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呆呆的望着如此驚人的一幕,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上官輝大聲喝道:“降者不殺!”
秦軍開始恐慌起來,實則他們已經恐懼的不行了。早在上官逸拼死一戰之時,他們已經開始惶恐不安了。誰知局勢驟變,他們還沒從剛剛的不安中緩過氣來,上官逸卻已經敗了。羣龍無首,即使再強的軍隊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勝算,他們能不恐慌嗎?
沒有人不怕死,雖然背叛帝國也可能會死,但是不背叛帝國,卻會馬上死。如此簡單的道理當然很多人都明白,所以他們放下了武器。但也有人不明白,所以他們紛紛倒在了血泊中。
義軍很激動,他們放聲大笑。這是他們自組建以來的第一戰,也是他們第一場勝利,他們怎會不激動?
上官輝微微一笑,這也是他領兵以來第一場勝利,只是他那許久未笑過的臉,看起來實在僵硬了些。
崔聽之也在笑,不過卻是苦笑,因爲他發現了一件事情,一件讓他頭痛萬分的事情。
上官城不見了,上官逸與他的妻子也不見了,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安可依卻同樣不見了,這真卻是件要命的事情。
都怪自己一時大意,竟忘記了此事。不過就算自己及時發現,其結果還是一樣,因爲當時的他一定追不上擁有三人陰氣之力的上官城。想想自己老哥回來後的態度,他以手扶額。
賀東來與夜仲秋等人終於趕到,他們來晚了。沒有人會想到戰鬥會如此迅速的結束,包括聰明絕頂的賀東來。
......
夕陽,黃昏,把天邊染成了金紅色。
一家孤零零的驛站,靜靜的立在道路旁。興許是有些長久的太平日子,讓秦國的這些如眼如耳的驛站形同虛設。驛站就像一節節的關卡,若是一處不順,便無法暢通。
僅僅觀此一驛,便可知所謂的驛路傳書完全就是個笑話。
事實上,正如宋知命所想的那樣,秦國的驛路費了。不然也不會接待他們這些與朝廷毫不相干之人,做起了酒樓生意。
離豫州城已不遠,宋知命輕撫着身下馬匹的鬃毛,道:“這兩天倒是苦了你,要不是你沒日沒夜的趕路,也不會如此迅速的來到這裡。今天我做東,就請你在這裡大吃一頓。”
老酒鬼瞥了眼百無聊賴的宋知命,趴在馬背上沉默前行。
趕路是枯燥的,枯燥到宋知命對一匹馬都生出了交流的興趣,原來他也是個害怕寂寞的人。老酒鬼當然能與他交流,但是不肯解除蠱毒的老酒鬼除了幾句胡話外,愣是找不出個新鮮事兒。
是的,他不肯戒酒,也戒不了。按他的話說,人不可沒才華、沒修爲甚至沒生命,但不可一日無酒。
就在這時,一隻飛行妖獸疾馳而來,看它那去勢竟是衝着驛站而來。
這是比較罕見的事情,因爲紫微星算是靈氣比較充沛之地,鳥雀因此而得福,甚至進階妖獸。不過妖獸普遍都生存在深山大澤裡,像如此公然襲擊者確實罕見。
宋知命神情一怒,就要準備動手。任誰見到自己的美餐、沐浴、軟榻就要被無故的毀滅,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嗖,一支箭羽搶先一步從驛站中的一處窗口電射而出。砰,飛行妖獸炸碎開來。
宋知命眼神一凝,看來此處倒是有位高手,不過他並沒有打算避開,因爲老酒鬼已經進去了。
驛站內人並不多,如此荒僻之地客人多了那才叫怪了。
宋知命走進驛站,很快便知道了到底是誰剛纔放的箭,因爲在他的酒桌旁正依放着一張弓。待藉助夕陽的餘暉看清此人面目之時,他立刻笑道:“杜峰,杜三賤,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扭過頭來,瞧見宋知命,立刻從凳子上跳起來,道:“宋知命,你這個猴子精,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飛快的竄過來,完全沒有理會驛站內寥寥幾名食客投來的驚訝目光,來了一個標準的熊抱。
宋知命面如菜色,但還是笑的很開心。
宋知命苦笑道:“猴子精這個綽號一點也不好聽,你能有點創意不?”
杜峰笑道:“杜三賤這個名字更難聽,只有機靈古怪的猴子精才能想的出來,你不是猴子精沒人會相信。”
兩人勾肩搭背的來到酒桌前坐了下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老酒鬼跌跌撞撞的獨子找了一張單獨的桌子,解下了自己的酒壺,他還要喝?!
宋知命取笑道:“怎麼,剛練沒兩年就打算再來一雪前恥?”
杜峰詭異一笑,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覺得要勝過你不一定要靠武力的。像我這樣風度翩翩的年少奇才怎會成天只想着打打殺殺?”頓了頓,他還不忘臭美的捋了捋自己搭在胸前的一縷長髮,臭美道:“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更不該拼個你死我活。我早就想好了,我要與你拼酒,不灌醉你,我就認了這杜三賤!”
他一拍桌子,大聲道:“酒!大壇的酒,呈上來,難道你想讓我的朋友渴死?”
很快,一個瘦弱的、嬌小的、黑黑的、渾身上下乾巴巴的女子捧着一大罈子酒走了出來。砰,酒罈重重的杵在酒桌上,扭頭就走了回去。
她甚至沒有看杜峰一眼,但杜峰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好像怕錯過她沒一個細節一般。
宋知命一臉瞭然的笑意,道:“你喜歡她?”
杜峰還是沒轉過頭,但他出聲道:“不喜歡。”
宋知命納悶道:“那你還盯着人家姑娘猛瞧?”
杜峰嘆氣道:“我當然不喜歡,我那是愛!”他頓了頓,繼續一臉同情教導道:“愛,你知道嗎?就是能夠讓人要死要活的東西。”
宋知命覺得好笑,順着他的話道:“沒想到我們的杜三賤還是個情聖,不過她好像不理你?”
杜峰用更加同情的眼光看着宋知命,道:“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外行,這女人啊就像花,得用心澆灌施肥才能開出美麗的花朵,我正在努力等她綻放的那一刻。”
宋知命忍不住問道:“那你等了多久?”
杜峰眨了眨眼睛,道:“你可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多久了?”
宋知命感慨道:“兩年,還差兩個月整整兩年,想不到一晃眼就要兩年了。”
杜峰遙望遠方,悠悠道:“那一年,你我相遇還是敵對,那
一年,生死一線,救我的不是我的朋友卻是你們,那一年,臨別之時我們卻成了朋友。”
宋知命微笑道:“那一年,真是個難忘的回憶。”
杜峰忽然笑道:“還記不記得,當時分別之時我與程山他們同路?”
宋知命道:“當然記得,當時你還信誓旦旦的要來找我決戰。”
杜峰附和道:“對,就是決戰,剛到赤炎星我便想到了決戰之法,但是想再進白骨域又要收取貢獻點,於是我就打算來紫微星分館,守株待兔。”
宋知命不解道:“但你並不在紫微星絕塵分館內?”
杜峰一臉陶醉的笑道:“我當然沒有去絕塵分館,因爲我遇到了我的愛情。”
宋知命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峰幾十眼,然後才緩緩的坐回去,倒了碗酒,一口飲下後,才道:“我求你件事。”
杜峰還是一臉傻笑,想都未想便道:“什麼事?”
宋知命道:“這女人全身上下,那一點出色的,以至於長相還算不錯、修爲也算勉強的你如此癡心的,你能告訴我麼?”
杜峰“咕”的再喝了碗酒,絲毫不在乎朋友打趣的說法,道:“我追她,一追就是兩年,而且還沒追到,這就是她唯一的優點,你知道嗎?”
宋知命默然,俗話說的好,家花沒有野花香,吃不到勝過吃不着。
他感嘆道:“至少我還發現了她一個優點。”
杜峰聽到朋友要稱讚自己的未來伴侶,立刻眼神發亮,道:“是什麼?”
宋知命道:“聰明,簡直聰明的一塌糊塗。”
杜峰滿意道:“她是很聰明的,不然如何配的上英俊瀟灑的我。”
宋知命低頭喝酒,這小子沒救了。
期間女子陸陸續續跑來好幾十趟,每次都直來直去,完全沒有搭理杜峰的意思,杜峰卻仍然死性不改的望着她。宋知命又仔細的打量了女子十來回,還是沒能從她身上找出多少優點。要是硬說她有什麼優點,那就是她的五官倒是挺清秀的,除開膚色外。
空酒罈子已經擺滿桌子,杜峰望着已經不停眨眼提神的宋知命,笑着道:“不蒙你了,其實我喜歡她是有原因的。”
是什麼讓一個優秀的男人不在乎女子的外貌,而去執着的喜歡她?
宋知命不禁好奇道:“爲什麼?”
杜峰眼神飄逸,道:“那時我來到這裡,驛站內沒有一個客人,她正拿着碎瓦片在割自己的手腕。”
宋知命一驚,道:“她是要自盡?”
杜峰點了點頭,道:“她活不下去了,因爲她用盡一切爲之付出的男人卻帶回了一名美貌的女子。無法想象她瘦小的身子是如何支持一名凡人進入仙門的,但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宋知命道鬆了口氣,道:“你是留下來是爲了安慰她?”
杜峰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是安慰她的,我愛她。在我眼裡,沒有任何女子比她更美麗,更有內涵。”
宋知命沉默,抱着一大罈子酒,仰頭便灌。
愛沒有理由,也許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瓦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