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一到變關後那探子才說是誤報,雨國只不過是軍事演練,青龍見是誤報,只是按照軍紀打了他十大軍棍就速速回了京都,其餘的事情都交由邊關的將領去處理那件事。
等到青龍回到太子府時,雪月已經瘦的不成人形。儘管此時躺在牀上的他一副病怏怏不久於人世的樣子,卻還依舊是遺世獨立的仙人模樣。看到青龍風塵僕僕的回到太子府來看他的時候,他只是虛弱的說了幾個字。“你回來啦。”此後卻是再也沒有力氣說下一句話的模樣,喘了好長一段氣才恢復了原來的平穩。
看着如此虛弱的他,不論是誰看着都會揪心吧。蘇洛見青龍好不容易從邊關回來看到的卻是雪月瘦骨如柴的樣子,心裡想必十分難受吧。三個人就這樣在屋裡久久無言,直到雪月睡過去,蘇洛才把青龍叫了出來。
“雪月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讓大夫每日給他診脈,爲他熬藥,但是他卻一直不見好轉。大夫說他這是心病,他再這樣下去怕是活不過這個春天。也就是隻有十幾天的時間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沒有,看到他純真癡傻的笑容了。”說到這裡,蘇洛捏了一把泛酸的鼻尖,彷彿想把那哭意也隨之抹去。
聽了蘇洛的話,青龍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雪月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又怎麼能怪得了蘇洛。對於他來說這也許會是他一輩子也無法癒合的傷,雪月如今已經瘦成了這樣,怕是連半個月也熬不過去了吧。青龍嘆了一口氣看着蔚藍的天空,他由此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關鍵時刻他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道他只能就這樣看着雪月死去嗎?因爲雪月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蘇洛總覺得府裡的氣氛一點一點的變得沉悶。青荇的身體恢復後也就回來繼續伺候蘇洛。因爲孩子的原因,她一般也只是伺候蘇洛的梳洗也就回去照顧孩子了。而度雲則是繼續每日幫千淩鈺整理東西。
本來青荇是十分害怕雪月的,因爲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驚悚,但是自從雪月病了後,她也有來看過雪月幾次,對於臥病在榻的柔弱男子,她心裡也是有一些同情。
而千淩鈺也有來看過雪月,對此蘇洛倒是十分欣慰的。但是雪月的病情並沒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樣慢慢的變壞,而是迅速的。本來大夫說他還有十幾日的時間。他的心病倒是其次,他腦袋傷了兩次,每一次都十分重,其實就算沒有心病也註定是活不久。而心病則是加劇了他的病情。
不過是五天過去,雪月就已經連張嘴喝水的力氣也沒有了,那幾天幾乎是睡上一整天。衆人真的怕他就這樣一睡不醒了。雖然雪月沒有朝大家所擔心的方向發展,一睡不醒,卻也不樂觀到哪裡去。
這天蘇洛不知道爲什麼一直睡不着,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直到早上也沒有閤眼,直到千淩鈺起牀去上早朝,蘇洛實在是睡不着,總感覺心裡有什麼堵着,蘇洛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感覺,索性就起牀去看看雪月的情況。蘇洛到町蘭院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打水的青龍。
兩人見面只是對視一眼,蘇洛閒着也是閒着,就跟着青龍去打了水,等到兩人回到房間的時候雪月卻是早已經起來。穿上了那件雪白色藍線繡邊的深衣。頭髮也不知何時墨水已經洗去,綠色的絲帶把髮絲全部束在了腦後,那一頭的雪白在陰暗的房間裡特別的刺眼。
見有人進來,雪月轉身對着身後的人微微一笑。此時的雪月臉色雖然依舊蒼白,卻恢復了一點血色,不至於是前幾日的死白。看着眼前的雪月,蘇洛總覺得回到那天剛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穿着這件深衣坐在大廳裡悠然的看着一本不知名的書。而如今的少年卻在也沒了當初的身材。
此時的雪月笑起來,把那雙特別的眼睛襯得十分好看,但是卻沒有了之前的清澈明亮,而像是在陰天的時候被烏雲遮擋住了的天空,一種灰濛濛的感覺,讓人看不真切。這讓他面前站着的兩人有點不知所措。
他前幾天還病怏怏的,連喝水都十分費勁,如今卻突然有力氣起牀,還自己梳妝穿衣,這實在是太有違常理。而這個反應蘇洛卻是知道的。在之前千淩鈺那次去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反常態,但是那次千淩鈺卻是挺過來了。但是雪月呢?他也會嗎?
雪月見兩人不說話,卻是理了理額前的頭髮對蘇洛說道:“我記得洛兒姑娘你上次說過,念月被你葬在了碣石山上,如今我想回去看看那孩子,我們現在就動身好不好。”
蘇洛看出他眼裡的着急,他應該也知道了自己的狀況吧。蘇洛含淚點了點頭,讓青龍去讓下人準備好轎攆,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暗衛來擡轎,畢竟那山太高。畢竟他如今身子虛弱,是走不得路的,雖然蘇洛一直不喜歡轎攆那些東西,但是如今她卻不得不借助轎攆。
在蘇洛說出讓暗衛擡轎攆的時候,青龍用異樣的眼神看了蘇洛一眼,蘇洛也只是無奈的笑了笑,畢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些下人擡着一個人上山未免太難了。
待一切準備好後,蘇洛去準備好了祭祀的東西和水,外帶一塊木牌。那木牌已經刻好了字在上面,是念月的墓碑。在前往碣石山的路上,雪月一直不停的在咳嗽,好像不把肺咳出來都不停一樣。蘇洛生怕他咳出了血,青龍只是在後面默默的爲他地上水囊,喝了水後他的情況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卻還是咳着。
在清晨的山路上起着濃霧,但是好在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路,但是因爲霧的原因,正好把沼氣壓了下去。霧水打溼了衆人的頭髮,潮溼的空氣讓人的身心都輕鬆了許多。整座山上都回響這雪月的咳嗽聲,這讓衆人的心也隨着他的咳嗽聲緊張了起來。
雪月見衆人的氣氛那麼壓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衆人,然後道:“對不起你們了,一大早的就這麼折騰,讓你們擔心了呢。”說完又咳嗽了起來。蘇洛見他咳的厲害,趕緊阻止了他,不讓他開口說話。
“身子不舒服就別說話了。”隨後隊伍又迴歸了原本的寂靜。暗衛的速度非比一般,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山頂上。那座沒有府名的房子依舊矗立在山巔之上被大霧環繞。房子的大門依舊來着,見到自己的故居後雪月也漸漸的停止了咳嗽。
一行人安靜的進了府內,生怕有一點聲音驚擾了這仙境一般的地方。屋裡因爲許久沒有人打擾,加上之前下雪的原因,屋內不僅結了蜘蛛網,還十分的潮溼。後院的地上原本的血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雪融化的原因,早已不見身影。
在走到後院的時候,雪月若有若無的撇了假山後一眼,眼裡閃過一抹沉痛,蘇洛看他一閃而過的痛苦,突然覺得自己答應帶他來是不是錯了。藥場雖然許久沒有人打理,卻還是依舊如初,只是再也聽不見籠子裡那些動物的聲響。也許是跑了,也許是凍死了。
而念月的墳墓就是衆人面前的小土堆,從土堆可以看出埋葬的時候十分潦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墳墓上已經長滿了雜草。暗衛們見目的地已經到了,就把轎攆放了下來。雪月走下轎攆,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走到了墳頭,雪月站在墳頭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看着。
蘇洛知道他心裡傷痛,也不願意去打擾他,就命暗衛們從新把着墳上的拜拜堆高,然後自己則是拔起墳頭的石頭,把墓碑插到了坑裡,確定插穩後才放手。而青龍則是拿出一個陶盆放於墳前,把原本準備好的紙幣燃燒,隨後丟到盆裡,燒完後再點,不停的重複着手裡的動作。
站在一邊的雪月突然蹲了下來,拿過青龍手裡的紙幣一張一張的放在盆裡燃燒。青龍已經許久沒有和雪月貼的這麼近,心裡多少有點不自然。蘇洛見二人氣氛微妙,就讓暗衛們去打掃灰塵滿布的房間了,而蘇洛她自己則是在一旁遞紙幣給二人。
蘇洛時不時的就會看一眼面前堆的高高的墳墓,如果念月知道雪月還活着,還來看他的話應該很高興的吧。雪月心裡一直惦記着的也就是他和雪月的師父月傾了吧。原本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她卻在心裡不停的祈禱着這兩位別把雪月帶走。
三個人就這樣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其實紙幣在一柱香的時候就燒完了,只不過雪月卻是蹲在墳前不起來,二人也亦隨之。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起身。“說起來,念月的死多半是因爲我,我終究是對不住他。”說完後雪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才往房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