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示,不想再和他說話,
其實她的話說到後面,他就知道,她一定沒有說出來全部實話。比如,博邵晨不可能會向葉知秋表白。大家都是男人,他太瞭解博邵晨心裡真正裝着的人是誰,現在選擇和葉知秋在一起,顯然的是想借葉知秋更加接近思哲,要說到“博邵晨愛葉知秋”,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然而,博邵晨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是不可能會有機會接近思哲的,無論是有人在旁邊助力,還是沒有,秦煥巖此時對於自己的判斷,都十分堅定。
至於思哲的謊話,她不想說,還擔心自己生氣,那不追究也無妨。
“說起來,我的手機爲什麼會在你的口袋裡?”
她從牀上坐起來,偏頭去看他,想着他沒事拿她的手機玩什麼,他又開不了她的鎖。要不是邵晨哥打電話過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手機在他身上。
秦煥巖翻了個身,跟着她坐起來,伸手幫她理順睡得亂糟糟的長髮,斟酌着開口,“是你們醫院的一個護士拿給我的。博邵晨昨天打了十幾通電話,我全部沒接。”
你會接纔怪。顧思哲在心中暗暗吐槽。一直把邵晨哥當做情敵,恨不得把他消滅在地球上的人,得發生多大的事情纔會去接邵晨哥的電話……
不過……打了十幾通?她沒想到,原來邵晨哥對這件事情這麼耿耿於懷,如果是這樣,這個歉應該道得再早一點纔對,拖了那麼多天,難道邵晨哥是擔心丟臉?
“對了,”身後的男人再一次躺回枕頭上,漫不經心地提起,“還有一個未接電話,是沐惠靜大小姐的,我接了。”
“嗯,她說了什麼?”
她對此並不意外,彷彿是料準了沐惠靜會在這幾天打電話過來一樣。
畢竟按時間算,要不是開始動手了,就是開始有效果了。不論是以上哪一樣,沐惠靜都會打電話來和自己商量着下一步要怎麼做。
那個女人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反撲顧思遙,不會那麼輕易放過的。
況且,沐惠靜做事向來謹慎,習慣聽取旁人意見再綜合分析後出手,不然也不會有能力在20歲初接管沐家的時候,便把沐家一舉送上了A市名門望族之列,給自己攢下了豐厚的嫁妝,更不會在林家落魄後迅速掌了林家的權,只留給她那個老古董的公公一個虛名。
他在身後看不清她的表情,便不甚在意她的無謂,不答反問道,“你和她聯手對付顧思遙?”
女人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聯手算不上,互相幫忙罷了。”
沐惠靜那天一提出“合作”這個詞的時候,就被她回絕了,怎麼可能會聯手。她們合作的基礎,全賴於對對方把柄的掌握,比如說,她很清楚沐惠靜想要的東西是林家老宅並握有實證,與此同時,沐惠靜也有她對辜紅*女的憎惡的證據。
這些證據在日後或許會增多,也有可能會消失,但在目前,是她們想方設法對付顧思遙的最佳捆綁物。
這一招,是她向秦煥巖學來的,一開始的她就是因爲欠下的錢而被他緊緊捆綁住的。如今如法炮製,效果更加顯著。
“啊!”她突然發出一聲輕呼,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已經被人拽到了牀上。
她正想掙扎着起來,卻被男人的一條長腿壓住膝蓋,帶着薄繭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語氣自豪又滿足地看着她的臉龐,“思哲……我真是越來越愛你了~”
男人好看的鳳眼微眯,定住了她的視線,她就這樣同他對視着,嘴角彎起玩味的弧度,“就因爲我對顧思遙出手?”
“不……是因爲你的——聰明。”一句話說到最後,他菲薄的脣已經捱到她小巧高挺的鼻樑上,隨着他的呼吸一路往下,尋到她的脣瓣後輕啄一下便離開。
他點到爲止,不再說明,因爲不需要。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同一類人,對人類之間的關係不信任到極點的人。
也許這也是,顧思哲一直不肯全身心接受自己的原因。秦煥巖在這一瞬間找到了答案,突然明白橫亙在他和思哲中間的究竟是什麼。
不是任何人,而是對彼此的猜忌,他時時忌憚她會發現明明的事,而她則常常懷疑他的真心。
猜忌,這是他唯一沒有辦法消除的東西。他們之間,從相識的那天起,中間便始終隔着一個範明明,他不能將明明在這個時候剔除出去,否則,他做的一切承諾,都會成爲空話;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會成爲笑話。
兩個人在牀上又躺了一會兒,顧思哲便以要去病房看範明明爲理由,把秦煥巖送走了。
最近遇到的人,各個心思深沉,和他們鬥心都消耗了她的大量精力,她需要到明明那裡,汲取一點純真自然的溫暖,才能繼續戰鬥。
一想到那個樂觀單純的女孩,顧思哲就忍不住開始感嘆上蒼的造物神奇,在這紛擾塵世中配置了那麼多的勾心鬥角,還不忘準備一些天真來紓解疲乏的靈魂。
在出門之前,顧思哲先給範明明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等一下過去。之後又給沐惠靜發了短信,讓她有事短信留言,然後準備把手機留在宿舍裡,過一段遠離手機的時間。
不過她的手機纔剛放下,便很快“叮——”一聲告訴她,有新信息進來。
打開一看,正是沐惠靜的回信:我按你說的,讓我老公把巧克力送給林浪生了。然後要做的,是什麼?
手腳還不算慢,顧思哲的脣角輕挑,對這位沐大小姐很是讚賞。
在沐惠靜說林浪生曾經對自己暗示過某些事情時,顧思哲便當機立斷,把那盒她吃了肚子疼的巧克力經由沐惠靜的手送給林浪生。
像林浪生一樣見到個好看點的女人就控制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不好好利用起來,簡直是一種浪費。用他來刺激顧思遙,比起用別的任何東西或者人,都來得事半功倍。
順着沐惠靜的問題,顧思哲動手回了一句:然後你就繼續維持好你的溫婉賢淑,她會自己鬧出來一場好戲。
顧思遙是出了名的醋罈,只要林浪生的身邊有些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開始四處逮人。如今她的抑鬱症沒有全好,再加上輕度的精神病,如無意外,她會從“逮人”變成“咬人”。
到時候的戲,簡直不要太好看。
把宿舍門鎖上,顧思哲輕裝出門,心情不由得輕盈起來。
多虧昨天晚上那一暈,又多出來一天假期。
最近她真是越來越懶了,顧思哲有些嫌棄自己。不過嫌棄歸嫌棄,她還是十分享受這樣的自由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見誰就見誰。
剛好是午休結束的時間,在住院部旁邊的草地上此時聚滿了人,一個個神采奕奕地曬着太陽聊着天,一眼望去,是一片令人舒心的愜意。
“思哲姐!”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叫聲,範明明正坐在輪椅上,被張媽推着向這邊靠近。
因爲怕被風吹,所以範明明披了一件粉色的薄外套,長長的捲髮披在肩上,更襯得她乖巧溫順,已經長長的劉海被她用一個精緻的銀色蝴蝶髮夾夾起,顯出來幾分小家碧玉的貴氣。
她就那麼甜甜地對每一個人笑着,簡單又善良。顧思哲看着她,想起來顧思遙那種貨色,真的產生一種“人比人比死人”的感覺。
要是範明明是辜紅豔生的,估計她也不會那麼討厭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無論辜紅豔怎麼生,都不可能生得出來明明這麼好的女兒。有這樣的女兒的家庭,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張媽把推範明明曬太陽的任務交給顧思哲,再留下一個裝着切好的蘋果小塊的餐盒之後就離開了,她剛好可以趁閒回家一趟,看看她的小孫子。
得了這樣的任務,顧思哲也甘之如飴,挑了個人不那麼多,又不是特別曬,剛好有點陽光的地方,和範明明呆着聊天。
“思哲姐,”範明明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遞給顧思哲,隨口說起來,“昨天晚上,博先生帶人來我病房修儀器了。”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顧思哲的表情,想要從中確定博邵晨有沒有告訴過她什麼。畢竟就昨晚的情況看,那個男人肯定是認出來自己了,他要是昨晚突然想起來應該讓顧思哲知道,自己的處境就會很危險。
顧思哲微笑着從她的手中接過牙籤,神情有些意外,“是嗎?那你們聊了什麼?”
真奇怪,今天邵晨哥打電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算起來,邵晨哥似乎很久沒有來看過明明瞭。
不過想想也正常,因爲他們兩個是通過自己認識的,算不上特別熟的人,邵晨哥來看她是人情,不來是常情。
“什麼都沒聊……”範明明給自己喂進去一塊蘋果,邊嚼着邊說,“不過呢,我看他見到我住院,好像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
“當然不意外啊,”顧思哲失笑,伸手幫她把蓋在膝蓋上的毛毯往上扯一點,而後解釋說,“邵晨哥之前來看過你一次,最近可能是工作忙,加上要陪女朋友,所以沒有時間來看你。”
範明明頓時怔住了,女朋友?博邵晨不是喜歡顧思哲嗎?這會兒是從哪兒蹦出來個女朋友的?這世界,當真是日新月異得令人尷尬。
不對不對,她問這些,不是爲了知道博邵晨的情感狀況的。
很快回到狀態上來,範明明歪着頭,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一樣向顧思哲打聽,“這樣啊……對了,思哲姐,你之前說他是後來移民到英國讀書去了,那他有沒有和你說起什麼在英國讀書的好玩的事情呀?”
比如說,他的黑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