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唸到代號的幾個人正準備上去,卻聽到他的後半句話,“除了這七個,其他全部上來。”
什麼!
他們瞬間僵在原地,全都不敢動了。
館內總共有三十三名陪練,按秦總的意思,就是剩下的二十七個全部上去。
他們做陪練很輕鬆,唯一的要求是不許讓秦總,但是他們通常出盡了全力都打不過他。而今天,力量對比太懸殊,萬一他們把秦總打趴下了,責任是誰的?
所以誰都不敢動。
直到秦煥巖鋒利的眼風掃過,才逐一嚥了口口水,十分艱難地挪動步子往擂臺走去。
一比二十七,秦總今天可能會讓他們從此丟了飯碗。
“限你們十秒。”
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站在了擂臺上,一個個扎穩馬步,如臨大敵一般嚴陣以待。
早等在擂臺中央的男人鬆了鬆筋骨,“老規矩。”
說罷便往左打出一拳,直擊正左方陪練的胸腔,那人立即左閃,但他的拳頭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隨着他的移動而左拐,且速度極快,正中他的腹部。而他的另一隻手夜握了拳順勢用力一擊,打在那人的背上。
首當其衝的陪練擋不住他來勢洶洶的攻擊,幾下對打後便敗下陣來,何謂腹背受敵,這便是了。
很快,其他人一起攻上來,將秦煥巖團團圍住。
他一人對敵,沒有給自己或者對手絲毫鬆懈的機會,前攻後防,五、六個回合下來,陪練倒下了幾個,他倒還是精力充沛的樣子。
不一會兒,擂臺上的人的衣服全都溼了,炎夏的劇烈運動不僅熱,而且體力消耗特別快,不是幾臺空調可以解決的。
他們足足練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每一個人都深深懷疑自己被肢解了,秦煥巖才渾身溼淋淋地離開健身館,連他的頭髮,都在往下滴汗。
縱使如此,心中的鬱結依舊沒有緩解半分。
身心疲累,他甚至沒有心情去管自己這一身有多狼狽,便擡腳往書房走去。
既然練拳都不能紓解,那就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於是,遍佈世界各國的分公司總經理們,不論現在是什麼時間的,一一坐到電腦前,和他們的總裁開了一個長達四個小時的工作彙報會。
而本來流連夜店的季東明,也被他連續打電話叫回家,硬塞了一個臨時任務,要他三天內將與一個美國華僑的公司的合作案拿下。
玩得正開心的季東明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坐在了家中的書房裡,還莫名其妙地接收了一大疊資料。
合作案,又是合作案。
季東明身上的衣服還不時飄來夜店裡性感女郎殘留的香水味,他極其煩躁地看着電腦上面的資料,想想要不是爲了從秦煥巖手中奪過秦氏,他肯定不會乖乖地待在這裡任人宰割。
但即便他任人宰割了三天,三天後的談判桌上的硝煙卻依舊令他吃不消。
對方的態度異常堅決,要求他們答應所有條件,否則免談。
“堂堂秦氏,連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一個青澀的男聲驀地在門外響起,話裡卻是不容置疑的傲慢。
他順着聲源看過去,險些被走進來的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早就得到消息,公司的繼承人會過來旁聽談判過程,卻沒想到,會是一個小屁孩。
看上去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長得倒是很清秀,只是骨子裡透出的目中無人的氣息,和秦煥巖一樣很討人厭。
見是小孩子,他也不放在眼裡,轉而繼續和對方前來談判的負責人說:“貴公司初入中國市場就獅子大開口,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我建議你們最好請示你們董事長。”
“合作市場份額佔百分之六十,利潤收益卻只有百分之十五,敢問秦氏是把我們當義工嗎?”那小男孩再次出聲,走到自家公司負責人身邊,“啪”一聲把攤開的文件夾合上,擡着下巴看他,冷哼一聲,“拋頭露臉的是我們,撒網收穫的卻是你們,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被他一言道中,季東明也不惱,對於這點質疑,他早已做好應對措施,於是雙手一攤,施施然道:“你們剛剛進入中國市場,最迫切的事情是提高在國民心中的認知度,而秦氏做中間的牽線人,多分一杯羹,合情合理。”
男孩搖搖頭,臉色沒有半分猶豫或者緩和,“我們的要求是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也很合情合理。而且——如果我們是那種真的需要提高認知度的公司,恐怕秦氏也不會這麼看重這場談判。”
笑話,他們長盛作爲一家著名的百年跨國公司,知名度和收益在世界上都是名列前茅的,雖然比起威廉姆家族稍微遜色了些,可也不至於需要秦氏才能提高認知度。
話說到這裡,季東明才認真正視起眼前的男孩,論生意場上的精明幹練,比起當年初涉商場的秦煥巖,毫不遜色。
他有點招架不住,和身邊的助理耳語幾句之後,助理便立即離開,而他轉過頭來繼續補救,“不過……除去這一點,我們絕對無法答應你們不過問原材料獲取渠道的要求。作爲合作方,我們有權利知道。”
手指在文件夾封面上有節奏地敲着,男孩似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蹙眉在想些什麼。
季東明鬆了口氣,看樣子算是轉移成功,擋住了。
他就說,不過區區一個小孩,頂多能在嘴上功夫逞能,多來幾下便抵擋不下去了。
“你無法答應,不代表你上司不行。”過了半晌,男孩突然再次發言,而且比起方纔更加犀利,他掃過一眼季東明的表情,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怎麼這麼驚訝?你不是讓人去叫他來了嗎?”
他不過差遣了一個助理出去,這個小傢伙就知道是去叫秦煥巖了?判斷能力強的人他見過不少,但年紀和他一樣小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雙方對峙着,互相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其實僵持之下,反而是有利於秦氏的,季東明想,在他奪過秦氏之前,必須要讓它不斷壯大。而這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需要秦煥巖的出手。
幸好他們是在秦氏的會議廳裡面談,讓秦煥巖過來會快得多,如果在外面,秦煥巖算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哪怕他有心救場,對方也沒這個時間等他。
沒有多久,會議廳的門被推開,長身玉立的男人緩步走進,只一眼,便看清了格局。他二話沒說,站到長方形會議桌的中間,正要說話,卻被人搶了先。
“你好,秦總。”
他聞言轉頭,卻在看清男孩的臉時猛地怔住,爲什麼……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不對,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位長盛的繼承人,連偶遇都沒有過。
看到他的眼神,男孩的眼中現出一絲喜色,他們說自己和那個人長得很像,看來此話不虛呀!這可真令人高興。
秦煥巖緩慢地收回視線,綠眸中恢復帝王般果斷的決絕,“兩句話。一,長盛的收益可以提高,但從今以後都是百分之四十,不能改變;二、秦氏可以不過問原材料渠道,但每一種原材料,長盛都必須提供質量檢驗報告。”
本來還撐着臉在上下打量他的男孩眼神逐漸變得凝重,鄭重思考過後道:“第二點完全沒有問題,不過第一點,聽秦總的意思,似乎是想把長盛吃死,虧本生意,我們可不幹。”
他只是小,又不是傻,從今以後都只是百分之四十?那之後掙得多了,他們依舊拋頭露面的,卻還是那麼點錢,多虧啊……
要是他答應了,回到家肯定會被他老爸揍死。
可惜他打錯了如意算盤,秦煥巖連着幾天心情不佳,除了剛剛那一剎那的熟悉感,他對這個小屁孩半點好感都沒有,現下聽到這樣的回答,更是心生煩躁,臉色都往下暗了幾度。
“既然長盛沒有合作的誠意,請便。”
這句話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了。
季東明滿臉的不可思議,沒搞錯吧?三天前火急火燎地要他必須把合作案拿下,現在他一句話就讓人家請便了,那敢情他這三天是白忙活了?
對方的人也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尤其是爲首的男孩。
請便……他老爸說什麼來着?哦——
“你儘管拿些無傷大雅的條件去嚇嚇他,別把他氣着,差不多了就籤合同回來。”
……
怎麼辦?他好像、似乎、也許、應該是把秦煥巖惹生氣了。
要他低頭道歉來補救?不行,那麼多人看着,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現在的長輩們,火氣都這麼大的話,那可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秦總這麼說可太傷人了,我們專程從美國飛過來,沒有誠意,我們是飛着好玩嗎?”
反正都生氣了,他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秦煥巖看都沒有看他,用千里冰封的聲音十分肯定地答了句:“我看是。”
然後擡步就走出了會議廳。
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場面尷尬至極。
長盛的人也好,季東明的人也好,內心都在哀嚎着兩個字:完了……
男孩顯然有些坐立不安,他親手搞砸了這次合作,說好只是來旁聽的,結果變成來搗亂的了。
不行,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該等到何年何月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來回在眼眶中打轉,而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跑去,跟上了秦煥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