哥回去把這個交給鐵軍主任——”
“這是什麼東西?”
接過來發現信封有些厚,沈大亮便問出了包括秦鵬和趙師傅以及費長江幾人想說的話,王猛臉上的笑僵了下,倒是也沒遲疑的就開了口:“去年咱們縣裡對主要幹道的硬化工程已經結束,當時鐵軍主任還幫着找了筆捐款,這信封裡就是款項的支出明細,捐款單位要拿去報賬的。”
腦海中閃過紅旗公社四通八達一直到了自家門口的水泥路,沈大亮是知道這筆錢不是小四的就是他媳婦的,當即心裡有點觸動,劉大剛那小子據說也捐了二十萬,在縣裡也成了風雲人物,那錢應該也是小四的,當時可是小四教他怎麼倒騰知了猴的!
想起當年在孔連軍的飯館裡,當時還是碩士研究生的小四便和毛利民以及錢偉寧坐而論道,計劃怎麼樣把小小的知了猴運作成大生意,那時候他還在和人倒騰魚——現在自己不光把賺來的錢全上繳了,還特麼的蹲了十五天的拘留所!簡直是賠到姥姥家了!
倒是當年計劃的知了猴生意已經做到滿省都是,也沒人跳出來說這是投機倒把,難不成販賣河裡的魚就是投機倒把了,從地裡爬出來的知了猴就不是了?
沈大亮的智商還是處在及格線上的,經過在羊城的一年時間也算是開闊了眼界,更是由於開了家已經關門的娛樂城,他現在的情商也是拉到了及格線上,很快判斷出之所以結局會有這麼大的差距,還是自己沒有任何的後臺,要不然把自己折騰的魚換成知了猴,那也會被扣上投機倒把的帽子!
就是因爲沒有後臺!
沈大亮的怨念其他人並不知道,吃完早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費長江從沙發旁邊拿出了包東西:“出門右拐有個溫泉浴池,你去洗洗換了——”
被關了十幾天的沈大亮身上還帶着錢,洗個澡來個全套也才兩毛錢的事兒,可他並不喜歡這樣被人安排好的感覺,好似什麼事兒都計劃好了,他只需要照做就行,心中的不滿也就大了:“這都是小四安排的?”
語氣很衝,費長江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第二個念頭是這貨太不是東西了,不說沈鐵軍現在的級別,但是已經成年了也不能這麼個口氣,更何況你出去的工作都是弟弟安排的——
“這是鐵軍主任和毛主任以及錢主任商量過的,應該沈叔叔也是知道的。”
秦鵬面色微變,轉頭看了眼費長江說了,這個事兒是沈鐵軍託付給他的,因爲涉及到要買十幾張車票不說,還要找輛客車,也算是兩人間第一次的私下交往,倒是沒想到會碰見如此場面,也就把沈老實給拉了出來,畢竟涉及到沈家姻親雙方十幾個族人,要是說沈老實不知道這個事兒,那就是開玩笑了。
“哦!好,那我就先去洗澡。”
沈大亮好懸沒整明白秦鵬口中的沈叔叔是誰,這會兒鬧明白了是在說沈老實,先前被人輕視的感覺也就煙消雲散,他現在對沈鐵軍的不滿,主要還是集中在小四說服了沈老實和沈王氏來安排他,否則何至於放着羊城舒適的生活不享受,寒冬臘月裡的跑回老家來當地球修理工不說,還被拘留了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