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快點,森範都等了很久了”童末末拿起揹包,拍了我一下。
“我這就來。”我一邊綁着頭髮一邊從窗戶上看去。
森範站在樓前,揮着課本,喊着“唯,別拿錯書了。”
一些女孩子從他面前經過,發出一陣笑聲。
紮好馬尾我把課本往書包裡一放,就衝到樓下。看我跑過來,森範張開雙臂把我抱住,按他的話說他就是我的剎車閘。
我按下他的雙臂,說“車停好了”。
他笑嘻嘻的接過我的書包,我們就向教室走去。這節課是他爺爺的課,我倆都不敢怠慢。
進了教室之後,他爺爺——我們學校有名的教授已經開始板書了。
我朝森範吐了吐舌頭,我倆就分開找座位坐下。
客觀來講,教授的課講得很精彩,課堂氣氛也很活躍,這在他這樣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年人來說已經很難得了,畢竟年齡就是距離嘛。
一節課下來,我的筆記本上沒有一個字。因爲我常常因爲聽得太入迷,忘了記筆記。
下課的時候,森範就會把抄好的遞給我。
回到宿舍之後,童末末就吵着我要筆記,我把筆記扔給她,她一看皺着眉說“小日子過得不錯啊,還有人替你抄筆記。’
我呵的笑着,“我家小森子太好了。”
“改天也讓她幫我抄一份啊。”童末末繼續逗趣。
“那不行,他只爲我唯大小姐一人服務”說完,我就背上我的棕色復古小包,走出了宿舍門。
森範等在宿舍門口,他的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他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笑容,好像在任何時候看到他,他都是笑着的。他就像是我的私家太陽,總讓我感到溫暖。
在馬路上走了一會,我有些冷。
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後握着我的雙手,不停的呵着熱氣。
“你不冷嗎?”我看他的鼻尖紅紅的,就問他。
“你暖和了我就不冷”他笑着說,繼續幫我搓着雙手。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他從我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放到我耳邊,說:“是你媽媽”。
他用另一隻手握着我的雙手,來幫我取暖。
我很高興,老媽很久沒來電話了。
“媽媽”我說了聲。
“唯啊,你回來吧,”
“怎麼了啊,我聽出媽媽的聲音有些不對。”
“明天是哲琴的生日。”
“我聽後,哽咽着說我知道了。”便把手從森範手裡抽出來,掛了電話。
我對森範說”對不起,我現在要回家。”
他有些吃驚“現在嗎?明天再回去不行嗎?”
“不,我現在就要回去。”
“那好,我把你送到車站。”
他攔下一輛出租車,我們就向車站奔去。
車上,我沒有說話,我的思緒一下回到從前,我,娜娜,哲琴,左林肖,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幾個會不會考進同一所大學。
我很感傷,內心的情緒就像是翻滾着的波瀾,洶涌澎拜。
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轉,要不是森範緊緊握住我的手,我會在出租車上一定會哭的一塌糊塗。
車子開動的時候,森範朝我招手,我看見他的眼眶紅紅的,他在大喊“唯,一路平安”。
我擺擺手,車子就開動了。
我記得大學開學的時候也是坐這輛車,只是開往的方向不同,一個朝學校的方向開,一個朝家的方向開,一個方向開往新的開始,一個方向開往舊的過去。
就像是時光列車,我即將要回到那段舊時光,那段有哲肖的時光。
回到家已是凌晨五點,我拿鑰匙打開門,客廳沙發,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我坐到沙發上,隨手拿起靠枕。
就在我要把它扔到一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以前拿着靠枕砸左林肖的情景,他從來都不躲,因爲不管我怎麼變着花樣的扔,他都會穩穩的接住,然後走過來,輕輕的放到沙發上。
我揉了揉眼睛,他第一天來我家時抱着堆成山的衣服,這些事都恍如昨日。
可現在已經物是人非。沒有人會比我更憎恨這個詞。
因爲在這個詞面前,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房門突然打開,媽媽看到我,驚訝的說,唯,你回來怎麼不告訴我。
我笑着說,我不是怕你擔心嗎,再說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幾個月不見,媽媽有些憔悴,她急切的問我餓不餓,就要去廚房做飯。
我忙拉住她,然後抱了抱她,那麼爲我操勞的媽媽,我怎麼忍心看着她忙裡忙外的。
於是我拉着她的手,坐到沙發上,問她這幾個月過的怎麼樣。
"唯,我在家挺好的,你在學校怎麼樣啊,沒人欺負你吧。"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再說我去上大學,又不是進了流氓小分隊,怎麼會有人欺負我呢。"我大笑起來。
媽媽也跟着笑起來。
聊了一會,我問怎麼沒看見爸爸。
"你爸爸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一會就回來。"
大約六點鐘的時候,爸爸回來了。
看見我後,他十分高興,說幾個月不見我變漂亮了。
我嘿嘿的笑着說,有這麼誇自己女兒的嗎。七點多的時候,我們來到哲肖的墓前,看着那張帥氣的臉,我的眼淚突然潰堤了。
我承認在我的世界裡,從未忘記過他。
只是在他走後,我把他放在一個安靜的角落,我沒有經常想起他,是因爲我早已沒有了那份勇氣。
記得當初在他的墓碑前哭的稀里嘩啦的,那時我就告誡自己,該放一放了。
可這哪是說放就能放的事。我的心疼了多久只有我自己知道,直到心痛的麻木了,我以爲我已經將他放下。
可時至今日,在他的墓地,我對他的那些記憶又如流水般清晰。
生命中有些人是忘不掉的,哪怕你花上十年二十年,哪怕再多的時間,也是忘不掉。因爲你對他的記憶早已深入骨髓。
哲肖的媽媽的頭髮已經全白了,我看着她蒼老沒有血色的臉,心再次的疼痛起來。
這是當年那個哄我玩的漂亮阿姨嗎,時光帶給她的是無盡的悲傷。她站在時光的舞臺上盡情的揮灑着自己的悲哀。
還有比這更憂傷的事嗎?
她早已把眼淚苦幹,神態緩慢。
"你阿姨她得了老年癡呆症",這個消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重重的砸中了我。
悲傷的情緒一直佔據着我的身體,我哭的不停的顫抖。
這天下的悲傷是要讓阿姨一個人嚐盡嗎?
我擦了擦眼淚,在心裡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好好照顧哲於肖的媽媽。
從哲肖的墓地回到家,我和爸爸媽媽坐在客廳,三個人沉默了很久,或許是悲傷讓我們有很多感慨。
良久,媽媽站起來,往廚房走去。從早上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吃飯。
我也走到廚房,想幫媽媽打打下手。
"唯,你進來幹什麼,這裡油煙味大,嗆着你怎麼辦,快出去,先到客廳坐着等一會。"
我看着兩臺抽油煙機的廚房,說,"沒事的,我都這麼大了,怎麼會被嗆到。"
說着我抱了抱媽媽,靠在她耳邊說"媽媽我愛你"。
我看到媽媽的眼眶紅了。她顯得很激動,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說愛她。
"還站着幹什麼,趕緊出去。"媽媽說着把我推了出來。
我只得從廚房裡出來,客廳裡爸爸在看電視,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唯,大學還適應嗎?”
“還好啊,不過,爸爸有個教授說他教過你呢,還跟我說了當班長的事情。”
爸爸聽後笑了笑,“你是說森教授嗎?”
我點點頭。
“你開學那天我給他打過電話,不過唯啊,以後可不能再衝動了,去哪都得跟爸爸媽媽說。”
我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開學那天真的有些的“衝動”。
“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今天忙了一上午了。”
“爸,我不累,我想去看一個人,那個人你也認識。”
“誰啊,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左林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