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等時代,鹽與錢可是等同的,百姓納稅之際,既可以出錢,也可用絹或是鹽來代替,在很多時候,鹽的價值之堅挺甚或在銅錢之上,足可見鹽之精貴,正因爲此,在得知*將搞百萬斤以上產量之鹽場時,衆紈絝們可就全都上了心了,不說多,只消*指縫裡漏出點零屑,便可令衆人吃得個滿嘴流油的,哪怕明知*並不算是個好說話之輩,衆人也不想錯過這等染指鹽場的大好機會,問題是該如何撬開*的嘴,卻是令衆人很是傷腦筋了的。
“子明老弟,這幾日都在盛傳夏州鹽場將最先破土動工,不知可有此事?”
一曲舞畢,衆舞女們嫋嫋婷婷地盡皆退出了廳堂,樂聲尚未消停,就見張大素已是率先舉起了酒樽,衝着*一亮,而後意有所指地開口發問了一句道。
“張小公爺說笑了,諸般事宜尚在計議之中,未經陛下聖裁,何人敢擅動哉。”
只一聽張大素這般問法,*立馬便明瞭了其之用心所在,無他,夏州刺史葛銘出身魏王府,原是魏王府主薄,後經李泰舉薦,得以出任夏州刺史,若是鹽場設在夏州的話,顯然對葛銘有着極大的幫助,對此,*自不願在尚未實地考察前便輕率地給出個承諾,這便搬出了聖意來堵張大素的嘴。
“話雖如此,然,子明老弟纔是主事之人麼,夏州葛使君處可是傳過了話來,但凡子明老弟有需要處,只管招呼,斷不會讓老弟失望了去的。”
張大素臉皮厚實得很,哪怕明知道*在此際端出聖意是要堵他的嘴,不過麼,張大素卻是裝作沒聽懂,自顧自地便扯了一大通。
“哦?那陳某就先行謝過葛使君的美意了。”
夏、銀、綏三州都有着豐富的岩鹽儲備,礦場所在延綿三州之地,可具體該將鹽場建在何處,卻還須得實地勘探過後,方能定奪,無他,鹽場須得大量用水,還得保證運輸方便,這當口上,*自己都說不準該將鹽場設在何處,又怎可能給張大素一個承諾的,也就只能是隨口敷衍了一句了事。
“說到了鹽場,小王也是好奇得很,那些岩鹽本是有毒之廢物,經子明妙手一點,竟能變廢爲寶,心思之巧,實是令人歎爲觀止啊,子明若是方便的話,可能與小王說說這戲法都是如何變的麼?”
*這等油鹽不進的樣子一出,李泰顯然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也沒再讓衆紈絝們試探個不休,親自出馬接過了話題。
“魏王殿下過譽了,此事說來也不算甚機密,左右不過是利用鹽能溶於水之道理罷了,常識耳,其實真無甚稀奇可言。”
李泰既是開了口,*自是不能不答,不過麼,他卻是並不打算將內裡的機竅說個徹底,也就只是泛泛地解釋了一句便作了罷論。
“嗯,能從尋常中找出不尋常之所在,子明之才高矣,得子明,我大唐鹽鐵必大興無疑,然,俗話有云曰:衆人拾材火焰高,一個好漢還須得三個幫麼,若是光苦着子明一人,小王於心不忍啊,這樣好了,小王府上也頗有幾個得用之人手,只是歷練上欠缺了些,就叫給子明好生調教一番,如此,既可爲子明分憂,也可爲國多添幾名幹才麼,子明意下如何啊?”
李泰既是開了口,自然就不容得*躲躲閃閃了,也不管*樂意不樂意,一開口便是強硬無比地要往*處塞人了。
這尼瑪的是要幫忙麼?純屬來撈功勞的罷!
以*之睿智,又怎會看不出李泰塞人的真實用心之所在,就憑他的身份,根本不缺錢,也不缺提拔手下的門路,缺的麼自然是功勞來着,儘管合着些文人搗鼓了幾本所謂的史書,可也就只是太宗一人欣賞,滿朝文武都知曉那所謂的史書不過是狗屁玩意兒罷了,壓根兒不值一提,換而言之,李泰混跡朝堂這麼多年下來,愣是就沒啥拿得出手的功績,與太子相比,也就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而這,對於急於壓倒太子的李泰來說,顯然是無法容忍的,如今*這頭明顯有着大功業可撈,他要是不出手,那才真是怪事了的。
“能得殿下信重者,必是英才無疑,能有俊傑爲助,實下官之幸也。”
明知道李泰不懷好意,奈何*卻是不能拒絕,不單不能拒絕,甚至連絲毫的猶豫與不快都不能表現出來,道理很簡單,在已然跟太子系徹底撕破了臉的情況下,*自是不能將魏王也得罪了去,再說了,鹽鐵大業的功勞足夠大,就算分出一半給李泰,也真沒啥大不了的,說不定還能利用一下李泰的勢力,至不濟也能在朝中少些阻力,算是利弊各半罷。
“哈哈……,好,子明果然是爽快人,來,小王敬你一樽!”
恰如*所想的那般,李泰看重的只是功勞,至於啥錢財麼,他卻是不屑一顧的,而今,能得*如此承諾,李泰當即便樂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殿下,請!”
左右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儘管微微有些不爽,不過麼,以*的城府之深,卻是不會有絲毫的流露,但見其雙手捧起了酒樽,恭謙地反敬了李泰一回。
“子明老弟,張某府上也有幾名才幹之輩,往年頗多入仕之機會,卻都錯過了去,然,能力卻斷然是不差的,若是老弟需要,張某可調將出來,聽憑老弟使喚,如此可好?”
這一見*如此爽快地答應了李泰分功勞的要求,張大素登時也來了精神,待得*與李泰對飲了一樽之後,他立馬便來了個有樣學樣。
“張小公爺的好意,陳某心領了,然,鹽鐵之事皆苦勞也,實不敢勞動貴府之大才,萬一要是有個損傷,卻恐不美了。”
*可以同意分功勞給李泰,卻斷然不可能答應張大素等人從中撈錢的要求,開啥玩笑麼,一幫子蛀蟲跑鹽場去,那還不鬧翻了天去,出了事,要背責任的可是他*來着。
“老弟如此說法怕是不妥罷,莫非是瞧我等不起了?”
張大素就是個紈絝子弟,往日裡藉着李泰的勢,在京師裡可是橫着走的,這會兒一聽*當場拒絕了自己的要求,紈絝性子當即便大起了,但見其將酒樽往几子上重重一頓,陰陽怪氣地便吭哧了一嗓子。
“張小公爺還請自重!”
一見張大素如此蠻橫地端起了紈絝的架子,*的臉色當即便是一沉,毫不客氣地便呵斥了其一句,壓根兒就沒給其留甚臉面的,無他,就算張大素的老爹還活着,以*如今的身份地位,也絲毫無懼張家的勢力,更別說其老爹早就死去多年了,又憑啥給他這麼個紈絝面子的。
“你,你……”
張大素顯然沒料到*會如此之強硬,當即便被弄得下不來臺,臉紅脖子粗地張口便要罵娘,只是被*冷厲的眼神一逼,到了嘴邊的污言穢語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鬧得如此生分,來,我等同舉樽,滿飲!”
李泰今日設宴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分*之功,至於幫着手下這幫心腹撈點好處麼,只是順帶着罷了,而今,大頭,他已是拿到了,自是不願真將*給得罪了去,尤其是見*態度如此之堅決,也自不願好端端的一場夜宴弄成了鬧劇,這便一舉酒樽,從旁打岔了一番。
“殿下,請!”
一衆紈絝們本還打算藉着李泰的勢對*羣起而攻上一番,可這一聽李泰放了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去,亂紛紛地全都舉起了酒樽,鬧騰着又滿飲了一樽。
“子明啊,鹽鐵二利素來是社稷之重,斷不能有甚閃失的,子明乃實誠人,須得提防有小人暗中作祟啊。”
衆人方纔剛放下了酒樽,就見李泰眉頭微微一皺,一派憂心忡忡狀地便扯了一句道。
“無妨,不是有殿下在麼,有甚礙難處,下官便來尋殿下也就是了。”
*多精明的個人,只一聽便猜到了李泰扯這麼句廢話背後的用心之所在,無非是想要將功勞給坐實了去罷了,對此,*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不單不在意,還很是樂意地附和了一把,沒旁的,給了李泰功勞的同時,*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將棘手的難題都往李泰處推了去,讓他出頭去跟太子黨們打官司便好,左右功勞再怎麼分都無所謂,反正都不會少了他*的那一份,再說了*要的只是利用鹽鐵革新一事建立起自家班底罷了。
“哈哈……,好,子明既是如此說了,那小王便爲子明之後盾好了,放心,無論遇到甚礙難,小王自當之!”
*這等言語一出,顯然是搔到了李泰的癢處上,當即便令其興奮得哈哈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