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清在信裡提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展振霆,只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男人與他曾經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還一起下過棋。
莫輕語脣角劃出一抹苦澀,一顆心變得異常沉悶。
坐在牀邊,看了展樂恬靜的睡顏好一會兒,走下樓去,給古麗交代了一番後,準備去派出所探望莫海清。
到達派出所後,在警局工作人員的帶引下,莫輕語來到了探監親屬會見的地方。
莫海清和莫輕語之間明明那麼近,卻因爲隔了一道厚厚的玻璃門窗,彼此之間的距離又那麼的遠。
看到日漸消瘦的莫海清,莫輕語禁不住心疼起他來。
他本就身體不好,加上這一陣子的折騰,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非常不好。
莫輕語拿起電話聽筒,隔着玻璃屏障,注視着莫海清許久,好半天聽筒那邊才傳來莫海清低沉又沙啞的聲音:“你終於捨得來見爸一面啦?”
一句話,戳中莫輕語的淚腺。
雖然那話語有責備的意思,不過沙啞的語氣聽起來,倒帶着幾分慈祥。
莫輕語一直不喜歡在人前流眼淚,可鼻頭一酸,眼淚硬是沒忍住地流了下來。
大概是擔心莫輕語會難過,他語氣平靜的解釋道:“你別誤會,爸之所以這麼說,是打心眼裡感到開心,因爲你肯來見我,證明你心裡已經不那麼恨了。”
莫輕語良久無言,過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強顏歡笑的望着莫海清,“其實我是來詢問您有關當年的事。”
其實她心裡並不完全那麼想,即使當年的一切是個謎,極其想要了解真相,但對莫海清的牽掛,一直縈繞在心間。
莫海清的表情明顯的一駭,雖然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失落,但依舊面露慈和,“我知道你看過信之後會來找我的。”
莫海清這麼一說,莫輕語心裡的內疚感越重。
“我希望您能說實話。”莫輕語不希望莫海清因爲生氣而說一些氣話。
“來到這裡之後,我的心反而平靜許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莫海清嘆了口氣,看着莫輕語,眼神裡盛着歉疚,“對不起輕語,爸知道你是無辜的,卻把所有的憤懣發泄到了你的身上。”
莫輕語蠕了蠕脣角,釋然的搖了搖頭。
而後,莫海清把當年發生的事情向莫輕語說了個明白。
因爲有時間限制,所以莫海清只說了莫輕語心裡一直疑惑的。
從派出所出來後,莫輕語一顆心許久不能平靜,腦袋裡一直回覆着莫海清那些話。
從莫海清口中得出,當年劉靜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沒有展振霆的存在,所以他們的結合,還是有愛情存在的,並不像車淼口中所說的那樣,是爲了找一個備胎,而和展振霆私會。
車淼之所以這樣說的原因,無非是想遮掩當年她和莫海清婚內出軌的那一段事實。
只是莫海清沒想到當年那個神秘男人就是展振霆。
他說從劉靜每次回來收到的那些貴重禮物,他便知曉對方一定是有錢人。
莫海清知道劉靜變心以後,開始跟蹤她,想要把那個神秘男人找出來,劉靜發現之後,像瘋了似的和他吵架。
自那以後,她對劉靜的好感蕩然無存,覺得她不再是同學時代那個溫柔而自愛的女子,夫妻關係幾乎惡化。
所以也是在那時候,莫海清開始夜不歸宿,與車淼開始不清不楚,到之後,劉靜懷孕了,莫海清簡直欣喜若狂,覺得劉靜懷了他的孩子,一定會有所收斂。
雖然那時候車淼給他提過醒,說那個孩子很有可能不是他的,但當時劉靜說自己真的知道錯了,信誓旦旦的說那個孩子是莫海清的,所以莫海清與給他生下莫雅麗的車淼斬得一乾二淨,兩人就此斷了來往。
莫輕語坐進車裡後,才發現自己全身虛軟。
想到劉靜,她的心無比的痛。
莫海清在說這些的時候,她的內心全是反對的聲音,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覺得劉靜在自己心目中是聖潔得不容侵犯的。
她不相信劉靜爲了展振霆,會在婚內不檢點。
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莫輕語拿起看了下,是展振霆打給她的電話。
此時心凌亂極了,完全無心和任何人說話,她沒多想的按掉了關機鍵。
大腦越想越膨脹,心裡更是堵得慌,似乎情緒陷入了一個漩渦裡,閉塞得她呼吸都有些不暢。
爲了找到情緒的出口,莫輕語決定去展宅找展振霆。
到了展宅,方管家依然熱情的迎接她,只是她臉上沒有往日的柔和笑容,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方管家說展振霆在房間裡靜養,所以莫輕語到了客廳之後,步調自然的放慢了。
想到他剛出院不久,心裡那些急欲想知曉的一切硬生生地被壓了下去。
“少夫人,您怎麼了?”方管家見莫輕語忽然停止了腳步,表情還是一臉的悵惘。
莫輕語搖了搖頭,說沒事之後,走之前叮囑了一句:“好好照顧老爺。”
“少夫人不打算上去看看老爺?”方管家見莫輕語來了又走,實在有些納悶。
“我明天再過來吧。”
“其實老爺一直在喊少夫人的名字,還說着對不起之類的話,如果他知道您來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方管家把展振霆的狀況告訴莫輕語後,讓莫輕語實爲一愣。
“爸喊我的名字?還說對不起?”難道是因爲那件事如病魔纏在心上了嗎?
“所以少夫人,既然來了,上樓去看看老爺吧。”方管家蹙着眉,一臉的認真神情,似乎展振霆的狀態很不好。
靜默了幾分鐘之後,莫輕語還是上樓去了,雖然一顆心倍感沉重,但走進展振霆房間的那一刻,她臉上還是扯出了一記微笑。
展振霆見她來了,表情之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見他逞強的要從牀上坐起來,莫輕語急忙走過去,扶住他,“您好好躺着吧。”
展振霆很聽話的配合着,慈和的目光在莫輕語臉上游移,許久之後才啞着嗓子問,“文彥沒一起過來嗎?”
難道展振霆還不知道孟萍受傷的事?
莫輕語正尋思着要不要告訴展振霆,結果聽展振霆自己補充了一句,“我想起來了,他說醫院不能離人。”
看來展振霆是知道,而且還是在他出院的時段。
她感到很抱歉,神色歉然的看着展振霆,“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時衝動,媽也不會被摔傷。”
剛纔進門的那一刻,展宅的傭人看她的臉色都盛滿了畏懼,之前從未在他們的臉上看到過懼怕之色。
莫輕語猜想,展家傭人一定是聽說她把孟萍推傷的事情。
容不得她多想,因爲展振霆接下來說的話,已經把她所有的注意力給拉走了。
“你媽媽的照片你那有嗎?”躺在牀上的展振霆,眼含期待的問。
提到劉靜,莫輕語的思緒很難淡定。
她多想幹脆的回答一句沒有,但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那兩個字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要告訴我,您心裡還有她。”即便是愛情,倆個各有家室的人互生喜歡,那不叫愛,那是對雙方家庭的極度不負責。
“你媽媽在我心裡,一直有個不可代替的位置。”展振霆語速極爲緩慢,說過之後,開始不住地咳嗽。
莫輕語很是不屑的冷笑了聲,冷卻下去的眸子盯着展振霆,用極其不滿的語氣問道,“您明明有家室,爲什麼還要和我媽糾纏不清!”
不管劉靜對他是不是真愛,作爲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不是更應該負責任嗎?
“我對不起你媽……”展振霆咳嗽得更加厲害了,面對莫輕語的憤怒,他只能一聲抱歉。
但是這樣的回答,儼然不是莫輕語想要的。
“我剛剛去看我爸了,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所以您不要爲了保全自己的形象而避重就輕的搪塞我!”莫輕語略覺失望,覺得展振霆一直在維護自己的形象,卻對當年的事隻字不提。
“我是個罪人,我對不起你母親,對不起文彥的母親,更對不起你和文彥,還有樂樂……”展振霆開始檢討自己的罪行,因爲咳嗽,整個人幾乎滿面通紅。
生氣歸生氣,但看到展振霆咳嗽得那麼厲害,她把牀頭櫃上的水端給他,喂他喝過之後,展振霆的咳嗽減輕了許多。
展振霆眼裡閃過一抹慈和後,開始說起當年的事情。
他說遇到劉靜是一個美麗的意外,這樣的形容讓莫輕語有些倒胃口。
遇到劉靜的地點是喧囂嘈雜的酒吧,那時候的小酒吧在那個年代已經是很高檔的一種消費了。
所以大多數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會到那個地方找找新鮮感,而他因爲不滿父母之命的婚姻,與好朋友去酒吧消遣時光,那晚正好碰到推銷食物的劉靜。
因爲朋友覺得劉靜長得很漂亮,所以一哥們打賭,說誰能要到劉靜的電話號碼,誰就請對方吃一個月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