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對自己一見鍾情,但是這些做法,更像是某些求而不得的偏執狂會對愛慕的女子做的事情,他似乎迫切地想要得到她。
太奇怪了,難道我看起來是那種很難追到所以需要貼身猛烈追求的人嗎?顧思哲躺在牀上很認真地思考,最終得出的答案是“否”,因爲三年前林浪生追她的時候明明很快就在一起了。
“這小子~品味倒是十年不變,被初戀甩得那麼狠,沒想到再找,還是這樣的臉。”
第二次見季東明的時候,他說了這樣的話。如果真的是這樣才追她追得那麼緊,那秦煥巖的初戀情結可不是一般的嚴重。
她忍不住在心裡把他嘲笑了一通。
然後猛然醒悟。
天啊,她躺在牀上不睡覺,反而想秦煥巖的事情想這麼久!太可怕了,這個發現太可怕了。
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個不好的發現破天荒地擾亂了顧思哲的生物鐘——她長那麼大,第一次失眠。
所以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她是頂着一對散發幽幽怨氣的黑眼圈出現在醫院的,嚇得不少人主動退避三舍。
爲了補眠,她中午連飯都沒有吃就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
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片薄薄的陰影,顯得黑眼圈更重了,但是一張清秀可人的臉在此時卸下了平時的提防,倒越發地流露出一種與世無爭的清純。
“就是憑着這樣的臉,來勾引巖哥哥的吧,真是個恬不知恥的賤人!”
睡得正香,恍惚間卻彷彿聽到有人在身旁說話,雖然聽不清說話的內容,可顧思哲還是艱難地強撐起精神,迷糊着睡眼去看。
結果就看到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在面前撲閃撲閃地看她。
見她醒來,眼睛的主人甜甜地問:“思哲姐,你好像很困的樣子,今天很累嗎?”
顧思哲想說“不”的,但是無奈真的太困了,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閉着眼睛自我放棄地點頭,然後伸手去摸水杯,杯子裡有加了冰的咖啡,她仰頭一口氣全都倒進了嘴裡。
範明明在旁邊貼心地幫她揉着太陽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精神一點,虛着嗓音對範明明說:“明明,謝謝你,我精神多了。”
“思哲姐,你怎麼會這麼困的?”範明明坐回桌邊的椅子上,撐着臉問她,模樣天真可愛。
她朝女孩笑笑,輕輕地揉着太陽穴,道:“昨晚沒睡好。”
每次見到她,顧思哲都要感嘆一次上天的不公,給了她好的家庭、好的容貌,卻偏偏沒有給她好的身體。她問過之前幫範明明診斷的醫生,除了心臟移植,沒有別的辦法能救她。可是心源難尋,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因爲這樣,她看着範明明,每次都能生出一種憐憫的心情,也是因爲這樣的心情,她想要多給這個年輕的生命一些溫暖,既然她說她沒什麼朋友,那自己做她的朋友也未嘗不可,反正她活不長了,總不能死得太淒涼,短短一輩子,連個朋友都沒有。
“你怎麼過來了?”顧思哲說着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塊巧克力,掰開吃了,補充體力。
範明明看着她手裡的巧克力咽口水,可憐巴巴地說:“家裡沒人陪我……我也想吃。”
她迅速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在這個小吃貨面前吃零食,肯定饞死她了,便連忙放回抽屜裡,嚴聲拒絕,“高熱量,不能吃。”
“嗚……”範明明從喉間逸出一陣貓叫一樣的聲音,更可憐了。
顧思哲好笑地摸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對了,思哲姐,”範明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開她揹着的雙肩包的拉鍊,從裡面抽出一張捲起來的白紙,“我在家無聊的時候給你畫了畫,你看看像不像。”
白紙展開,是一張卡通化的顧思哲的臉。
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顧思哲的神韻。
就是旁邊畫的帶翅膀的小飛豬,看得顧思哲哭笑不得。
她指着這些奇怪的生物問範明明:“明明,爲什麼旁邊會有……豬?”
聽得出來,她在憋笑。
什麼豬?
範明明把顧思哲的照片交給專門畫這種畫的人之後,沒有細看成品就拿過來了,她也不清楚爲什麼會有豬。所以當她的目光觸及紙上的飛豬之後,忍不住捂嘴輕聲笑起來,“個人標誌~”
被她的笑聲傳染,顧思哲終於憋不住,也跟着笑起來。
兩個人因爲“飛豬”展開了無數幻想的話題,聊得熱火朝天的。
“This is real /This is me……”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顧思哲抓出手機看了一眼,關了聲音再擺回去,讓它自己無聲地唱着。
明顯的拒絕動作,範明明有些好奇,問她:“思哲姐,是誰的電話?”
顧思哲抿脣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告訴她,“記得你上次在晚宴上問過的那個救了我的男人嗎?是他的。”
只是聲音有點無奈。
巖哥哥?這個時候他找顧思哲幹嘛?
她伸長脖子去看,電話響斷了又響,斷了又響……
哼,她都不敢這麼對巖哥哥,這個女人憑什麼!
“思哲姐,你要不接一下?說不定有急事呢~”她倒要親自看看,顧思哲不接電話,巖哥哥會怎麼對付她。
猶豫再三,顧思哲瞄了一眼被自己放到一邊的手機,又看看範明明“擔憂”的眼神,掙扎着接起來,聲音卻是範明明未曾聽過的冷淡,“什麼事?”
六次!他打了六次!秦煥巖最近越來越懷疑,顧思哲拒聽他的電話已經拒出來慣性了。
“不說話掛了。”
“等等!”他立刻出聲阻止,言簡意賅地表達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我現在過去醫院。”
然而他說得實在太簡潔了,顧思哲不理解,順着他的話問了一句,“秦總現在來有何貴幹?”
她還沒等到答案,這邊的範明明聽到她的話卻突然直起了身子,如果巖哥哥要來,那她必須走了,萬一迎面撞上,肯定會被巖哥哥懷疑的。
不過……巖哥哥現在來找顧思哲做什麼?既不是下班時間,又不是什麼特殊日子。
等她掛了電話之後,範明明故作可惜的樣子趴在桌子上,長長地“哎”了一聲,語氣裡都是失落,“思哲姐,他現在要來是嗎?”
顧思哲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低下頭去看她,“是啊,你怎麼突然這樣?是不舒服嗎?”
範明明把自己的腦袋搖得向撥浪鼓似的,扁着嘴說:“我還想一睹真容來着,可是我得走了。因爲沒有帶藥,我要回家吃藥了。”
她現在一心只想着趕緊走,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原來是這樣,顧思哲鬆了口氣,只要不是病發就好,跟她待在一起,時時刻刻需要注意的就是她的心臟狀況,生怕她突然就倒在自己面前。像範明明這種情況,每一次倒下,都有可能是永別。
範明明最後離開顧思哲的辦公室的時候,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連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都來不及說抱歉。
等最後坐進車裡離開,她都覺得今天過分驚險。
萬一巖哥哥發現自己和顧思哲混在一起,一定會懷疑自己的動機的,到時候,巖哥哥可能就不再相信她的話了。
和範明明聊了一會兒天,顧思哲已經沒那麼困了,懶懶散散地撐着臉在轉筆,眼角瞥見範明明送的畫,不禁笑出聲來。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走南闖北的葉知秋,現在又多了個知己貼心的範明明,自己好像越過越好了。
“叩叩叩……”
門才敲響,還沒等她說話就被推開。對於秦煥巖在她面前毫不掩飾的無禮作風,她早就習慣了,所以也沒說話,只是直起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好,等他先開口。
剛剛打電話的時候神神秘秘的,問他什麼事也不說,單單留下一句“你感興趣的事”就算說完,看樣子是想要吊她的胃口。
所以她現在索性什麼都不說,把開場白留給他。
然而秦煥巖剛一開門,就頓住了腳步。
空氣裡有一股他十分熟悉的獨特香味,甜絲絲的,又帶着少女的清新,是明明身上常用的香水味。顧思哲從來不用香水,現在又是午休時間,沒有病人,怎麼會有這種味道?
眼底的猜疑漸濃,但是不能讓顧思哲發現,便無言地壓下,存放在心底。
面對顧思哲現在“你有話快說”的神態,秦煥巖算是心領神會,他長腿往前,慢慢走近她的身旁,“思哲,你什麼都不問?”
顧思哲理所當然地“嗯”一聲,然後似笑非笑地看他,“反正我不問,秦總也會說的,不是嗎?”
秦煥巖不置可否,把手中的文件推到她的面前,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在林氏的所有股份,從昨天起,林家破產了,我想對你而言,是個好消息。”
林家破產,顧思遙嫁了個落魄豪門,等她醒來,心理落差估計不是一般的大,這種事情當然是值得她高興的。
但是……
現在的氣氛有點尷尬,顧思哲看這男人一臉邀功的樣子,就差沒在臉上刻“快誇我”了,本來想告訴他自己平時也有看新聞的習慣,不需要他專門跑一趟來通知的,不過秦煥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單獨爲了邀功過來找她,按理說,應該是有什麼必須當面說的事情纔對。
這麼想着,她才低頭去看那份文件,想要在裡面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然而目光在觸及文件擡頭的時候,她的表情就立刻冷到極點,她一手抓起桌面上的紙,明明已經被激怒,而聲音還是冷的,“股權轉讓書?”,她一聲冷笑,秦煥巖真的是給她明碼標價上癮了。
再開口,語氣間已經溢滿了諷刺,“秦總費力拿下林氏,現在拱手送我,還真是出手闊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