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裡,顧松柏客氣地請秦煥巖坐下,和藹可親地笑着,展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秦總,我呢,按年齡算,也是你的長輩,有些話,我就說說,你不喜歡就別往心裡去,好嗎?”
坐在轉椅上,秦煥巖的綠眸微轉,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得到迴應,顧松柏信心大增,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潤過嗓子之後,才拍了一下大腿,醞釀着開始說話:“我們思哲從小就懂事,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比如說,她以前談男朋友,最多就是……”
他覺得不好意思說出來,便舉起兩隻手做了一個親親的動作。
然後又接着說,“我敢打包票!絕對沒有其他的!不過嘛……我是很開明的家長,現在思哲住在外面,一個人孤單寂寞的,還勞煩秦總多照顧,晚上留宿最好,不過做好保護措施就行,其實不做也沒關係,我相信,秦總是很專一的。”
這些話一直盤繞在秦煥巖的腦海裡,讓他一整天都產生了一種嘴角抽搐的幻覺,他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給過顧松柏“專一”的錯覺。
不過目前,在所有人看來,也許自己真的專一得令人髮指。爲了顧思哲,他做了太多不曾做過的事情,打破了許多原則……
午後的陽光刺眼,開車送顧思哲回醫院的時候,他特地放下了一半的遮陽板,方便她在路上休息。
實際上,他們兩個下午都沒有事情可做。中午在顧家,不過是受夠了顧思遙的獨角戲,專門編的善意的謊言。
與此同時,恰好讓他們的下午能逍遙自在地過,而不是窩在顧家裡面看顧思遙唱戲。
車子停在顧思哲宿舍樓下時,她還沉浸在美好睡夢中捨不得醒來。
算起來,他似乎很久沒有認真看她睡覺的模樣了,以前要是像今天這樣平常睡着,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會醒來。不然就是眉頭緊皺的痛苦睡顏,越看越讓人心疼。
如今她是困得睡着的,沉沉地睡在放平的副駕駛座上,雙手隨意交疊擺在腹部,兩片薄脣微張,眉間舒展,頭微微地偏到一側。
很有幾分小女兒的憨態。
她沒醒,他便不願去擾她的美夢,索性自己也放平了座位,閉目養神。
約摸一個小時之後,秦煥巖聽到座位升起的聲音,猛地睜開眼來,卻看到她坐在位置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天上的太陽。
“睡夠了?”他調高座位,伸手去幫她理順有些凌亂的頭髮。
顧思哲回過頭來,看着他的臉發怔,半晌才皺着眉問:“中午吃完飯之後,我爸找你說了什麼?”
她醒來之前的最後一個夢,夢見他們關在書房裡,面目猙獰地商討着如何把自己殺死,她是硬生生被嚇醒的。
秦煥巖這才注意到她額上沁出的微小汗滴,再細看她的表情,心裡對這個突兀問題的來源有了幾分瞭解。
從車頭取出幾張紙巾幫她擦汗,他問道:“做惡夢了?”
聲音醇厚低沉,是足以令人心安的聲音。但顧思哲還是沒緩過神來,腦子裡依舊縈繞着夢中他們的獰笑,清晰得嚇人。
他無奈地笑了,看她的綠眸越發地清澈起來,他認真地對上她琥珀色的瞳仁,卻故意用輕浮的嗓音告訴她:“他讓我在你的宿舍裡留宿。我沒有告訴他,我已經在這裡睡過了。”
此話一出,果然成功把顧思哲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她本來失神的鳳眸驀地圓瞪,“你什麼……”
“嗯?”秦煥巖扣住她的腦袋,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眼中的魅惑漸起,“想清楚再說話。”
在他的暗示下,她終於想起來,是的,他上次從英國回來的那個晚上,確實是在自己的宿舍裡睡了一夜,但是……
“他說的留宿和你的實際情況不同,秦總,拜託你不要故意混淆概念。”秦煥巖真的太壞了,一找到機會就佔她便宜,不論是言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難怪人們都說男人都是色狼。
秦總?
男人聽到這個稱呼時手上又加了力度,兩人臉頰相貼,他故意使壞,朝她最敏感的耳朵吹氣,“思哲,你說我們可以試試,那……稱呼是不是該變了?”
突然親暱的動作讓她頓時一個激靈,擡手想要推開他,結果在觸摸到他結實的胸肌時卻觸電一般連忙縮了回來。
她覺得,自己全身的體溫都在升高。
“你——先放開我吧,有點熱。”清了清嗓子後,顧思哲儘量平靜地說道。
他本想從善如流,順勢放開她,但當目光觸及她發紅的耳垂時,秦煥巖彷彿被魔力吸引,不由自主地貼了上去含住,動作曖昧而*……
她躲避不及,瞬間感覺有一股電流傳遍全身,讓她失了力,再想把他推開,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垂死掙扎着叫他,“秦煥巖……放開……”
“叮鈴鈴——”
一聽到這個鈴聲,秦煥巖立即如夢初醒,迅速放開了她,然而身上某處的火未滅,使得他說話都是低沉的沙啞。
顧思哲趁機開了車門出去,不能再給他任何機會吃豆腐了,今天真是虧……嗯?不對,自己答應了要試一下的。
伸手拍了拍臉頰給自己降溫,她在心裡警告自己,在車裡的時候太矯情了,不就一個稱呼,該改就改了,還推三阻四的。
身上剛剛被他點起的小火苗正在慢慢消退,她回到宿舍,忍不住伸手去捏自己的耳垂,無法理解爲什麼他一碰就渾身癱軟,而自己怎麼捏都沒有反應。
太奇怪了。
而還在車裡的秦煥巖看她離開,也沒做任何阻攔的動作,因爲打電話進來的是範明明,在一個狹窄的車廂裡同時應付她們兩個,是很頭疼的事情。
肯定是季東明那個臭小子,早上去的時候多嘴告訴明明他們休假,不然明明不會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讓他去陪她。
等明天回公司,要好好教訓那小子一頓。
他剛到病房坐下,範明明就一臉哀怨地盯着他問:“巖哥哥,是不是女生談戀愛的時候都不接電話呀?”
當她得知巖哥哥陪着顧思哲去參加她爸的生日聚餐時,整個人都要氣炸了。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別說她爹地的生日會,就連她自己的,巖哥哥都很少出現,每次都只用禮物來打發她。現在可好,直接把姓顧的老傢伙當丈人了!
她打算把顧思哲從生日會上拉過來,就能把他們分開,哪裡想得到,顧思哲直接不接電話,從她中午知道事情到現在,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顧思哲一個沒接,全部響斷線了。
不然她也不需要冒險在這個時候給巖哥哥打電話,太容易暴露,要是被發現自己派人跟蹤他們,估計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秦煥巖被她問得滿頭霧水,沒頭沒尾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轉而問回去:“怎麼問這個?”
範明明在他低頭時,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告訴他,“明明認識了一個漂亮的醫生姐姐做朋友,今天給她打了好多電話都不接,護士長說她是和男朋友出去了,所以呢,明明就想啊,是不是女生談戀愛就不接電話。”
“哦?”顯然,秦煥巖對她結交朋友這件事情很意外,甚至很高興。他笑着去摸她的頭,“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會想到要認識朋友?”
女孩不高興了,小嘴撅得奇高,對於秦煥巖的質疑很是不滿,“是個人都有朋友的呀,明明又不是不愛交際的人。”
她的眼珠子在大大的眼眶中輪過一週,想着既然你們這麼愛待在一起,就小懲大誡一次好了,於是仰着頭,對秦煥巖笑得極甜,“巖哥哥,你知道嗎?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顧——思——哲——好聽吧?”
女孩軟糯的嗓音拖出來三個熟悉卻不應該從她嘴裡出現的字,立時使站在牀邊的男人全身僵住。
他不懂,爲什麼她們兩個會有機會認識。
明明是心臟外科的病人,思哲是普通外科的醫生,根本沒有交集的可能。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他需要問一下小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幸好,他的僵硬不過是一瞬,並不那麼容易被察覺,他看着牀上女孩真摯期待的笑臉,看來她是真的喜歡思哲這個朋友,便輕點了一下頭,“好聽。”
如果明明知道,思哲就是要給她換心的人,會怎麼樣?
像她那麼善良的性子,應該會拒絕,明明從小時候開始,陪伴自己的娃娃壞了也要給它埋葬起來。
現在要是讓她知道,給她換心的是她的朋友,一定會寧願自己忍痛離世,也不要換這個心。
而且,要是明明哪天突然和思哲說起自己,他到時要怎麼解釋才解釋的清楚……萬一思哲知道自己接近她的本意……
他不敢再想下去,強迫自己心不在焉地和範明明搭着話,思緒卻早已亂成一團。
醫院宿舍裡。
顧思哲回到家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靜音了,她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二十四通未接來電,而且全是範明明的,霎時嚇得心驚膽戰的。
不會出事了吧?
來不及細想,她立刻回電,着急地等着那邊有人接電話。
不然的話,她得趕緊去一趟住院部看看情況了。
電話響了足足八聲,被人掛斷了。
在電話掛斷的同時,她的瞳仁頓時驟縮,一顆心漸漸地往下沉,
也許真的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顧思哲便抓起鑰匙往門外疾步走去。她
必須要上明明的病房看一眼發生了什麼。