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晚上趁着蘇洛晚上睡着後千淩鈺便起身去竹園裡砍竹爲她制蕭。子君半夜起來見他如此見是在制蕭不禁不解。“太子殿下,你這是爲何,如果您想要蕭讓奴婢幫您做不就可以了,何必自己親自動手。”
見子君萬分不解的模樣,千淩鈺只是笑而不語。這夜裡的風涼的很,千淩鈺是過一陣就咳嗽一聲,就連素來沒什麼感情的子君都心疼的很。但是也無可奈何。千淩鈺爲人固執,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她也只能在他身邊燃起暖爐,不至於讓他着涼。
除了晚上偷偷爲蘇洛制蕭以外,兩個人平時還是如舊。這竹園的吃食雖然清淡,兩人卻是自在的很。但是千淩鈺自從那日醒來到現如今有半月有餘,但是身體卻不見好轉。
在來之前,府裡的御醫也有說千淩鈺此次受傷至身子空虛,怕是身體會一日一日的壞下去,怕是時日不多,雖然子君也有一直爲他熬藥調理,身體卻是一直不見好。每每想到御醫的那番話加上如今千淩鈺的身體狀況,蘇洛就總覺得心臟隱隱作痛。本來她以爲是自己心神不寧所致。
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子君給她把了脈,子君卻說她是中了虛浮草的毒。她這纔想起來那虛浮草不就是玉青蓮在她藥裡所下的毒。但是她記得她明明把藥倒掉了。
子君深知她的疑惑,就說出那虛浮草雖然是*,藥性卻是極其強的。蘇洛這纔想起那時候嚐了一口,不禁在心裡暗罵是自己大意了。好在只是沾了一些,子君又剛好有那藥的解藥,服了以後也就沒什麼事了。
她雖是好了,但是千淩鈺的身體狀況卻是越來越不樂觀,這讓蘇洛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子君看這狀況也是搖頭苦笑。反而是當事人的千淩鈺每日該做的,他都不會少,總是笑嘻嘻的安慰她們,讓她們不用過多擔心。
這反而讓蘇洛更加的心酸,因爲最近一直失眠的緣故,蘇洛早早便醒了,但是身邊卻不見千淩鈺的身影,這讓蘇洛心裡莫名的慌神。
蘇洛急急穿好衣服便往外面走去,找了大半天后來纔在竹園後的水亭裡看到了千淩鈺。今天的千淩鈺身穿天藍色的長袍坐於亭上,此時還是清晨,太陽還未升起,水亭的石桌上點着一臺蓮花燈。
燈臺裡的燭光一閃一閃的十分微弱,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時候。那微弱的燈光站在千淩鈺蒼白的臉上,讓人來着無比的憐惜。只不過半月的時間,千淩鈺就已經瘦了許多,此時的千淩鈺就好比蓮花燈臺裡即將燃盡的蠟燭,讓人看着十分悲涼。
蘇洛見狀放輕了腳步,生怕吵到了那亭上的人兒。千淩鈺見到是蘇洛來了露出一個孩子般的微笑。“夫人你來了呀。今日爲夫實在睡不着,便起來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想要一支竹蕭嗎,你看,爲夫給你做好了。”
千淩鈺珍寶一般的把竹蕭託在手上,那竹蕭和其他的竹蕭並無什麼不同,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那蕭尾掛着兩個小小的鈴鐺,十分的小巧可愛。蘇洛接過那竹蕭坐在千淩鈺的身旁,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低頭看着那湘妃竹製成的竹蕭,那蕭上彷彿淚滴一般的痕跡讓蘇洛的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兩個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誰也不想說話,只想好好珍惜這短暫的時光一般。
“夫人,你知道嗎?我從十年前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便喜歡上了你,一直一直喜歡直到現在。”他小時候因爲母妃早逝,雖爲太子卻是十分不受寵的,平時千傲皇帝也不怎麼理會他。
宮裡的妃子都十分的怨恨他,嫉妒他,因爲他背後沒有什麼勢力卻可以得立爲太子,那些不甘心的妃子總會時不時的嘲諷他。那些皇子見他們的母親如此,也就時常欺負他。那時候他膽小懦弱,只能夠被默默的被欺負,然後再獨自一人躲在寢宮裡流淚,他受的苦從來沒有人知道,也沒人理會。
如今多年後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他依舊都不禁抹淚感懷。
蘇洛知道他的話沒有說完,所以也就沒有打斷他的話。千淩鈺回想了一會後又繼續開口道:“那時候沒有人喜歡我,所有人都討厭我欺負我。在一起我被欺負的時候你遇見了,便出口斥責那些皇子,不想那些人卻連着你一起打了,但是你卻是死死的護着我不放。”
說到這裡千淩鈺深情的看了蘇洛一眼,蘇洛見狀便把他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裡。千淩鈺平日裡溫暖的的手今日卻格外的冰涼,蘇洛卻只是忍着眼裡的淚水聽他說。
“後來啊,那些覺得皇子無趣,也就走了。你卻是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拿出手帕幫我擦去臉上的灰塵,傻兮兮的對我笑。對於在那時候的我來說,這是何其珍貴的溫暖。從那天起我就發誓,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讓你嫁於我爲妻子,你看,十年之久,我終於還是做到了。”
千淩鈺說着掙脫蘇洛的手把桌上的蓮花燈捧在手裡,神情蕭瑟無比。“不曾想天意弄人,老天竟然狠心想將我們拆散。雖然你一直不說,但是爲夫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一想到日後你的日子會過的如履薄冰,爲夫就日夜不能閤眼。”
蘇洛打斷千淩鈺的話帶着哭腔說道:“那你就好好活下來,我們一直在一起可好。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白頭偕老的嗎。你曾經不是也說過,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說到此處,蘇洛已經是泣不成聲。
千淩鈺費力的擡起手爲蘇洛拭去眼角的淚水,笑的一臉和煦。“這可是夫人說的,我們要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隨後千淩鈺卻是笑的一臉悲慼。“但是爲夫似乎是不能遵守這約定了。在此之前爲夫要交代你一些事,青荇和度雲早已私下定情,你回去找個時間就讓他們把親事給成了吧。至於青蓮,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不住她,你以後可要幫她找個好人家。”
說到這裡千淩鈺已經是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蘇洛不忍看千淩鈺此時的模樣,只是盯着他手裡那即將熄滅的蓮花燈。
“還有一事,你如今還年輕。爲夫去後你便離開雲國去尋顧長風吧。爲夫不想你就此爲我守寡一輩子。還有,還有一事,爲夫不能帶你去雨國看那梅林雪景,還,還……”千淩鈺話未說完,那蓮花燈就已經熄滅掉落在了地上。
此時太陽從東邊升起照在千淩鈺蒼白的臉龐上。燈滅人去,蘇洛卻是抱着千淩鈺漸漸冷卻的身軀張着嘴想痛哭出聲,但是卻終究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千淩鈺!千淩鈺!你可別走,你說過的,來年冬天會帶我去看那梅林雪景,你說過,你不會走,不會離開我的!你這個騙子……”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曾經她的教學老師說着句詩歌的詞寫的是如怨如暮,如泣如訴,此時蘇洛的哭聲又何其不是如此。
子君一早起身就去廚房煮好了早膳就端去了千淩鈺的房間,不想房間裡卻是空無一人,子君探了一下牀的溫度,牀已經全部涼了,沒有一點溫度。子君心裡暗道不好,但是找遍了整個竹園也全然不見兩人的身影。
直到後來想起了竹園後面還有一個水亭,她便抱着僥倖的心理去找了一下,不想真的在那裡找到了千淩鈺和蘇洛。不過千淩鈺卻已經走了兩個時辰,身體已經全部僵硬。而蘇洛則是一手抓着一支竹蕭,一手緊緊的抱着千淩鈺的遺體泣不成聲。
見此子君只是無禮的嘆了口氣。前些日子她爲千淩鈺把脈時已經知道她時日不多,但是不想千淩鈺卻去的那麼早。她追隨千淩鈺的時日雖然不長,千淩鈺平時也不常來這竹林。但是在這半個月相處的時間裡,她是親眼見證了二人的情感的。
雖然她不怎麼明白這些男女之情,但是從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那臉上的表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但是她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感情,後來她問了蘇洛,蘇洛卻是笑着說那叫幸福。
那就是幸福嗎,不知道爲什麼,和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看着他們那麼幸福,她自己的臉上也會經常洋溢着微笑呢。她知道,那就是幸福。
如今千淩鈺去了,本來應該沒有太多情緒的她,如今看着千淩鈺毫無血色的躺在蘇洛的懷裡,再看蘇洛悲傷的表情,她的心裡也跟着堵的發慌,那種感覺揮之不去讓她深深爲之恐懼。也許太子妃此時便是這種感覺吧。也許比她還要悲傷上許多。
在太子府和皇宮知道千淩鈺的死訊是在千淩鈺死後的第二天。對於千淩鈺的突然暴斃,上至千傲皇帝滿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無不爲之震驚。對於千淩鈺的死是有人傷心有人竊喜。
最悲傷的就要數太子府的衆人了。此時的千羽凡卻是不知道多開心。千淩鈺一死,那麼皇位便十有八九是他千羽凡的了。
千淩鈺的遺體是被放在千年寒玉棺裡送回來太子府的。在棺木送到太子府的時候,全府上下的人無不哀嚎痛哭。唯獨青龍和度雲是一臉的淡定,但是青荇和蘇洛是知道的,現場最傷心的怕也是他們兩了。
對於千淩鈺的死最萬萬想不到也不相信的就是千傲皇帝了。千淩鈺的死是因爲他一手造成的,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千傲皇帝一直不肯相信這是真的,直到千淩鈺的出殯之日他看到躺在玉棺裡的遺體時才接受了事實。
千淩鈺的玉棺停於太子府正廳,玉棺的周圍圍着層層的白菊。本來喜慶的太子府到處都掛上了白綾。整個府裡上下都是哭聲和抽泣聲,再無之前蘇洛和千淩鈺離開太子府時祝福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