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溪望着劉軍師離開的背影,一陣沉默,而後臉色難看的自語道:“本來你助玲兒得到幸福,我還想留你一命的,但是你如此不知進退,就怪不得我了。”
原來,當初尤少遊沒有對宋知命下毒手是他的授意,現在他改變注意了。
他來到屋內的條案前,拿起一枚玉簡便將其捏碎,而後便躺在案後的的睡椅上閉目養神,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半個時辰不到,忽然風起,要不是屋子裡還開着窗,見到天空那濛濛的光亮,人們一定會以爲是到了晚上,因爲暴亂原裡只會在晚上起風。
當然,趙長溪可不會這樣認爲,他睜開了眼坐直的身體,一抹精光從其眼中隱沒。
他知道,他等的人來了。
什麼樣的人讓他趙長溪認爲能夠解決眼前之局?又是什麼樣的人能夠要他親自等?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只見那風越來越大,吹的石屋敞開的幾扇百葉窗吱吱作響。砰,緊閉的屋門陡然被吹開,一團劇烈翻滾的黑煙,一聲尖銳的大笑,來到了屋內,來到了趙長溪的桌案前。
趙長溪起身作揖道:“館主,有勞了。”
黑煙散盡,立即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她身材枯瘦、矮小、駝背,像是個侏儒,她的臉皺紋滿布,就連眼睛也被擠成了一條縫,但從她眸子裡不是閃爍着光亮卻讓人不寒而慄。
她現在正用這樣的一雙眼睛定定的望着趙長溪。
沒有人能夠在趙長溪面前不敬,更沒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盯着趙長溪,但是她卻這樣做了,因爲她是紫薇星太乙分館館主,因爲她是無法無天的上官雲香。
按理說,人越老脾氣就應該越好纔是,但這位太乙宗館主卻是恰恰相反,非但沒有因爲年齡的增長而變得心胸開闊,反而越來越尖酸刻薄,以至於到了現在已經聲名遠播,讓人談之色變的地步。
望着眼前這位讓人頭疼的老嫗,趙長溪暗自嘆了口氣,又道:“館主還在因爲官逸之事,對在下有氣?”
老嫗陰陽怪氣,道:“我能夠對趙大元帥生什麼氣?難道我不想活了不成?”她一聲輕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諷刺,道:“再則,小兒託趙大元帥的福,非但榮華富貴,而且名望一直不小。我完全沒有任何理由生你的氣,所以我不生氣。”
不生氣?不生氣你會這副表情、這樣的語氣?打死趙長溪他都不可能相信,但是他怎麼會蠢到戳穿這層窗戶紙?
他溫和的笑道:“不生氣就好,這次我捏碎玉簡,想來館主大概已經知道是何事了吧?”
老嫗冷冷道:“放心,雖然我脾氣是壞,但我卻絕對是個說道做到的人,答應你的事情我絕對沒有失信於人的道理。”
趙長溪冷笑,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這宋知命可是她的仇人,對於睚眥必報的她來說,她巴不得自己將之除去,現在還能完成她許下的一個承諾,她怎麼會有
理由要失信於人?
這要是換做其他任何事情要她去辦,絕對都不是這麼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着也是爲什麼趙長溪不到關鍵的時候,不動用這個人的原因。
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好的,但是我不僅要那小子死,而是整個塔木鎮都變成死鎮!”
老嫗不以爲意,輕描淡寫的笑道:“知道啦,只不過多碾死些螞蟻,就當我心情好,附送的,哈哈哈......”
笑聲中,他的人已經消失。
趙長溪重新躺下,這次他真的睡了。
宋知命自當日聚會之後,修煉起來更加不要命了,他的屋內此時正佈置着各式各樣的聚靈陣,並且已經兩天兩夜了。
他當然不會以爲現在可以高枕無憂的等待承、趙兩國的軍隊便能夠大功告成了,說出那些話不過是爲了穩住流雲清與冷炎罷了。他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裡非但不會平靜,反而會危險的要命,甚至他已經隱隱猜到了趙長溪會用的唯一方法,但卻萬萬想不到他趙長溪如何請動那位。
不過,他相信趙長溪一定有辦法,而且一定就在這七天之內,不然這個第一軍神就真的是名不副實了。爲何是七天?因爲薛燕山傳信只會用兩天,而承、趙兩國的邊軍趕到此處只須五天。
所以留給他的時間絕對很短,提升修爲還是其次,真正能夠迅速的提升戰力之法纔是重中之重,因此他現在不但在修煉,而且在冥想推演劍術。
他思來想去,結合當初荒族之皇的修煉記憶,終於找到了一種或許能夠與那位抗衡之法,那就是絕塵館主交給他的劍道殘卷。他當然有很多秘法,只不過那些不是需要珍貴的寶藥做輔助,就是要強大的修爲做支持,或者兩者皆有,簡單的來說,現在的他實在太弱小了,那些高級的秘法用不了。
至於劍道,心境太過消耗心神,鋒銳之境對於化嬰境圓滿強敵的速度實在是聊甚於無,所以他選擇迅捷之境作爲突破口。
迅捷之境乃是劍道三境中的第二境,不知爲何此境雖然排在第二,但是宋知命在此境之中的造詣卻是最深,現在已至大成,距離圓滿之境也不過只差了臨門一腳。當迅捷之境達到圓滿,其威力定會成倍增長,一個快字已勝過千萬,這就是爲何他會選擇迅捷之境作爲突破的原因。
他此時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直冒,像是正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似得。這已完全不像是在修煉的特徵,因爲在他的腦海裡已經全神貫注的演練劍式兩天兩夜了。
或許很多人會說如此短的時間裡,有哪裡會來的勞累、疲倦一說?但要知道有人一夜白頭,就不難理解了。人的精神力量是強大的,但同時也是極度傷害身體的,不要說是兩天兩夜,就是一瞬都可能叫人油盡燈枯。
世人常說,一眼萬年,時間有時候真的並不能衡量人的精神。
忽的,宋知命吐出一口濁氣,他睜開了眼睛。
那眼彷彿是
一柄出鞘的利劍,輕而薄又讓人感到虛無縹緲,它刺向他周圍白濛濛的靈陣空間,於是靈石陣崩潰,靈石碎裂,化爲一股洪流,流進宋知命的體內。
歸元境第八層就此告破,同時最讓人可喜的還是迅捷之境終於達到圓滿之境。
宋知命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雖然臉色還是蒼白,但是他的眼裡卻滿是激動,部位其他,誰都沒辦法想到《聚元成劍》居然也在這時小成。他的紅色元神、灰色元神與青色元神,再也不似原來的人形樣子,簡直風馬牛不相及,此時三枚元神已經變成了三柄元神之劍。
自此以後,他動用《聚元成劍》之法再不用準備時間,而且更加鋒利,更加威力絕倫。
他獨自恢復了一段時間後,笑道:“老騙子,真的是老騙子,連如此高妙的劍法都忽悠成垃圾殘卷,不過他這樣行騙下去,不會自己虧死了吧?”至於《聚元成劍》,他又是一陣苦笑。
燕飛仙,你這份大禮我又如何受得起?
砰,院門被推開,薛燕山一臉驚喜,道:“公子,突破了?!”
宋知命望着眼前略顯疲倦的薛燕山,知道他定是內心難安的一直守在院外,不禁眼色微暖道:“突破了,燕山也不能光顧着我,你也快突破了吧?”
薛燕山無奈道:“或許是重拾了戰場的感覺,那一隻停滯不前的修爲終於也有了鬆動,只是老是感覺差了點什麼,不過我如何修煉都是枉然。”他頓了頓,灑脫的笑笑,接着道:“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但我絕不會放棄的。”
宋知命點了點頭,大境界的突破很多時候靠的並不是資源的多少,而是要自己悟,而且越是高的境界這樣的悟更加註重。不然,要是資源夠就能無限的突破,那這世界也不會只有那麼寥寥數人成就道境八重了。
他寬慰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道理你一定懂,對於突破化嬰境其實靠的就是自己的機緣,你這樣的心理正符合着這樣的道理,保持下去,突破絕對不會遠。”
薛燕山笑道:“承公子吉言。”
宋知命笑了笑,不再多言。
正當薛燕山還想說什麼之時卻見宋知命鐵青着臉望着塔木鎮方向,他連忙撐開識海,恰巧看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很多人,有塔木鎮的百姓,有承、趙兩國的新議和使團,有魔神宮的弟子,他們一個個手握兵器正相互砍殺,而且完全不要命的砍殺,甚至有的已經斷掉了雙腿卻仍然在兀自的揮動着手裡的兵器。
不過一眼,薛燕山已經看到了不下千人被活活分屍,場面血腥、暴力,實在讓人難以置信,這要是持續一個時辰,不,哪怕是半個時辰,塔木鎮都將就此除名。
宋知命同樣看到了這些,他還看到了那些縈繞在塔木鎮上空的黑雲,他吶吶自語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