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鄭貴妃這般說朱常洵,錢祿於是在一旁幫襯着說道:“娘娘對三皇子的拳拳愛護之心,真正是可昭日月啊。”
鄭貴妃笑道:“那是自然……”,臉上正笑得歡,卻忽然變成了驚愕之色,“洵兒,你……”
錢祿趕緊回頭,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朱常洵竟然正站在了殿門口,也就是說,剛剛他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
還是鄭貴妃見機得早,“洵兒,你幾時過來的?怎地不讓宮人通報?”
朱常洵鐵青着臉說道:“母妃,是兒臣特地沒有讓宮人通報的,不過,兒臣也很慶幸沒有讓宮人通報呢,否則的話,兒臣又如何能得知上次兒臣中毒的真相呢,您說是不是啊,母妃?”他的聲音冷冷的,臉上也是冷冷的神色。
“洵兒,你聽母妃說,母妃、母妃這可全都是爲了你呀,只有你當了皇帝,母妃就可以當太后,你纔可以……”看到朱常洵面色不善,鄭貴妃趕緊解釋道。
“太后、太后!說到底,母妃您都是爲了您自己,是您自己想要那個太后的位子,所以、您就逼着兒臣非要爭奪那皇帝之位!”朱常洵說道,“想來當日,若不是有人救了兒臣,母妃您可是打算讓兒臣就此不明不白地死掉?”
“怎麼會呢洵兒,母妃安排了人給你解毒的,母妃知道你中了毒又跑掉了,自己都嚇得半死,後來聽到說有人救了你還給你解了毒,母妃這才放下心來,可是你卻說什麼也不肯回宮,所以這事,母妃才一直沒有跟你解釋呀,試問、你是母妃唯一的兒子,母妃又怎麼捨得讓你去死呢?你就是母妃的命呀。”鄭貴妃說道。
朱常洵咬了咬脣不答話,良久,方纔說道:“母妃,您收手吧,同樣的事,兒臣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說罷,轉身而去。
“洵兒,洵兒。”鄭貴妃叫道,想要去追,卻只覺得心如刀絞般,手足無力,剛剛起身又不由得坐了下來,一時之間,俏面之上珠淚紛彈,“我這是、我這是爲的哪般啊,天啦,洵兒他、洵兒他……”竟是又氣又急地說不出話來。
“娘娘請不要氣惱,三殿下的事,咱們再想辦法就是,不想咱們一時大意,竟然被三殿下偷聽了剛纔的談話,是屬下的錯,娘娘要怪,就怪屬下吧,請娘娘千萬要保重鳳體啊。”錢祿跪下說道。
拿了錦帕抹了淚,鄭貴妃長嘆了一口氣,“錢祿,你起來罷,這事、與你無關,本宮不怪你,要怪,也只怪洵兒他還不開竅,事已至此,便只有伺機再勸服他了,不過好在,我的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本宮就不信,本宮和我的洵兒會輸給王恭妃或者周端妃那兩對母子們。”
“娘娘的王牌是?”從未聽鄭貴妃提起過她還有一張王牌,錢祿不禁也有些好奇地問道。
聽得錢祿問起,鄭貴妃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揮了揮手道:“這事先不提吧,總之,不到危急關頭,本宮是不會將這張王牌拿出來的。”
錢祿趕緊點頭,道:“娘娘英明。”
“對付朱常洛的事,本宮再另外想辦法吧,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可不想要周端妃抓住點什麼小辮子來大做文章,一切,都聽本宮的吩咐再行事。”鄭貴妃說道。
“是,娘娘。”錢祿應聲道。
日子如水一般地過去,轉眼間便已至年關。
這一日,辭舊迎新,宮中大擺酒筵,大皇子朱常洛自是不能缺席,於是隨身帶了一些侍衛前往宮中,蘭漪和小六均跟隨前往。
席間斛籌交錯,蘭漪立於朱常洛的身後,冷冷地看着這一切,若是可以的話,她倒寧願早些逃離這個地方,坐在席上的那些,臉上都掛着笑,但實際上,肚子裡又有多少壞心眼,誰又能夠知道呢?唉,待在這種地方,真是累,心累。
蘭漪擡眼向四周望去,正中坐的是皇帝和王皇后,右側的下首依次是鄭貴妃、王恭妃、周端妃和一些其她有品級的妃嬪以及兩位公主,而左側的下首分別是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及六、七皇子以及兩位駙馬,再下面則是一干大臣們,按照他們的品級依次排了下去。
蘭漪是首次來到這種大型的君臣同樂的筵席上,卻覺得無比的氣悶和無聊,禁不住朝五皇子那裡望去,每回五皇子出現的地方,“三鷹三蝶”之中一定會有兩個人跟隨其後,果不其然,今日跟着他的是臥鷹和醉鷹二人,之前蘭漪每回離開“暗塵樓”,都會先用過易容丹後再走,故而衆人早已對她易容後的樣貌瞭如指掌,而此刻,他們二人也正在人羣之中搜尋着蘭漪的身影,眼光觸碰在一起,醉鷹朝着蘭漪促狹地眯了眯眼,然後做了個鬼臉,蘭漪一笑,情不自禁地拿手掩住了嘴。
卻不想,蘭漪的這個樣子全部都落入到朱常洵的眼中,他本來是望向臥鷹和醉鷹的,卻不想看到醉鷹朝着蘭漪做鬼臉,以及蘭漪失笑的樣子,他心裡頭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來,什麼時候,大皇兄的手下竟然和五皇兄的手下這樣要好起來了呢?或者說、他們的背後在搞什麼小動作,隱藏着什麼陰謀?
對於醉鷹,他在景家莊待了那麼長的時間自然是知道的,醉鷹喜歡的是以前的玉鈴鈴,可見他方纔的神態,卻分明是在逗女孩子一樣,大皇兄身後的那個侍衛……?朱常洵不由得將眼光向蘭漪投去,但見蘭漪用過易容丹之後的樣子容色晦暗,麪皮粗糙,小小的一張巴掌臉,眼睛卻很大很靈動的樣子,身形又十分瘦弱,朱常洵心裡暗暗點了點頭,這、分明就是個女子,只是樣貌很普通,不惹人注意罷了,想到這裡,朱常洵對着自己身邊的侍衛密語了幾句,那侍衛趕緊點頭吩咐了下去。
酒筵進行到了一半,但見席中走出來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微有髭鬚的人拜倒說道:“微臣周敬輝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微臣之女準備了一支歌舞,想要獻給陛下,恭賀陛下江山永固。”
神宗皇帝一聽,龍顏大悅,“哦,玉顏那丫頭竟排了歌舞了麼?快,讓她表演來看一看,若是跳得好,朕、可是有賞的。”
“多謝陛下。”於是那周敬輝起身自去安排。
“那個周敬輝是什麼人?他的女兒玉顏又是什麼人?”蘭漪悄聲地問身邊的吳公公道。
吳公公於是說道:“那是當朝國舅,也是周端妃的親哥哥,處事圓滑,很得陛下的信賴,玉顏是他的獨生女兒,長得是明豔照人,深得陛下的喜愛,不單是準她可以隨意進出宮門,還在上個月破例封了她爲玉顏郡主呢,這呀,在本朝可是前所未有的榮耀啊,從來也只有王爺之女被封爲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