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漪前腳纔出的前廳,後面馬上有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跟了進去,未看清容貌,但聞得香風陣陣,便聽得美人兒已經開了口,“大皇子,這兩日怎麼也不來蓮兒這裡,蓮兒可想你了。”
蘭漪聽得一陣膩,感覺自己都有些想吐了,卻聽得朱常洛說道:“是本殿下的不是,都冷落蓮兒了。”
跟着便是蓮兒“嗤嗤”的嬌笑,蘭漪聽得頭皮一陣發麻,隨口問道:“公公,這位蓮兒姑娘是何人啊?”
“哦,蓮兒姑娘啊,她是鄭貴妃送給大皇子殿下的美人,可受寵了。”引着蘭漪的公公不由得“嘖嘖”出聲,“那蓮兒姑娘啊,腰肢軟得象柳條,那肌膚白得象雪一樣,真的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呢。”
蘭漪聽了微微一笑,沒有做聲,卻聽得那位公公說道:“蘭姑娘,以後就叫我‘小順子’就行了,別公公、公公地叫了,折煞奴才了。”
蘭漪點了點頭,“好”,她應道,其後她與周侍衛還有吳公公再見面時,都是一起死裡逃生的,竟顯得分外地熱絡。
蘭漪於是在大皇子府的偏院裡住了下來,這裡清清淨淨的,倒是很合她的胃口,雖然,對外面說她是大皇子的貼身侍女,但實則並不用做一些灑掃之類的粗活,大多數時間裡她都能夠很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時間,閒暇時,她要麼就與一衆侍衛們討教武功,要麼就鑽研醫術,有時候,她也會想一想以後日子應該如何地過下去,她再不要、被仇恨矇蔽到自己的雙眼,總想着“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蘭漪有時候回想一下往事,也深悔自己實在是以前太貪玩,她的身邊有哥哥,有大總管,一直以來都將她照顧得太好,以至於讓她總有着依賴思想,從不去想自己真真正正地獨擋一面,去想想自己以後的人生,但如今,她反而有時間去面對,去想一想,景家莊已經滅亡了,這固然值得懷念,令她不捨,但同時,壓在她身上的這一個桎梏也消失了,她、自由了,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任她飛翔,既然如此,那麼爲何非要抱着以前的一切耿耿於懷,讓自己不得安樂呢?
幾日以來,蘭漪也見過大皇子府中的三位美人兒了,除了鄭貴妃賜的美人蓮兒之外,另外還有王恭妃賜的美人韻兒以及周端妃所賜的美人月兒,蘭漪只冷眼旁觀着,發現朱常洛對她們三人都很溫柔,從來都是千依百順的,不說一句重話。
朱常洛他相貌英俊,臉上的神情總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喜怒來,他精通音律,武功卻是一般般,常常喜歡一個人獨坐,那時候他的臉上會顯現出一種茫然無助的神情,便讓人覺得似乎他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漠然,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蘭漪用上了易容丹,頂着一張普通至及的臉,只盡心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保護好朱常洛的安全,但有時候也不禁會想,這大皇子表露出來的心性中到底有幾份是真,又有幾分是假呢,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吧,畢竟皇帝的兒子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轉眼便到了九月底,蘭漪回到大皇子府有好些天了,在這段時間內,對時局她也頗有了幾分的瞭解,再不是隻在藥谷中聽到俞代語的那幾句侃侃而談,對時事的一無所知和漠不關心了。
這日,蘭漪女扮男裝隨了大皇子入宮,見到了大皇子的生母王恭妃,蘭漪早已經知道王恭妃的經歷,她原只是太后宮中的一個普通宮女,只是偶然得到皇帝的臨幸,然後便拋諸於腦後,不想後來被太后察覺到她身懷有孕,這才讓皇帝給冊封了,也還幸虧她生的是嫡長子,一干臣子本着“子憑母貴、母憑子貴”的道理,終於讓皇帝迫於輿論的壓力給她封了妃,好笑的是,同樣作爲妃子的鄭貴妃,卻是在她剛剛生下皇三子朱常洵的時候,便被封爲了皇貴妃,由此可見,在皇上的心目中,她二人的差別有多大。
此回,是蘭漪頭一次見到王恭妃,但見得四十出頭的王恭妃看上去倒象有五六十多歲的年紀,頭髮半是花白,臉色也顯得黃臘,身形是乾瘦的,就連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怨婦狀。
蘭漪見了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誰不知道這深宮之內,紅顏未老恩先斷,更何況,這稱不上紅顏的容顏竟憔悴如廝!皇宮之內,最不缺的便是美人,這王恭妃,哎,也難怪爲皇上所不喜,換了誰都不願意多看幾眼!
蘭漪心下正暗自思量着,卻沒留意聽朱常洛跟王恭妃說了些什麼,而王恭妃卻忽然對她說道:“你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蘭漪聽得王恭妃喊她擡起頭來給她瞧瞧,心下有片刻愕然,隨即便擡起頭來,只見那王恭妃左右仔細瞧了瞧,點了點頭說道:“嗯,看上去倒是個大方得體的女子,本宮頗爲喜歡。”於是喚蘭漪道:“起來吧。”
見蘭漪起了身,又說道:“本宮最見不得那些仗着薄有姿色便獻媚邀寵的,你這孩子雖不是太好看,眸子卻正,守在我孩兒身邊,本宮倒是放心。”
一席話聽得蘭漪頓時羞也不是,惱也不是,明明自己只不過是個侍衛而已,怎麼聽着倒象是說她是朱常洛的妾室一般,於是也不接下句,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不動。
朱常洛旋即明白她的心意,於是趕緊說道:“母妃,您誤解兒臣的意思了,兒臣只是告訴您,她就是那個、那個、那個人,送進宮來保護兒臣的,孩兒看她辦事也是極穩妥,告訴府裡上下只說她是孩兒的貼身侍女,還有,上回兒臣出宮遇刺能夠安然回來,這裡面也有她很大的功勞。”
王恭妃遂點了點頭,對蘭漪說道:“嗯,那倒是本宮誤會了,你叫做蘭兒是吧,你既是那個人送進宮來的,便須得盡心盡力地保護大皇子,總之,本宮是絕不會虧待你的,以後啊,你和韻兒兩個人要以大皇子的平安爲已任,若是做得好,日後大皇子登基,封你爲妃也不是不可以的,切不可因爲你的容貌便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